《木楠花开(上部)》跳跃的火焰

41、第二章 十里盐场

　　楠生也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完颜朔替楠生穿戴完成，破天荒地也开始往自己的身上加衣服。汾州距离临城不远。这里的晚上虽然不像临城那样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到达滴水成冰的程度，也已经经历了一场大雪。夜间冰冷的空气冻得松软的雪花变得酥脆。行人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响。
　　完颜朔选了件淡青色的袍子穿上。按照东丘冬日男子的穿衣习惯，戴上了一顶镶着一圈黑色狐皮的帽子，越发的显得身形俊拔，贵气逼人。穿戴完毕完颜朔静心盘腿而座。楠生看着在人后一直随着他们高悬的那盏水晶火终于渐渐的熄灭了下去，消失不见。这时候才又体会到了冬日的冰寒。空气里的凉意铺天盖地而来，即使穿着厚厚的裘皮大衣，也抵抗不住，身子簌簌的轻抖。特别是手腕和肩头的伤处，更加浸寒。
　　手腕一紧，被完颜朔紧紧地抓住，楠生抬头，这个男人睁开了眼睛。原本的金银妖瞳竟然消失无踪，双眸漆黑如墨，静静的看着她。见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完颜朔挑了挑眉毛，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如何？”
　　也许是他那只深蓝色的眼眸太震撼人心。双眸漆黑之后，这个男人看上去虽然冷了许多，不过身上的妖异之气也消失了不少。完颜朔抱起楠生。他的手指覆盖在她的手上，温暖的体温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凉。完颜朔低头看了她一眼，拿过一个带着面纱的帽子替楠生戴上，随即拥着她推开面向后院的窗户，轻轻一跃，如大鹏展翅般在夜空中悄无声息的滑过，落到了对面的房顶上。紧跟着足尖再轻点，几个起落之间，便将风来居远远的抛到了身后。
　　临近午夜。天空一轮明月高悬。地上洁白的雪地映着月光，视线倒也分明。他二人一阵急行，奔到一处错综复杂的小巷口停下，那里早有一辆浑身漆黑且披了油毡布的马车在那里候着。见着完颜朔抱着楠生从天而降车上等着的两个小厮也不吃惊，下了车恭敬的行了一礼：“公子爷，我家主上在十里盐场候着呢。”
　　完颜朔点点头带着楠生上了车。马车轻微的震动了一下，随即沿着道路黑暗的投影下往镇外疾驰而去。马蹄车轮均是起落无声。在暗夜里鬼魅般的前行。楠生摸不清完颜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抬头看他。完颜朔微微一笑，俯低了身子靠近楠生的耳边传音入密：“娘子。为夫忘记告诉你。为夫在外行走，单姓原，名朔。被人称一声三爷。娘子可不要搞错，弄乱了为夫的身份哦。”
　　“你告诉我这些。难道就不怕他日我泄露出去？？”
　　楠生冷冷的开了口。完颜闻声开怀大笑，一把将楠生紧紧搂在怀里：“娘子说笑得紧。你我二人既是恩爱夫妻，为夫又怎么舍得让你离开我的身边半步？他日有为夫长伴在你身旁，娘子又打算泄漏给谁听？”
　　楠生心里一沉。他这意思，莫不是要将自己捆在他的身边做一个禁脔？完颜朔不给楠生揣摩的时间，说完了话便偏过了头。外间先前两个小厮中的一个开了口：“公子爷。盐场到了。请公子爷和夫人移步。”
　　车帘被挑开。完颜带着楠生下了马车。举目眺望是连绵不绝起伏的山峦。那山峦染着银辉，与铺满了雪的大地连为一体，然而仔细看去又有些微的不同。那山峦表层透着细细的磷光。不待楠生再多打量，前方来了一个身穿披风手提灯笼的丫环，恭了一身：“公子，夫人，请。”
　　楠生举步，被完颜朔拦住。他眉眼一弯，温柔体贴的将楠生拦腰抱起：“盐场路途崎岖，不适合娘子行走，娘子还是好生随着为夫来吧。”
　　前方丫环微微鞠了一躬，突然身子一晃，便从原地消失无踪。只见前方空旷的夜幕里，灯笼的光在空中划出一道蛟龙般的残影。完颜朔微一提气，顺着那光芒的指引迅速的跟了上去。
　　楠生只觉脸颊犹如被刀割一般。走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丫环在停下了脚步，向着空旷的夜幕行李：“主子，原三爷和夫人到了。”
　　完颜朔怀抱楠生微微一笑：“惊扰了白兄，原某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他们此时已经身处盐场的半山腰。那盐场山势瞅着连绵，海拔极高。此时从半山腰往下看去，一片苍茫，往上，峥嵘的山体沉默的伫立在深蓝的夜空之中。前方的空地上，一个一袭白衣的男子站了起来，从黑暗的阴影中逐渐踱出：“原兄客气。”
　　月色将这个男人的脸渐渐映得清楚。只见他身穿一袭布衣长袍。眉眼清朗，挺鼻薄唇，一举一动温文儒雅，浑身透着股丰润的气息。楠生浑身一震，几乎叫出声来。前方这个从月色中逐渐走出的男人，不是自己的大哥李炎是谁！
　　“白某受了原兄的大恩，自当全力以报。原兄飞鸿传书，在下便赶着这月中的日子到了。”
　　完颜朔点点头，这才将楠生放下了地。方才楠生的那一下震动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完颜朔不动声色：“在下娘子双手皆断。原某虽用冰葡萄理内，火蚕丝养外。然而她的右手肩头经脉骨骼均受了严重的创伤，依在下的疗法，即使日后痊愈，怕也要落下隐患，不知白兄可有方法医治？”
　　楠生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大哥举步，走得越来越近。在一起生活数十年，朝夕相处，这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认错的。他也逃过了那场诡异的大洪水？娘呢？可也平安？原本以为今生今世都不会见到的人此刻却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楠生的心底一时间五位陈杂。为何完颜朔称他姓白？楠生矛盾而呆滞的站立着，眼看着那男人到了面前微微鞠躬：“夫人得罪了。”
　　这姿势，这带着点北越余韵的口音，不是大哥是谁？！完颜朔不理楠生的呆滞，抬起了她手腕让那男人应诊。那男人探了楠生的脉，检查了她伤口的伤势，点了点头：“素闻火蚕丝可以续肌肤接白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着话那男人放下了楠生的左手，顺着她右手的肩头轻轻揉捏而上，骤起了眉头：“原兄手法精细，这火蚕丝也是天下至宝。可惜夫人身体里肩骨粉碎，经脉尽断。而今这种治法不过是表面功夫。若想要痊愈，需得将伤口剖开，塑骨续经脉方行。”
　　男人说着话放下了楠生的手：“只是这方法非一般人能够忍受，白泉只怕夫人肩头未接好，已经活活的痛死了过去。”
　　“白兄有把握能让我娘子痊愈？”
　　完颜朔挑了挑眉毛。白泉犹豫了一下，轻轻的点了点头。完颜朔低头亲昵地勾了一下楠生脸上的面纱：“娘子听见没有？白大夫有十足的把握，娘子日后不用再为此事担心。”
　　楠生沉默不语。透过面纱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明明是自己的大哥李炎却自称白泉的男子。大哥医术高超她知，却不知他竟然可以剖开伤口续骨接筋。此刻近处看过去。这男子虽然与大哥极像，却少了他身上的那种温柔，多了几分冷漠。
　　“看来原某不得不烦劳白大夫与在下同行了。”
　　完颜朔微含歉意地开了口：“在下正好知道，泉城前些日子有渔夫从海底捞起一颗奇贝。相传里面有一颗核桃大小的珍珠，有着镇神安宁的奇效。此刻珍珠被泉城的大富商马全购得。事后不久他的小儿子贪玩从树上摔下摔折了腿，用那珍珠镇着，竟然一丝伤痛的感觉也无。原某便想带着娘子前去泉城，若能购得当然最好。若是马全不愿割爱，借来替娘子做这治疗也是好事。”
　　白泉低头沉思良久。完颜朔脸上的微笑不退，耐心的等待着白泉的回答。白泉终于点了点头：“白某欠原兄的情，只怕一死也难以还清。既然如此，白某便随着原兄去吧！”
　　“如此大好！”完颜朔脸上的笑容漾开：“原某与娘子居住在汾州的风来居。白兄既然应允。明日在下便在风来居恭候。”
　　白泉点了点头，起身走向自己的丫环。丫环向着完颜朔与楠生再福一福，倏忽之间便与那白泉消失不见。若是不知就里的人，只怕真当自己遇上了鬼怪。
　　等到空旷的盐场只留下他二人。完颜朔才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娘子，随为夫回去歇着吧。明日等到白大夫同行。即使走遍千山万水。为夫也一定想办法将娘子的手伤治愈。”
　　楠生完全的沉浸在了震惊之中。那男子来无影去无踪有如鬼魅。大哥万万不会有这般的身手。难道世界上真有长得如此神似的人不成？
　　“娘子？”
　　完颜朔低头，看着出神的楠生轻唤。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悦：“娘子，随为夫下山。”
　　下了山，依然是那辆马车，将他们送到了小巷口。完颜朔便带着楠生悄无声息的回了自己的房间。二人关了窗，完颜朔长指一勾，身上厚重的外套倏的滑落。屋子的正中间明亮的水晶火又亮了起来。完颜朔不耐得踢开厚重的衣物：“繁庸之极！”
　　言罢突然转脸，掀开了楠生的面纱，弹掉了帽子，拨开她身上的裘皮大衣，又将先前他辛苦替她穿上的衣物扒了个一干二净，抱着楠生便上了床榻。楠生警戒的看着完颜朔：“你要做什么？”
　　“你我既是夫妻。长夜漫漫，自然是行周公之礼。”完颜朔不知道哪来的脾气。冷了声音冷了脸，将楠生压在了身下。楠生奋力挣扎。完颜朔单手紧紧抓住楠生的断手，痛得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完颜朔靠近了些，啧啧轻叹：“娘子，你若是乖几分，又何必受这些皮肉之苦？而今这模样，为夫看着真是心痛得紧。”言语中指间的力道越发的强悍。楠生紧紧咬住了唇，痛得冷汗豆粒般的涌出。完颜朔低笑，声音越发的寒冷：“娘子啊娘子。你这伤可要慢些好。留着白泉在身边一日一日慢慢的治疗。记着，可不要让本王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