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木萧萧烟尘烬》咸泽

2、邻居小弟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是在讽刺我送你的东西没有你妈多是不是！老子告诉你，以后不许再收她的东西，否则你就给老子滚蛋，滚出萧家！”

　　萧何像是川剧里变脸那样，一下子就凶恶起来。

　　萧奶奶也恼怒起来，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啪”的一声：“赔钱货就是赔钱货，怎么都是向着外人。儿子，我当初就劝你把她送人，结果你心软听不进去，现在可好，你看看，这都养出个什么畜生出来。”

　　萧可把头低的不能再低了，让齐肩的头发刻意的遮住脸，她拼命的压抑住想哭的情绪，硬生生的把眼泪给憋了回去。倒不是她坚强，只是按照以往的经验，若是她哭了，骂的只会更凶，到最后肯定是毒打一顿了事。

　　但是抽动的肩膀出卖了她，萧何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哭，你跟你那个妈一样都是不知廉耻的贱人，哭什么哭！”

　　萧可努力把头抬起来，露出没有泪渍的脸望着萧何，好让他看清楚自己并没有哭。

　　但是，这样也不管用。

　　“真是歹毒的丫头，都被骂成那样子了，连哭都不哭一下。你瞪着眼睛干嘛，对你亲生的爸爸奶奶使什么狠！”萧奶奶把面前的饭碗连着碗里的饭一下子砸在萧可的头上。

　　瞬间，被白色纱布包裹着的头慢慢渗出血色。

　　看见出了血，大家好像终于出够了气，萧奶奶不再吼叫了，只是嘴里边还嘟啷着什么，一边嘟啷着一边若无其事的吃着饭。

　　萧何也看见了萧可头上的血色纱布，默了一会儿大发慈悲的开口：“这次就原谅你，还不坐下吃饭！”

　　萧可抱着书包，忍着头上的剧痛，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匆忙的扒拉了几口饭，菜是一口都没敢夹，就进了房间。

　　萧可躺在房间里的床上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眼前黑漆漆的一切，心情是千分的平静，神态是万分的安详。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午夜是她觉得最安全的时间，而关着灯的房间是她最可靠的避难所。

　　“吱吱，吱吱吱，吱吱”窗外传来几声老鼠的叫唤声。
　　两声短三声长，重复了好几次，是洛阳！

　　萧可一下来了精神，蹑手蹑脚的穿上拖鞋，凭感觉找到了床头的钥匙，再小心翼翼的摸出了房门，最后是大门。

　　出了大门后又反转过身，轻手轻脚的把大门扣住，接着又把耳朵帖在门上仔细听了一小会儿，确定房里没什么动静后，就猫着腰朝前疾步轻走。

　　在确定逃出了安全范围后，飞奔跑到马路对面。

　　马路对面有一颗不算高的香樟树，这棵树正对着萧可家的房子。而此刻在这树下，正站着一个个头跟她差不多的男孩子。

　　萧可喘着气停在离男孩子好几步开外处。

　　“洛阳！”
　　“你可真是慢，再等我就睡着了。”名叫洛阳的男孩子挥挥手表示并不介意，把萧可朝自己拉近了几步，压低声音说道。

　　“小萧子，明天一大早我跟李重山要去狗市场挑小狗，你到时候帮我去看一下分班，还有别忘了把我的书都拿回来。”

　　“恩，好！我一定完成任务。”萧可觉得能帮到别人就能证明自己的价值，所以显得很开心。

　　“对了，你收到我送你的蛋糕没？听说你被车撞了，就买了那个慰问你。这个，不影响你明天去学校吧？”洛阳用手指了指萧可头上的纱布，心里有些怕她明天不能完成他布置的任务。

　　“没关系的，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明天我会去学校的。”萧可满脸的肯定，嘴角裂开笑的毫不遮掩。

　　洛阳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二十块前塞到了萧可的手里，像上级批评下级一样有模有样的说：“你还真是倒霉，明天去看分班，谁想到今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这点钱，明天帮我买点文具回来，什么水笔啊，橡皮什么的。对了，以后过马路注意点，听到没？”

　　虽说洛阳只比萧可小三个月，但他俩每次的对话都像是哥哥对妹妹，家长对孩子，经理对职员，大爷对小厮。洛阳把萧可当自家佣人使唤，萧可把洛阳当自家弟弟看待。

　　虽然洛阳语气不算和善，可萧可仍从里面感受到了丝丝的关心。她把钱接下，笑眯眯的对着洛阳点了点头。

　　“好吧，先这样说，明天我们在二号基地汇合。”洛阳说完这句，连头也没回的窜过了马路，跑进了萧家隔壁的房子里。

　　萧可站在马路这边目送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看着马路对面相邻的两座平房，心里无限的感激——幸好洛阳是自己的邻居。

　　“叮叮叮......”闹铃吵醒了睡的正香的萧可，她没有贪睡的习惯，早早的起了床。

　　淘米，添水，入锅，插插头，点开始——煮粥；打开燃气灶，倒油，小白菜入锅，放盐，开炒，盛盘——炒小白菜。

　　萧可做完这些，想着爸爸昨天喝了酒，可能胃口不好，就又拿了一小碟腌制的咸菜出来。把菜都放在饭桌上，用纱框罩起来后，就只等爸爸奶奶起床吃饭了。

　　她自己拿着一个白面馒头，背着昨天爸爸送给她的空书包，边走边吃步行去了第二中学。

　　走进学校，找到布告栏上一年二班的学生名单，一行行看下去：
　　“萧可，洛阳......”

　　太好了，自己和洛阳分到一个班上了。这样的话，帮他拿书还是会很轻松的，不用去别的班了。

　　怀着愉悦的心情，萧可走进了一年二班的教室，自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只等着老师的到来。

　　教室里已经有相熟的男女生们打成一片，有相互谈话的，有相互追打的，也有相互不说话只默默坐着同看一本书的......

　　再看着周围同学们的穿着，各式各样花枝招展的都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萧可不禁摸摸自己洗的有些泛白的黄色T恤，她的心里不是不自卑的。除了孤独，她还贫穷。

　　“嗨，同学，你以前是哪个学校的？”有个漂亮女生走过来跟萧可搭话。

　　萧可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大大的眼睛新月眉，鼻梁挺直显得干脆，不薄不厚的嘴唇看起来很有肉感，齐齐的刘海扎着马尾辫，整个人看起来既清爽又精神。

　　“额，哦，我，我以前在，我是五班的。”她有些紧张还夹杂着些高兴。

　　“啊，真的吗？我也是南山小学啊，不过我是一班的。那我们是校友了，我坐你旁边吧。”马尾女生自说自话的坐到了她的旁边。

　　“我叫马苏苏，你呢？”
　　“萧，萧可。”依旧的紧张兴奋。
　　......

　　两个女生有一聊没一聊得，不一会儿教室进来个年约四十岁的歇顶男人，灰色直筒的棉布裤子和黑色的夹克衫，再加上一副圆框眼镜，给人一种极度迂腐的感觉。

　　“静一静！”威严的声音瞬间让教室鸦雀无声。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大家的数学课由我代，你们可以叫我李老师。现在，点名拿书后大家就可以回家了。明天开始正式上课，希望大家不要迟到。”话音刚落，从教室外面就陆续进来几个抱着一大捆书的学生。他们把书放在了讲台前，然后班主任李老师开始点名。

　　每点到一个名字，那名学生就走到讲台处领取自己的课本。

　　点到洛阳的时候，萧可走上前去跟老师说明了情况。

　　“生病了那好吧，既然是邻居，你就帮他带回去吧。不过，记得转告他，明天一定不要迟到。”李老师有些怀疑的盯着萧可看了好一会儿。

　　拿到书的萧可吁了一口气，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

　　班主任李老师点完名发完书后，又嘱咐了一些上课时间什么的细节问题，大家就解散了。

　　萧可背上背着装满书的书包，手上拿着十几本课本和马苏苏走在校园里。

　　马苏苏看着萧可好几次用手臂紧了紧怀里的书，有些抱不平：“可可，这么多课本，你背自己的书都够呛，干嘛帮别人领书啊。要是我，肯定不答应。”

　　经过一阵子的聊天，马苏苏已经把萧可当自己人了，她着实有些不理解这种乐于助人的精神。

　　“那也是没办法啊，谁让他是我邻居来着，而且还生病了。”萧可愧疚的撒起谎来。

　　她才刚交到一个不嫌弃自己穿的寒酸的朋友，绝对不能给对方留下不中用的印象。

　　“哎，那也是。好吧，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刚好我们俩回家顺路，我帮你拿一半吧。”马苏苏不由分说的抢走了萧可怀里大半的书。

　　这让萧可心里多了份感动，不善表达的她只是对着马苏苏抿嘴笑了笑。

　　在中山路的时候她们分了手，萧可独自一人抱着书又走了十来分钟来到了离家不远处的美华广场。

　　美华广场西北处的观望亭是她和洛阳的二号秘密接头地点。

　　萧可拿出一张过期的报纸铺在亭子里的石桌上，然后把洛阳的书整整齐齐的放了上去。她自己也坐在石桌旁边的石凳上，拿出书包里的语文课本看了起来。
　　......
　　“小萧子！”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唤醒了沉寂在书里的萧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