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之年》非文斐斐

62、第六十二章：不请自来

　　“怎么了？”上官寒忆问道。
　　南宫璃澈摇了摇头，淡淡道：“没什么，或许是我想多了。”
　　话落，他盯着那小混混，冷冷问道：“既然他输了钱，现在怎么还在这？”
　　少年身上散发的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实在是有点吓到他。
　　小混混咽了口吐沫，胆怯地看了他一眼。
　　上官寒忆给他递了杯酒，放低声音说：“直说就好。”
　　小混混接过酒，仰头喝了一口，抹抹嘴角的酒渍道：“一开始啊！那人是输光了钱……”
　　“他刚来的时候，拿着一大笔钱，赌了几天，却输光了。”
　　小混混阴险一笑，压低了声音说：“后来好几天他都没有再来，不过说也奇怪，十天前他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大笔钱，到了赌坊就扔到桌上，我们打开那包裹一看！全是金的！”
　　上官寒忆看了南宫璃澈一眼，见他正垂首想着什么，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啧啧’了两声，摇着头一脸不屑道：“从那以后，他便一直赢，待在这赌坊里，老板赶都赶不走！别提多逍遥快活了！”
　　南宫璃澈小酌了一杯茶，淡淡道：“你看起来很不服气，只怕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吧。”
　　他这一句，听起来像是陈诉事实，冷淡的语气里带着十分的肯定。
　　小混混虽然长得贼眉鼠眼，不过上官寒忆能确定，他说的都是真话。
　　小混混沉默了半刻，点头道：“公子您说的对，其实他输的时候，小的在场。”
　　“哦？”
　　“不瞒公子，那天小的没钱，就一直在旁边看他们赌钱，一开始那人手气很好，连赌了很久，直到晚上的时候，他压了全部的钱，小的能看到，他已经赌红了眼了。”
　　“后来呢。”
　　“最后一把的时候，他输了。”
　　南宫璃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输了？”
　　小混混点点头，又道：“那天他还和赢的那个人打了一架，说什么怀疑他出千，过了好几天，他抱着一包金子出现在赌坊。”
　　“你想说的，不是这个吧？”南宫璃澈嘴角似笑非笑的笑容，看的他背后一身冷汗。
　　小混混颤抖着说道：“其实，那个赢的人和小的有点交情，他出现之后，我那朋友便死了。我们都怀疑是他心生怨恨，把我那朋友给杀死了。”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南宫璃澈淡淡反问。
　　小混混抹了抹眼泪，神情有些恍惚，“官府说查不出死因，小的暗中找过他一次，他矢口否认！但我能肯定，一定是他杀了他！”
　　“有点意思。”
　　上官寒忆歪着头，听着他们两人的谈话，脑中突然一个激灵，一闪而过。
　　他的服饰如此奇怪，像是某个不知名的隐世家族，再看他的穿着，完全不像中土人士，倒是有点苗族的味道。
　　她仔细睁大眼睛盯着那人的一举一动，只见，他的两只手不安分地乱动，赌坊里的人都看着桌上的骰盅，只有他的眼神乱飘，那黑眼珠里竟藏着一丝狠毒。
　　“大！压大！”
　　“压小！小！”
　　“哎！赢了！！”
　　赌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骰盅一拿开，刚好是大，人群尖叫的声音差点没刺破上官寒忆的耳朵。
　　她危险地眯起眼睛，若有所思道：“这家伙，难道出千？”
　　“你说什么？！”
　　小混混一听，手里的花生一拍到桌上，面色激动。
　　他站了起来，眼睛里闪过一抹暴怒之色。
　　“我就知道是他杀了我朋友！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上官寒忆伸出脚，把他绊了个狗吃泥。
　　他回过头，刀疤的脸上有些难看，“你别拦我！我今天一定要找他要个说法！”
　　她扶起他，正欲开口。
　　南宫璃澈却一把拉过她，用不悦的目光看着她，那视线仿佛在鞭打着她的身体。
　　她尴尬地抽回手，淡淡地对小混混说道：“你找他也没用，现在你没有证据。”
　　小混混不甘地看了楼下一眼，愤愤道：“难道就让他这样逍遥法外吗？”
　　上官寒忆摇摇头，浅笑道：“不如，你带我们去看一眼尸体？”
　　他想了想，点点头，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上官寒忆，“也好！但是求公子您一定要帮小的做主！”
　　“尽力而为。”
　　小混混的家里赌坊不远，上官寒忆和南宫璃澈跟着他走了不久，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他家。
　　“死的那人是小的好朋友，住在我家隔壁，这次出了事，家里的老母也不知道谁照顾！”
　　他抹着眼泪，哭哭啼啼的，上官寒忆听着有些心烦，但瞥到他神情痛苦的模样，想说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听小混混说，他死了之后也没人给他殓尸，尸体一直放在他家的外面。
　　上官寒忆扫了一眼，小混混还给他做了个简单的灵堂，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没想到，他这种人还有点人情味。
　　她感叹了一番。
　　那人就躺在那大厅中央，尸体上面盖了一块白布。
　　“小的前几日本来就打算让他入土为安了，可是一看到他那死状，我就不忍心让他埋在地下那冷冰冰的地方。”
　　小混混缓缓解释，看着上官寒忆的眼神里带着一抹感激。
　　“还好我没有尽快埋了他，公子您一定要帮小的做主啊！”
　　她闻言，应了一声。
　　南宫璃澈拉住她，犹豫道，“你真的要看吗？”
　　上官寒忆点头，目光露出一丝恳切。
　　“好。”他一笑，又道：“我陪你。”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伸出手拉开了白布，顿时，一个面色发黑的脸出现在眼前。
　　伴随着的，是一股腐烂的尸臭味。
　　看来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那两只眼睛还往上翻，嘴巴张的老大，死状实在是恐怖。
　　小混混面带惧色，害怕地闭起了眼，睁眼一看，上官寒忆和南宫璃澈两人都面不改色。
　　他有些心虚，低声解释道：“官府的人说查不出来死因，可是我看他死的这么惨，我相信他一定是死不瞑目。”
　　他顿了顿，抽泣着说：“但是那些官府的人居然说，他是自然死亡！我怎么也不相信！那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人！这么大的一个疑点在面前，他们竟然草草结案！”
　　上官寒忆没空安慰他，她盖上布，转过身对南宫璃澈说：“我问过黑曜，消失的那批商人穿着差不多和我们在赌坊里见过的人一样，所以我怀疑，那批商人是消失在京城里了。”
　　南宫璃澈嘴角含笑，清澈见底的眸子掠过一抹笑意。
　　“何以见得？”
　　“想要在京城中藏一个人，对那个人来说不难吧？”她淡淡说着。
　　南宫璃澈俊脸闪过一丝赞赏。
　　“有这个能力的人，我想，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你，你们……”听着两人的对话，小混混惊愕的看着他们。
　　“咚咚，咚咚。”
　　突然，门外一阵敲门声响起。
　　上官寒忆皱起了眉，和南宫璃澈对视了一眼。
　　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她对小混混说：“你先去开门吧。”
　　“好！”
　　小混混转身去开门，南宫璃澈却拉着上官寒忆的手，走到了后面的木门。
　　两人紧紧靠近，上官寒忆的小脸也红了半边天。
　　见到她这神情，南宫璃澈嘴角扬起一笑，差点没亮瞎了上官寒忆的眼睛。
　　这人随便一笑就能要了她的命啊！
　　她在心中咆哮。
　　“你来做什么？！”
　　灵堂里传来那小混混的声音。
　　上官寒忆有些好奇，伸着头透过缝隙看去。
　　小混混家来访的人正是他们在赌坊里见到的那个人。
　　他怎么不请自来了？
　　那人瞪着小混混，视线里透露出一股阴毒的光，他用着怪异的声线阴阳怪气地说：“我怎么不能来？”
　　小混混一边推搡着他，怒喊着：“你滚！这里不欢迎你！”
　　黑衣服的人一把捏住他的手腕，紧接着，上官寒忆听到了‘咔嚓’的一声，好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我听说你到处查我的背景，我警告你！最好不要乱来！反正你也查不到什么，现在就给我收手！”
　　尖锐的声线，听的刺耳。
　　这不男不女的声音，让她忍不住吐槽。
　　小混混‘呸’了一声，口水溅到了他的脸上。
　　“我告诉你，我一定会为他报仇的！”
　　那人猛的一抬头，满是疙瘩的脸让人一览无遗。
　　他被吓得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上官寒忆正看着，兀然，瞳孔一缩。
　　南宫璃澈紧紧拉住她，搂着她的腰，轻轻一飞，飘出了院子。
　　“为什么不让我救他？”
　　上官寒忆推开南宫璃澈，怒气冲冲质问道。
　　刚才院中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到了。
　　那人用着阴毒的视线，狠狠瞪着那小混混，他那双瘦黄的手，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从他宽大的袖子里，爬出来一条条漆黑的虫子，瞬间就爬进了他的嘴里。
　　直到她被拉走，她还是看到了他那恐怖的死状。
　　眼珠翻白，口吐白沫，七窍流血，跟灵堂中躺着的那个人死状是一模一样的。
　　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死在她面前了。
　　“能让他自由进出皇宫的人，背后牵扯巨大，如果杀了他，惊动了那个人，父皇就没有办法醒过来了。”
　　南宫璃澈解释着，看似句句在理，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呵呵……”
　　上官寒忆嗤笑，指着小混混家的方向，声嘶力竭喊道：“那他呢？”
　　“你的意思是要救你父皇的命，因为他是阙国的皇帝，所以他不能死，那我问你，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南宫璃澈握住她的手，却被一把甩开。
　　“阿寒，我不是这个意思。”
　　面对这个时代的扭曲，她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醒悟了，嘲讽笑道：“我是在古代，原来，我是在古代……”
　　刻进骨子里的人人平等，在这个时代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你父皇在你心中，就那么重要吗？”
　　上官寒忆苦笑着问他。
　　南宫璃澈抿紧嘴，面色微冷。
　　“如果是我和你父皇，你选谁。”她突然严肃地看着他。
　　“如果刚刚死在他手上的人是我，你会选谁？”
　　他沉默半晌，拥过上官寒忆的身子。
　　“阿寒，别闹了。”
　　她再次推开了他，嘴角荡开一丝苦涩，在南宫璃澈脑子里，低等级的人的死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不足为奇。
　　这种思想，早就像她一样，深入人心。
　　南宫璃澈的做法是没错的，可是她不服，不服这种制度。
　　她似乎从没想过，如果她重生到普通人家的身上，她会怎样？
　　如果不是有个当丞相的爹，她又会怎样？
　　他清冷的俊脸闪过一丝痛心，“你明知道你在我心中的重量。”
　　上官寒忆摇摇头，苦笑道：“有人说，男人说的话都不能信。”
　　这个人脸上表现出来的痛苦是多么的真实，她突然怀疑，他把她困在身边是不是为了上官风的势力。
　　他因为一场病，被南宫语抢走了太子之位，他难道就甘心把太子之位拱手相让吗？
　　她真的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