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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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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齐恭恭敬敬向地上坐着的两人行了礼,行完礼便肃立在一旁,也不说明来意。
宇文旷不觉莞尔,“王翁原来不是劝殿下回去的啊?”
王齐道:“老奴也没什么要紧事,殿下在玩着,就等会儿再说吧。”
宇文旷道:“有意思。”他拍了拍衣袍从地上站起身,“既然不是要紧事,你先说来我听听。”
王齐看了宇文攸一眼,自打他进门,齐王就没看过他一眼,他遂向宇文旷拜了拜,“王妃的兄长李将军明日要离京赴任,老奴是来问殿下一声,若明日也要前去送行,需早点起身。”
宇文旷点点头,拿眼睛去看宇文攸,见宇文攸不看他,就拿起一支箭把宇文攸掷出去的箭撞歪,“你大舅哥明日离京,怎么说也是替国朝镇守边疆,你到底去不去送行啊?”
宇文攸复又爬过去拾箭,抱了一抱羽箭在怀里才向王齐道:“没有别的事阿翁就回去吧。”
王齐寻思话已经传到了,齐王若诚心不去他也无可奈何,闻言随即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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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寔出门要带的行礼其实都收拾妥当了,不过是命随行的仆从们再清点查漏而已,然后便和陆宛一起去向老祖母秦氏拜别。
老人家上了岁数,喜欢儿孙们都在膝下,因为要离别,说不得总要流泪,因为公婆在侧,陆宛有心讨祖母欢心,总觉不自在,略略劝解了两句,便不言语了。
只听亲老夫又絮絮叨叨地说道:“那淮南是野蛮之地,你和大郎到了那里,如果有什么事要出门,记得带命侍卫跟着,有身孕的人,可不敢大意。”
“是。”陆宛轻声说。
秦老夫人不知想起了什么拿起帕子印了印眼角,又要嘱咐,李昶冲杜氏丢了个眼色,偏杜氏没看见,李汝玉先看到了,她就笑眯眯地爬到老人家起坐的罗汉床上揉着秦氏的胳膊说:“哥哥嫂子明日去任上,祖母纵使伤心,也该替嫂子想一想,她如今怀着身孕,陪着你落泪,等将来侄儿生出来也皱着个眉头可怎么好?”
秦氏忍不住笑了,握着李汝玉的手说:“你这丫头,以前活像个锯了嘴的葫芦,现在也学着人耍嘴皮子起来了,需知姑娘家静静的才好。”
李汝玉道:“那是因为在祖母面前,孙女儿出了门自然就静静的了。”
李昶见这三丫头果然出落得愈发大方得体,脸上就露出赞许的神色,杜氏看在眼里,不免洋洋得意起来,刚要说两句凑趣的话,却听人回说秦大公子来了。
“表弟来了。”李寔方才一直心不在焉的,此刻忽然来了精神,起身向外望去。
秦氏有些耳聋,听见李寔说才知道是她的侄孙子秦诺,便忙命人叫进来。陆宛要回避,秦氏按住她的手说:“他是你表弟,都是一家子亲骨肉,无妨的。”
陆宛点了下头,朝秦氏身后挪了挪。
秦诺步入堂上,行了一圈的礼后,秦氏命他坐到近旁来,丫鬟搬了凳子,他看见陆宛在秦氏左侧坐着,就示意丫鬟把凳子放到右侧。
一时正叙着些家常话,李汝珍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杜氏便埋怨她道:“你哥哥嫂子明日就要出门了,一家人在此话别,你又跑哪里去了?”她是故意说给李昶听的。
李汝珍仿佛没听见,径直跑到秦诺跟前,“表哥,你上次说给我做一张小弓,可做好了?”
上次秦氏做寿的时候秦诺不过随口应允她的,其实早忘了,“近来忙,还不曾做。”
李汝珍撅起了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杜氏起身过来拉她入座,“女孩子家的,要弓做什么。”
李汝珍没说什么,在杜氏身边坐了下来。
秦老夫人道:“她小孩子家正是淘气的时候,等再过两年就好,你也莫要拘着她。”
当着李昶的面,杜氏自然是唯秦氏之命是从的,笑吟吟地答应着,又说了一堆奉承老人家的话。
李寔早无心听他们闲扯,冲秦诺丢了个眼色,“守之,你过来一下,我有事交代你。”
守之是秦诺的字。
秦诺遂起身向李寔走去,两人走到一侧偏厅里,李寔才道:“风闻近日齐王总不着家,你在王府里,可知道原委?”
秦诺摇头,“殿下没说,风言风语自然是有,不过都是猜测。王长史去闵阳候府劝了几次,殿下也仍不肯回府。”
“那阿宓呢?”
“听说表妹她好像也不怎么在意,过得挺悠然自得的。”秦诺说完,又道:“表兄觉得殿下何以如此?”
李寔深吸了一口气,“齐王心里怎么想的我约略知道,只要阿宓不在意就无需理会,若是妹妹日后因为他们夫妻失和苦恼,到那个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
秦诺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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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都城外的回望亭因为在官道旁,自来是送别之地,这日一早就熙熙攘攘,因为人多热闹,反而衬得离别时的悲伤苦恼也稀薄了。
李汝宓下车之际又朝许都方向回望了一眼,潘氏知道她心意,“小姐,奴婢想着都这个时辰了,殿下应该是不会来了。”
李汝宓没答言,收回目光,扶着潘氏的手缓缓朝那亭子走去,李寔眺见了妹妹,忙从亭子里走了出来,“阿宓。”
李汝宓道:“嫂子呢?”
李寔笑道:“你不问你兄长,反而去问你嫂子,我白惦记你了。”
李汝宓道:“哥哥去外做官,离了家万事难,一应事务都要靠嫂子照应,我惦念嫂子难道不是惦念哥哥吗?”
李寔笑叹道:“那你这话可不能让你嫂子听见了。”
陆宛听丫鬟说李汝宓到了,就从路旁停着的马车里走了过来,“说我什么呢?”
李寔转过身扶住她,“自然是好话。”
几人闲聊几句,李汝宓抬头望了望日头,“此去山高路远,又带着家眷,哥哥不如早些走吧,晚间也好早点找驿馆歇息。”
李寔往来路看了一眼道:“再等一刻吧,兴许殿下在来的路上呢。”
李汝宓道:“殿下昨日没说要过来,哥哥不用等了。”
李寔叹了口气,“他自是有些疑心,如今我也走了,你不再过问一切琐事,想来久了就好了。”
李汝宓点头,“哥哥放心吧,殿下待我还是很好的。”
李寔点头,“那我们上路了,你也回去吧,晚了天该热了。”
“嗯。”
李汝宓看着哥嫂登车上马走了才扶了潘氏回到自己马车里,“听说许都城东五里有一东麟寺,今日既然出来了,不如去上个香吧。”
潘氏道:“依奴婢愚见,小姐还是回府吧,这身怀六甲的,万一冲撞磕碰了可不是玩的。”
李汝宓道:“我们坐着马车过去,走慢点就是了,何况还有侍卫跟随,阿姆无需太担忧。”
潘氏想了想也不差,丫鬟婆子和侍卫乌压压来了一大帮,仔细点应该是没事的,遂去吩咐车夫向东麟寺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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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阳候府里此时宇文攸正挽着衣袖在马厩中刷洗他那匹爱驹,宇文旷在旁边给他递水递刷子,“喂,你真的不去送你大舅哥。”
宇文攸不言。
宇文旷又说:“以前在太学里读书的时候,李寔那个人我很瞧不上,总觉得他透着一股子酸腐味,想不到现在竟然能领兵出镇了,而我呢,笑人前落人后,空有一腔抱负,可惜却因为血统,被拘在这许都城中,真想长个翅膀飞出去啊。”他说着仰头望着碧蓝的天空,展开了一双手臂。
宇文攸瞥他一眼道:“那你就成亲呗,成亲之后就可去藩地了,也算是出镇。”
宇文旷若有所思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我还没有心上人,一时半会还成不了亲。”他出了会神,闲极无聊,又拿水去泼宇文攸,“你到底去不去啊,你若真的不去,美人嫂子该伤心了。”
宇文攸被泼了一脸水也不恼,三下五除二刷好马匹后把刷子扔给宇文旷,向旁边侍立的仆从吩咐说:“把我那日新买那马鞍拿来。”
仆从应着匆匆去了。
一时宇文攸换了衣服骑马出门,出南门后不停地催着坐下马儿往回望亭走,日头渐渐高了,虽然奔驰起来有习习凉风入怀,身上还是出了一层薄汗,可等他赶到回望亭,已人出道空。
随行的侍卫欧阳有蓝道:“殿下,李将军应该是走了。”
宇文攸想了想说:“追。”
欧阳有蓝道:“是。”
主仆几人遂又继续往南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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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麟寺不大,日常住着六七个和尚,有院子两三进,僧房五七间,院里古木参天,香火却少得可怜。
李汝宓这一天出门打扮得十分素净,所以接待他们的和尚不明她的身份,只当她是许都城里普通官宦的内眷,等他们上了香之后,就把人让到了偏院里歇息,潘氏要去与那大和尚交涉,李汝宓道:“入乡随俗,这样就挺好,我们歇息一会儿吃了斋饭,等下半晌天气凉快就回去了,何必又去搅扰人家的清静。”
潘氏答应着,亲自擦拭了坐榻,扶着李汝宓坐了,又亲自看着跟随出门的人用他们自己带的茶具去冲茶。
想不到这禅房里倒是清凉,李汝宓坐了一会儿,看见窗外那一丛芭蕉绿肥红瘦长势极好,就带了芍药出去赏看。
“芭蕉瞧着虽好,画到画里面却很一般。”芍药说。
李汝宓道:“还是出家人会种花草,咱们府里也有芭蕉,就不及这个好。”
旁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又是扑通一声响,像是有人跌落进了院内,芍药张望了几眼,慌张道:“这是怎么了?好像有人闯进来,小姐咱们快回去吧。”
她这一说话不要紧,却引得那翻入墙内的贼人直奔了过来,他的声音里透着紧张与虚张声势,“兀那廷尉,你莫要再追了,再追,再追我就杀了她。”他说着从腰间拨出明晃晃的刀,朝李汝宓直逼了过来。
芍药登时慌了,挺身挡在李汝宓身前,“小姐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