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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七十章 ...

  •   叶欢说,看你们的交谈与喝酒的方式好像是深交已久。我说,男人之间也能拥有男女交合时所带来的高潮点。而那高潮点即是你内心深处的一股忧愁被我一眼望穿,但我不多语。只陪着你饮下这一壶又一壶的烈酒,让沉闷的叹息逐渐被豪迈的笑声掩盖。正是因此,千年前的诗仙留下了‘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的豪言壮语。
      可惜,后来我们的交谈少之甚少。在几句零星的谈话里,也很少说起曾为我们相识埋下伏笔的林晓婉。叶欢为林子轩点燃了一根烟。两个人吐出烟雾的时候,三对儿目光聚拢在一个焦点上,很默契地望向了那面破旧的墙。正是迷离眼透过朦胧烟,扑朔的往事早已成了心头的茧。
      “我不能再喝了,马上也该走了。”林子轩看了看时间后,拽住要去拿酒的叶欢。
      “已经喝成这样了,就在这过夜吧。”叶欢盛情相劝。
      “不,不行,耽搁不了的。”林子轩摆手说。
      “那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我说。
      “也不用了吧,如果有缘再相会的话更有乐趣些。添了联系方式也很少可以联系,闲置岂不是无趣了吗?”林子轩笑着说。
      “行吧,那喝完杯中酒我们去送你。”叶欢说。
      三个人摇晃地从酒吧走出来,巷子里刮来的一阵冷风使我们不禁打了个冷颤。牙齿上下碰撞却挤不出半个字来。直到坐出租车到了车站后,才对林子轩说了声珍重、再会的话。他拿着车票向候车厅走去,不时地回过头向我们挥手。
      “林晓婉的运气真好。”望着林子轩的背影,叶欢突然说。
      “你知道他是谁了?”我问。
      “一早就知道,只不过也想为彼此留些面子。”叶欢笑说。
      “看来今晚我们三个人谁也没有醉。”亢奋慢慢消失,异样的情感又像子弹一样在我五脏六腑间穿过。
      “我是真的有醉意了,但你要是没喝好我们回去继续。舍命陪君子嘛。”叶欢笑说。
      “算了,你忘记明天我也是要走的人了?”我说。
      叶欢猛然想起似的,长长地哦了一声。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叹了口气说:“唉,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还真挺不好受的。这么多年你好像一直困在这个港口,现在也轮到我送送你啦。”
      “您这么一说,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害怕您这一挥手,把我直接送远了。”
      脸上虽挂着调侃的笑意,但那双眼睛却凄凉地望着夜空中残缺的月。与地上灿烂的霓虹相比,它是那么的孤独、冷清,好像从没有得到过圆满。
      清晨六点钟,街面上刮着凄寒的风,却没有把昨夜的月亮吹走,它还在东方焕着淡白色的光。但我是要走了的。在取了车票后,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将挎包里的一沓诗稿转身交给周佳瑜。
      “有时间帮我把这个寄给出版商。”我说。
      周佳瑜缩回了手,迟疑着不敢收。
      “这么重要的事我恐怕办不好呀,还是你自己寄过去吧。”她说。
      “他这是害怕再收到退稿,你就收了吧,到时候我帮他寄过去。”站在一旁的叶欢看了我一眼,微笑地佳瑜说。
      “那我也没别的事了,回吧。”说完之后,我迈着步子往候车厅走去。频频回首时,叶欢夫妇还依偎在那看着我。盯着佳瑜手里拿着的诗稿,如同自己将割断绳子的纸鸢放飞,心里如释重负。
      昨夜回到酒吧时又是一个夜不能寐的晚上,所以在火车的卧铺上躺下时,我很快便有了睡意。那一觉睡的很安稳,没有噩梦也没有幻听。醒来时头脑清晰地听见列车员喊:SY车站到了,到达SY的旅客请下车。
      拎起挎包准备出站时,手机忽然响了。打电话进来的是一位声音甜美、但我却完全不认识的女孩子。
      “铭心哥,你到了SY没?”她一开口便如此热情地问。
      “你哪位?”我躲开热闹的人群,在僻静的拐角问。
      “分公司的呀,我叫焦鑫,是来接你的。”那位女孩回答。
      “哦,我已经下车了,现在正往出站口走。”
      “我现在就在出站口,车牌号是XXXX。”
      到了出站口的时候,我才发现这时候的天已经蒙蒙黑了。根本就没办法在停靠的那么多车辆里,一眼分辨出哪个车牌号是她的。于是,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她。
      “哎呀,是我大意了,不好意思。现在我就下车去接你。”女孩接到电话,满是歉意说。
      过了两分钟的时间,我看见一个穿着运动装戴着墨镜的姑娘朝我走过来。由于她没有穿工作服我也不敢轻易辨认,只等她是否会突然停下与我搭话。
      “咦,原来是个大叔呀。”她摘下墨镜,看了看我说。
      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年纪应该约莫二十岁左右。眼睛更是大大的、充盈着灵气。只是她这打扮和说话的语调,让我觉得也十分奇怪。
      “天黑了你还要戴墨镜的吗?”往停车的位置走去时,我问她。
      “初次见面,装酷呗。”她笑出皓齿说。
      面对这样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子,我感觉自己真的是一个大叔了。自然也没有什么共同的语言可以交流,甚至坐在后座时手还有点不知如何安放。
      “你就带了一个随身的挎包啊?”她瞪大眼睛回头看我,问。
      “向来如此,现用现买。”我将双臂交叉于胸前,微笑说。
      “原来是个单身啊,可惜也是个大叔。”
      她莫名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转过头去安心地开车。车厢里播放着情感电台的节目,声音极富有磁性的主持人说一套心灵鸡汤之类的话。她似乎对此很是痴迷,每每听到自认为很伤感的句子时都会有感情地重复一遍。
      “大叔,你觉得我的声音怎么样?”她突然问我。
      “唔——很好,很好。”我将视线从窗外转过来,支吾地回答。
      “夸赞我的人可不止你一个哦,唉,但我时运不济呀,本想当电台主持的最后却沦落到当司仪了。”她自苦自怜地说。
      若是时间再倒退七八年,我对她这句话颇有感触,恨不得与她滔滔不绝的聊个没完。但现在只觉得好笑,却又不好意思笑,闷在那里并不做声。
      虽然第一次见面,她却在我面前表现得很爱说话。但我并没有厌烦感,觉得很平常。就像美丽的姑娘都爱照镜子一样,她只是想让更多人听到她的声音而已。
      “大叔,你觉得这个主持人讲的怎么样?”她又问我。
      “唔——声音不错,但稿子似乎比我这个大叔老很多。”我微笑说。
      “哪有,我常听他的节目,从没有听见过重复的稿子。”她用坚定的语气回答,并通过语气渗透出她对这个主持人的喜爱。
      我再愚蠢也不蠢到和一个女人去辩论她喜欢的事物是好是坏。即便她喜欢一块石头,你也不能去说这个石头太丑陋,不然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人肯定是你。
      “您应该也多听听他的节目,这对您脱离单身群体有很大帮助哩。”她的话语开始流露出讽刺。
      我笑了笑,又把目光转到窗外,不去理会她。
      “大叔,您今年多少岁?”她不依不饶地追问我。
      “二十八。”
      “哎呀,未老先衰更严重。”她叹了口气,神情极为夸张。
      “你在公司是什么职位?”我问她。
      “司仪呀。”她笑着说。
      “我在做策划之前也做过几年司仪。礼仪在这个职业里是非常重要的,平时自己更要注意一下举止谈吐。”我说。
      “你别生气嘛,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她眯起眼睛,俏皮一笑说。
      “我没有生气,只是不想在还没有下车时就感觉自己年过半百。”我说。
      即便我是真的生气,在看到她的笑容时,气也慢慢消散了。但也不知是我太久没有和女孩接触还是别的原因,我竟觉得她的微笑很像一个人。稍有笑意的心思忽然凝重,靠在椅背上黯然不语。
      她将我送到公司租来供员工住宿的单元楼,然后问我要不要去商场买些东西,还可以帮我分担一些。我摇头说,现在不用,可能一会想自己一个人转转。她说,车子是公司的,待会就要送回去。我说,不用车,我习惯步行。她看了我一阵,好像在看一个怪人。准备离开时又对我说,刚才真的只是开玩笑,希望我不要放在心里。我用玩笑的语气和她说,不会的我这个人有严重的健忘症,一觉过后什么都忘了。她这才安心地离开。
      那是一间单人房,面积比我住的出租房还要小一点。但平时能用的设备基本上还算是齐全,所以我也没有去楼下买什么东西。洗了个热水澡,在镜子里发现自己的胡须已如杂草般茂密,这才明白那个女孩为什么会叫自己大叔了。
      休息了两天之后,开始上班。再见到那个叫焦鑫的女孩,她已换上了工作服,看上去比穿运动装时文静了许多。但性格不是靠一件衣服就能敛住的,一见面就活泼地跑过来喊了我一声:师父。我一头雾水,她向我解释说,公司让我来培训她这个实习生。我不情愿,去请问领导。
      “小柳啊,当一个培训师不也挺好的吗?策划一天能写出十多份来,可这个司仪呀,要花费的心血可就大了。公司这是器重你,好好干吧,工资会比之前的高。”
      最后的一段话给我感化了,便也认了。心想琢磨,这个焦鑫背景不简单呐。我当初那会忙里偷学,整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转,她倒完全颠倒过来了,一个实习生还要我跟在她屁股后,指导她。但一个多月下来,也慢慢适应了。从前一个人上下班,现在上班时有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吵着你,日子比从前要过的快一些。
      那个月最后一个星期的周三,有一场婚礼我想让她上台主持。心想,她也看我主持过三四场了,而且还有播音主持的底下,应该不成问题。在婚礼现场基本布置差不多时,我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喂,哪位?”现场声音混乱,我捂住一只耳朵,大声问。
      “您好,柳铭心对吗?”对面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对,是我。”
      “我是SY出版社的,您寄过来的诗我们为你出版。打电话来是想问问有没有时间见面沟通一下?”他说。
      我听到这句话时脑袋嗡地一下,整个人愣住了半晌才木讷地点点头。
      “有,有,时间您订。”我说。
      “明天吧,地点短信发给你。”对面说完了之后,挂断了电话。
      在短暂的时间里,我仿佛患上了老花眼。看到的天空是阴郁的,灰色的云和墨染的天空融合在一起。微弱的光线在夹缝里挤出来,像是飞机划过时留下的尾迹云,又细又长。但距离照射到我的脸,使我能感受到温暖还有万里之遥。这个消息就像那缕阳光,给我带来片刻的喜悦,可倏然间又只剩下彷徨,感觉一切来的太晚。
      缓过神后,为了确定出版社的电话不是虚假诈骗,我将电话拨给叶欢。
      “看样子你是接到出版社的电话了。怎么样,心情倍儿激动吧?”叶欢在电话另一头笑声朗朗地说。
      “刚接到,的确欣喜,但谈不上太激动。”我说。
      “你期盼诗稿出版期盼了这么多年,会不激动?跟我还谦虚,虚伪了啊。”
      “就是期盼了太久,现在突然实现了,感觉却已经淡了很多。”我说。
      “我都如此兴奋,你别垂头丧气的行不行?莫非稿费没有谈拢?”他问。
      “还没有谈,明天谈。”
      “哦——那你先忙,我这边也有点事,先挂了。”
      “好。”
      挂断电话后我走到婚礼的舞台前,此时婚礼已经在进行中。焦鑫的脸上完全没有实习生的稚气,整个婚礼的节奏拿捏的很好。我也放下心来,像过路人一样,将心情和目光都融进了那对新人中。
      第二天清晨,我按约定的地点在咖啡馆与那位出版社的人见面。他穿着一身整洁的西装在僻静的角落等我,见我来时睿智的目光里流露出温和的笑意。我们先叫了两杯饮品,之后慢慢聊起诗稿出版的事。他开门见山说了稿费等最让人感兴趣的问题,稿费比我预期的还要高一点。
      “你有什么其他的条件,现在都可以提出来。”他抿了咖啡说。
      “没有,我很满意。”我说。
      “既然这样的吧,请你签一下协议书。”
      签好字之后,我说自己还有点别的事情,如果没有问题,我先行离开了。正起身,他忽然叫住我。
      “你对自己的作品好像不怎么上心啊,难道书名也不要了吗?”他微笑说。
      “的确是有急事。”我讪笑说。
      “暮雪。”我说。
      “书名吗?”
      “对。”
      “哪两个字?”
      我弯下腰,在餐巾纸上写下了这两个字。他看了看,说很有意境的书名。我只是微微一笑没有作声,随后转身快步地离开了。
      我清楚自己的做法很不礼貌,而且也并没有什么急事等着去做。但头脑的一阵眩晕和极为强烈的呕吐感让我不得不这样做。
      那个礼拜的周日,《暮雪》出现在了一些书店的书架上。我一大早跑去书店买了一本,闻着浓浓的印刷味,我感觉自己的体内突然空无所有。拿着这本书顺着长街一直走,更有一种很强烈的孤独感伴随着让我辨不清方向。我曾有过的欢笑、思念、落寞——现如今已依依揉进了这本厚厚的纸张里,飘荡的躯体尽管拿着它、捧着它,却总感觉是在冬天里抓住了一片夏天的叶,中间有很长的一段时光作为阻碍。
      来往的行人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我,嘴角微撇着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好像我是端着破碗的乞丐,在伸手向他们乞讨。我跑进一家饭馆躲进来,在角落的位置不停地喝酒。还能依稀记得自己迈着醉步回到住处,而后倒头大睡。那几天里,我精神浑浑噩噩,好像那一醉之后就没有再醒过来。
      直到有一天,又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如同在我脸上掴了一掌,我彻底被打醒了!
      “您好,这里是XX法院。您在X年X月X日出版的诗稿《暮雪》,被原告方控告侵犯其版权。原告方以拿出相关的证据,现在法院已经和出版商联系停售您的书。请您在X月X日务必出席法庭。”
      我打了个冷颤,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个号码。确定是基层法院的电话后,整个人更加手足无措,如坐针毡。
      过了一会儿,慢慢镇静下来后开始琢磨这个原告究竟是谁?但脑海里没有多余的名字,直接闪出的人就是方夏。
      唯一有我诗稿的人就是她,而且她也极有可能在把原稿寄给我时留下了复印件。定是她无疑后,我有点哭笑不得。书号的一万多块钱是我和叶欢借的,没有还上。稿费在没有收到前就已冻结,现在的债务貌似已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了。
      但她为什么要控告我呢?实在想不出原因来。但想到不久后会和她在法庭上见面,我心情忽然异常地激动。这证明一切是真实的,我曾有过的欢笑、思念、孤独都不是病症,而那个人让我染上这种‘病’的人即将出现在我眼前——想到这,我忽然坐在椅子上咯咯地傻笑起来。
      在同事诧异的目光中,焦鑫信步朝我走来。看我一脸傻笑的样子,皱眉问:“师父,你怎么了?彩票中奖了还是表白成功了?”
      “没——没有。只是看到了一个很可笑的笑话。”我摆手,继续傻笑着说。
      “一个笑话就把你乐成这样,你是得多孤独啊?别笑了,有一场婚礼我们现在就得赶过去呢。”她说。
      “什么婚礼,你一个人去就可以啊。”我说。
      “不行,人东家点名要一男一女两个司仪。正好,咱师徒两个可以合作一次嘛,没准还能名留青史呢。”她一边笑着,一边拽我起来。
      “可——可你这个时候跟我说,我连稿子也没有写啊。”
      “我都写好啦,你车上看两遍也就记住了。况——况且人家不是今天结婚。”她说。
      “不是今天结婚,我们干什么去?”
      “人家想将婚礼搞的高大上一些,叫我们去商量一下。你不是也会策划嘛,我必须得拽上你啊。”她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说。
      还没来得及我消化一下,她就连推带搡地将我推上了车。上车后,她将稿子递给我。我漫不经心地看了一遍,扔在了一旁。目光转向窗外,又开始想出席法庭的这件事。
      车子最后停在了一栋大厦的门口,看样子结婚的人应该是个腰缠万贯的老板。焦鑫回头对我说,我们先在车上等他一会儿,他说开完会后带我们去他家里谈。
      椅背的袋子里夹着一本杂志,我随手翻阅起来。焦鑫问了我一句,现在几点。我说晚上六点时,她高兴地调到那个情感主播的电台,像往常一样,沉浸其中不得自拔。AM的音量不是很大,但足以让我分散一部分的注意力在电台上。
      ‘各位听众,晚上好。我是情感聊吧的主播俊晖,欢迎大家能在闲暇的时间收听这一期的节目。这一次我们的节目邀来一位神秘的嘉宾,跟我们一起分享一下暗恋这件事。小师妹先和大家打声招呼吧!’
      主持人的声线清朗,我也听得字字入耳。他叫俊晖?很熟悉的名字。忽然想起时,我放下手里的美食杂志,问焦鑫。
      “你知道这个主持人是哪里人吗?”
      “师傅,你难不倒我的,我可是她的迷妹。他是四川人,幼年时父亲不幸出事。有个姐姐辍学打工供他念书,俊晖也争气,考上了传媒。传媒耶,多了不起。”焦鑫眯着眼睛,嘴角上流露出仰慕又甜蜜的笑。
      是他,真的是他,小何姐的弟弟何俊晖!我心里突然有种无比的激动,小何姐所有的辛苦都没有白费,她现在的生活一定是骄傲、幸福和快乐的。我擦干笑出来的眼泪,将身体前倾,认真聆听电台里的声音。
      可这会儿电台里却陷入短暂的沉寂中,好像在等待着他口中的小师妹的回音。他又轻声重复了一遍:
      ‘小师妹,你在频道里吗?’
      ‘不好意思,桌前的咖啡洒了,我先清理一下。’与他连麦的那个小师妹传来声音。
      ‘好的,那我先用片刻的时间为大家介绍一下我这位小师妹。我们都毕业于传媒大学,她小我三届。这也是我们的第一次连麦,但她目前不是电台里的主播,所以大家听到她甜美的声音时,不要在私下问我她在哪个电台之类的问题啦。但如果大家很喜欢我这位小师妹的声音,可以去阅读一下她的第一部言情小说《爱刻骨,铭于心》倾听她内心的声音。我想这样可能更觉得有趣吧。’
      (电台里传来俊晖呵呵的轻笑声)
      “要是当初努力点也考进传媒大学就好了,有一天站在俊晖面前,也可以听见他用透亮的声音唤我一声小师妹——真好——”焦鑫突然发出幽幽的感叹。
      我偷偷地笑了一声,继续听着电台里的声音。
      ‘我弄好啦,非常对不起,耽搁了大家这么久的时间。’那个小师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耳熟,但也没有过多猜疑,心想传媒大学毕业的学生声线自然都很优美。
      ‘我们是先聊聊你的新书呢,还是直接切入正题。’俊晖问。
      ‘这里你是东家,客随主便喽。’那个小师妹笑说。
      听到那甜甜的笑声时,我心里一阵悸动,好像方夏就坐在我的面前,谈笑风生。这一次揣测之心再不受控制了:会不会是她呢?
      ‘那么我们就先聊聊你的新书吧,我感觉用它来做这期节目的标题很不错。顺便帮你打打小广告,也算是师哥的一点心意。’俊晖说。
      ‘好。’
      ‘我之前看过你放在网上的几篇小说,基本上都是些惊悚的短篇故事。为什么突然转变风格去写言情了呢?’俊晖问。
      ‘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唔——我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做了学生时代的小女生做过的许多事情。包括买了一本爱情预言的书,上面说你今生对他的深情皆是因为前世欠下的回眸。折够一千零一个纸鹤就可以弥补欠下的回眸,换来两情相悦。自己呢,也憧憬地这样去做了。当折到只剩下最后一个的时候,不想再折了。’
      ‘为什么呢?’
      ‘因为自己突然清醒了吧。我折的是那些年里自己的青丝,他看到的却只是一堆瘫在那里的薄纸。所以最后一个没有折出来的就留在心里,给它一点自由,放飞的空间。这本书也是一个句号,就算留给过去的一封情书吧。’刺耳的电流里间杂着她的轻叹和苦笑。
      平淡的叙述却使我和焦鑫都不禁为之动容。焦鑫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岸堤的垂柳倒映在湖面的婆娑的影儿。我脸上的肌肉紧绷着,心脏也好像紧绷的像个牛皮鼓,怦怦的声响仿佛即将炸裂一般。
      ‘可我在你的声音里还是听到了不舍,能具体说说那很长的时间究竟是多久吗?’
      ‘十年。’她压低嗓音说。
      我清晰地听到俊晖在电台里发出惊讶的声音,也能想象出他的眼睛瞪的有多大。焦鑫也在这一刻回头看我,那张脸也因惊愕变得几近扭曲。
      “师父,你信吗?她——她居然暗恋了一个人十年,十年啊。”焦鑫大声说,两只手还向我比划出‘十’的图形。
      我没有吭声,头压在椅背上,尽量不让她看见我此时脸上的表情。她以为我睡了,有点沮丧地将头转了回去。
      ‘师妹啊师妹,你这简直比一个人十年来只买同一个号码的彩票还要傻。你知不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已经错过了幸运的数字,你所坚持的,在别人眼里只是遗弃已久的。’俊晖激动的说。
      ‘有很多人都这样劝过我,说那只是少女时期的一个梦,现实里他哪有那么好?但什么是好,什么又是坏呢?我记得小时候曾和父亲一起去古玩店,父亲要给我每一块玉佩,让我自己挑选。莹润的玉佩琳琅满目,犹豫不决了很久也没有做过决定到底买哪一块才好。父亲见状,笑着为我挑选了一块,而后交给店主让其在玉佩上镌刻我的名字。把那块玉佩捧在手里时,再不觉得其余的那些有多珍贵了。’她笑着说。
      ‘你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了。新书我也看过,如此想来,那个女主完全是你的写照嘛。你在书中提到他们见了面,但后来在一次旅行中两个人分开了,为什么要以此结尾呢?’
      ‘很多人都表示不喜欢这个结尾,就连我自己用了两年去构思,最后出版时也不喜欢这个结尾。但没有办法,只有相忘于江湖才符合两人的心境。十年的光阴在两个人中间夹杂了太多的情绪,仿佛男主和女主一直活在各自的十年里。这个豁口他们没有办法解决,只能交给时间来处理。’
      ‘你的意思是这本书要会有第二部?’
      ‘可能性很小,因为我是按照自己的经历和十年的情感写这本书。对于后来会发生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怎么写呢?’
      正心力憔悴的听着,电台突然插播了一段广告。这时,我将沉重且麻木的脑袋从椅背上抬起,扭了扭僵硬的脖子。不觉地,竟有泪水滴在了手背上,又湿又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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