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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五十章 ...

  •   路边的霓虹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把柏油路上的雨水照的澄净。我们俩模糊的影子在那澄净的水上掠过,跑进了公园。
      公园坐落在那个艺术院校的后方,包围着各式各样的假山。晚上来这的有少数附近的居民,大多的还是成双入对的大学生。我们走到大广场时,发现有不少摊位在卖玩具或者是出租轮滑鞋。我和林晓婉租了两双,玩得不亦乐乎。等她玩累了坐在长椅上休息时,我们才打算拦一辆出租车去宾馆。说到去宾馆,我们俩的眼波都微微闪动了一下。我们找到一家还不错的宾馆,离车站也不算太远。
      我们开了两间房,但在我冲完热水澡之后,林晓婉却突然敲开了我的房门。她说,离家太远导致无心入眠。于是乎,我们俩都穿着一件浴袍坐在床上打扑克。许久,我们二人的眼神也没有过多的交集,只是盯着自己的牌。直到她觉得扑克无聊看着电视熟睡时,我才大胆的抬眼去看她。事后我想,在那么一间宽敞的房间里,月亮又被窗帘遮住了,我们俩发生□□的可能性恐怖的占到百分之八十。至于为何克制,我知道一旦我们发生了□□,我们的关系也会随之发生微妙变化。也许这个变化会让我们忘记很多事。
      唯一记得的就是我们发生了性,而这个恰好成了我们忘记诸多事情的借口。我认为,上帝创造万物。将人与动物区分开的伟大之处在于,我们知道人人都会发生性,但我们又不会与每一个人都发生性。让爱凌驾于性之上,这就是人。
      那是一个奇妙、漫长且煎熬的夜晚,大概我接听母亲的电话之后就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毯上。灯还开着,电视机的荧幕也亮着,正播送着早间新闻。我拉开窗帘,那时天已经大亮。
      在那一瞬,偷偷跑进来的阳光轻抚着林晓婉的脸颊,她自然地翻了一下身体,醒了。还好,她并没有睡糊涂。揉了揉眼睛向我询问:“几点钟了?我们是不是要去车站了?”
      “还早,我们吃过早点再走,你再睡会也可以。”我回头看了她一眼说。
      听到我出声,她一下子惊醒,好像刚意识到她是睡在我的房间。
      “我、我先去洗漱。”她突然慌张地从床上爬起来,趔趄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窗口,悠然地点了根烟。
      ——
      “这、这事我要告诉方哲吗?”吃早点的时候她问我,低垂着头,发丝快掉进碗里了也没察觉。
      “告诉他也可以,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发生。”我喝了一口豆浆,只觉得从昨晚到现在,只有现在肚子的热量是真实的。
      “嗯、对、对,反正什么也没发生。”她白净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红到了耳根。
      我很少见到她脸红成这样,一副羞答答的样子。盯着她时眼神不由地呆滞。
      “还是不要告诉好了,以免他胡乱猜测。”她小咬了一口馅饼,心不在焉地说。
      我笑了,说:“随意。”
      我们到了车站时,刚好有一辆回家的车要启程。因此,我们只在候车厅等了五六分钟便上车了。一大清早的,我的头就有些昏沉。原准备到车上睡一阵的,岂料车刚开出不久,她就先靠在我的肩膀上沉沉地睡着了。也不知何故,听见她微弱的鼾声钻进耳畔时,我的疲惫感逐渐的淡了。悄悄瞥了她一眼,大概是见多了她那双眼睛俏皮的盯着我看,此刻闭上时,我心里忽然有股宁静、暖暖的感觉。
      我凝神望向窗外,时而掠过的远山已是一片生机盎然。和煦的阳光洒在那些绿葱葱的植被上,闪出黄绿色的光亮。
      我想,春天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夏天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来了。而在明年的六月份,我们就成了踏上不同列车的旅客,前往各处——对此,我似乎没有一点准备,也觉得即便准备还是无济于事。这时,林晓婉微微变动了一下姿势,把脸朝向了我这边。她那乌黑的发丝与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我的心也跟着颤了又颤。
      “岁月还没有在你脸上留下任何痕迹,有什么可发愁的。我们本就在平淡里度日,又有什么不好面对的呢?真是傻话。”我轻轻拨弄走她嘴角的发丝,悄声说。
      临近我市之时,远山越来越近,车子也开始颠簸。我赶忙伸手护住她的头,免其在椅背或玻璃上撞疼。但她还是醒了,下巴磕在我的肩膀上,捂着它,哎呀呀的喊疼。
      “好意思吗?先把我衣服上的口水擦擦。”看着她这副样子,我忍不住笑。
      她还睡意朦胧,半睁着眼睛看我,没有吭声。
      “睡傻了?”
      她偷偷擦拭掉嘴角的口水,苏醒了一会儿。
      “自己擦,本来就潮乎乎的,谁晓得是不是我的口水啊?”她白了我一眼。
      “那你还介不介意在靠着它睡会儿?”我看着她。
      “睡饱了。”她摇了摇头说。
      “你回学校之后还学美术吗?”她的眼神定定,还带着一丝倦意。
      “可能学吧,技多不压身,保险点。”我说。
      “哦。”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我微皱眉头,问。
      她嘿嘿一笑,望了一眼我手里的录取书。说:“刚刚做梦了。”
      “梦见我去这学校了?那你有没有哭鼻子。”我挑逗她。
      她朝我吐了一下舌头,把脸别向了窗户那边。
      看着她额头上、鼻尖上沁出来的汗珠。我揣摩,在她的梦里我可能是不告而别的,她四处寻觅了半天也未瞧见我的踪迹,因此急出了汗水。那一刻,我忽然回想起她在东山浴场时对夏晓静说的话。这才毋庸置疑地觉得,我对她而言是不一般的,哪怕仅是因为多年积累出来的安全感。这也足够成为那几年我神魂颠倒的理由。
      到了车站,她大大地吸了口气。说,有一种宇航员安全着陆的踏实感。我提议趁热打铁,直接送她回家。她跳起来敲了一下我的脑袋,说我脑袋里有包,她小会儿要坐车去她姥姥家呢。我再次提议,那就去买票,然后在候车厅等车。
      “不,反正没行李时间也充足。我还没在这边逛过呢,听说开发了一条商业街,我们去看看吧。”她努着嘴,古灵精怪的一笑,还有点央求我的意思。
      她的好奇心外加一点我的殷勤,我们自然是去啦。就在那儿,她看见了那双漂亮的婚鞋。再也迈不动步了,眼睛像镶嵌在了上面一样。之后,她就念念不忘了。一直在我耳边絮叨那双婚鞋有多高雅、多么具有艺术感,她结婚的时候一定要穿一双。甚至还在抱怨我没让她进店瞧个仔细,就把她拽走了。
      我当时笑她花痴,婚宴的时候大家看的都是新娘手上的戒指,谁会在意她穿了一双什么样的鞋?她反驳我说,鞋既然是常人最不在意的地方,那么如果新娘穿的鞋十分考究,说明新郎爱她的每一个地方。
      “他是个细心的人,我知道。”她目光痴痴地说。
      那会儿,她笃定了那个新郎就是方哲,也笃定了她一定会穿上那样一双婚鞋。可惜,她猜中了故事的结尾,老天却为她变换了插曲。我自然也想不到,当时还在轻蔑地嘲笑像白老鼠一样的鞋,日后竟会花掉了近乎半年的积蓄购买它。更想不到,她的那个梦竟还带有预言性——
      送她上车时,我心里像开满了四月份的青杏,又苦、又涩。她也有点不高兴,心里还在眷恋着那双婚鞋。
      后来我回到了学校。像一滴雨水自然地落入大海一样,谁也未觉得惊异,依旧个忙各的。只有方哲和叶欢在下课后亢奋地把我拽进了厕所。那会儿,厕所就跟一件大会议室似的,凡是觉得重大事件都要跑到厕所来交头接耳,真算是臭毛病。
      “面试过了没?”叶欢递了根烟给我,问。
      “过了。”我一笑,说。
      “厉害。”方哲拍了拍我的肩膀。
      看了一眼方哲,我心里觉得有点别扭,但别扭在哪,我说不出来。他倒没觉察出来,脸上泛着爽朗地笑容,对我说:“你现在的名号可他翻墙的时候还响,高一的妹妹可都在打探柳铭心是谁呢。”我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虚荣的一笑。问:“有那么夸张吗,不就来了个艺术学院的通知书吗?以后你们的肯定会比我多的多。”
      叶欢在旁边咂巴了一下嘴,说:“的确他拿我做对比是有点欠妥,但哥们你现在的名号铁定的响。”
      我白了他一眼,说:“少云里雾里的,你俩有屁就放,别在厕所憋着。”
      叶欢一声坏笑,说:“不信是吧,我现在就大喊一声柳铭心在男厕所,你看有没有妞儿尖叫。”说着他跑到门口,伸脖子就要喊。
      我赶忙拽住他,问:“别越说越邪乎,究竟咋了?”
      “哥们,太谦虚就是过度虚荣了啊。他说的话的确可信度不高,但我能骗你吗?”方哲一脸认真的说。
      我摇头苦笑,无奈的说:“我是真不信就一个破通知书就让我招蜂引蝶的,除非全校的女生都内分泌失调了。”
      叶欢看了一眼方哲 ,又咧嘴看向我,说:“你妈没告诉你?你文化宫的比赛获了一等奖,现在你的演讲稿在展示厅摆着呢。”
      我心里当真吃了一惊,烟头险些烫手。之后,我拔腿就往展示厅跑,速度比兔子还快。隐约听见他们俩从后面追过来,叶欢还在骂我:“你大爷的,也不知道把烟头扔坑里。”
      那是我第一次怀着敬畏的心凝神看着‘校园之星’四个字,也不怕旁人如何数落我虚伪、庸俗。我定定地看着摆在里面的演讲稿《麦田里的白鸽》,连林晓婉站在旁边都没有发觉。
      “这可是我给你重抄的,字迹漂亮吧?”她笑出皓齿,说。
      “马马虎虎,照原稿差了一丢丢。”此时我一点也不谦虚。
      “他现在的心情我能体会。”叶欢在我身后喘着粗气说。
      我们都看向他,我问:“翻墙的时候吗?”
      他瞪了我一眼,说:“少挖苦我,那是在我三岁的时候——”
      方哲我俩一听他说‘三岁’这词就不愿再往下听了。倒是林晓婉瞧他一脸回味的样子,忍不住问:“三岁的事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那是叶公子我戒奶的日子。没有涂抹辣椒水什么的我就给戒了,只用笃定的眼神望着一家人儿,告诉他们儿,打今起,爷儿戒了。”他眯着眼,得意说。
      “你呀就吹吧,三岁的时候你脑子还是一片白纸呢。”我说。
      “谁吹了?这是我爸告诉我的,你不也是爸爸我告诉你才知道的吗?”他说完,哈哈大笑。
      我们都没觉得这有多好笑,只是看着他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这时候,周佳瑜突然背着书包从厅外走进来,看了我一眼,打了声招呼:“回来了?”
      我当时有点发愣,反应了两秒才发觉她是在和我讲话。“嗯、嗯,刚回。”我木讷的点了点头。
      在我点头之际,她已经漠然地走上了楼梯。一时间,我看了一眼叶欢。他的表情完全变了,无精打采的好像干瘪的茄子。
      “她是刚从家回来吗?”我问。
      “嗯,她请了半天的病假——我也上楼了。”林晓婉说。
      只剩下了方哲我们三个人,我忽然没有心情再去看那篇演讲稿。我们三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神情都有些不自然。
      “她对你这么冷淡了?你没有去找她谈过话什么的吗?”我问。
      方哲略微一笑,把那天晚上叶欢的计划大致地讲给了我听。我听后在脑子里琢磨了好一阵,说:“这件事做得没错,但也不全对。至少你把自己的心意表达了,可错在你不应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给她听。”
      这话引起了叶欢的兴趣,他抬眼看我。问:“然后呢?”
      我看了看他们俩,笑了一声。说:“亏你们俩还谈恋爱呢,这么浮浅的道理都不懂?那时候的周佳瑜心里是最脆弱的,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表态,表面上看是隆重、诚恳。可实则却是在当着众人揭她的伤疤。你应该把她约在对于你们俩意义都很重要的地方,单独和她谈。”
      听了我这话,叶欢黯淡的眸子掠过一道光亮。猛拍了一下额头,说:“一语惊醒梦中人,看来这事还得靠你啊——哥们。”
      “最多算是给你提个醒,办法还是要你自己想的。”我说。
      他伸手轻捶了一下我的胸口,用极为妩媚、恶心的腔调对我说:“话你都说到这了,办法肯定也想出来了,直接告诉我呗。”
      我正要和他说,厅外却传来高三的年级主任的喝声。
      “还有一分钟,大家抓紧进教室,被我抓到还在外面磨蹭的,你这上午别上课了。”他握着麦克风在操场走来走去,喊声也是一遍又一遍。
      “真他妈烦人,见到破麦克风比他见儿子还亲。”叶欢咬牙暗骂。
      他很讨厌这个主任,说他装腔作势。在学生面前是一副凛然傲骨的样子,可一见到校长,立即竖起耳朵弯下腰,一副奴才相。
      我和方哲正往厅外看,一回头时发现叶欢早已快步跑上了楼梯。这孙子,抱怨声最大的就是他,溜得最快的也是他。
      到了教室,叶欢拿着书本坐在我旁边,问我到底怎么做才能让周佳瑜对他的态度好一点。可我却那没心情了,我翻看着日记本里的那一堆诗,像在镜子前重新审视着自己。那一刻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把这些诗投给哪个杂志社。
      “你知道不知道哪个杂志社可以投稿?”我问他。
      “还要发表个道歉书啊?是挺浪漫的,但风险太大了吧?”叶欢歪着脑袋,想了想说。
      “屁呀,老子是想把我这诗发表了。”我笑了。
      “大哥,你那演讲稿就在下边贴着呢,还不够你风光啊?我这正在度日如年的,你给我想想办法呗。”他央求我说。
      “你真是猪脑子啊,这次放假了你把她叫东山浴场去,这还用人教?”我一脸轻蔑的看着他,说。
      “这咋叫啊?我叫她也不能来,更何况是东山浴场呢,她一听就知道咋回事了。”他突然婆婆妈妈起来。
      我忍不住咂舌说:“你上次那个幺蛾子人家心里没点数吗?她还点意思,别人央求她几句就去了,若不去,你就到她家楼下溜达学狗叫逼她去。二皮脸的功夫比我硬,不用我教了吧?”
      他焦灼地盯着我,还要说点什么。我向他作揖说:“大哥,求你了先别说了。我这脑子现在一锅粥。静静是个好姑娘,你也让我想想她成吗?”
      他还是一副极不愿走开的样子,幸好这节是我母亲的英语课。见我母亲进班,他也不敢造次,怏怏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我母亲用那节课开了一个有目的的班会。她开头便说:“高三即将走了,我们班里的一些人也开始有些慌了。你们慌什么呢?后悔是最无用的。烂泥巴纵然扶不上墙,扔花盆里还能载出朵花来呢——”她先抑后扬地跟我们说了很多,但到后面我就听不进去了。在那个屋子里,我好像一个耳鸣眼花的老人,孤独的坐在角落,脑子里一直琢磨着投稿的事。有时,我也忽然瞥他们一眼。发觉周围的事或人都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那种变化用肉眼看不出来,但在心里你已然承认它确实改变了,这说起来有点可怕。惶恐不安的感觉又像海浪般向我袭来,而’投稿’犹如这海浪里的一根稻草,是我仅存的希望——亦是我觉得这是别人永远打不倒我的地方。
      那是在星期三的午后,我正在宿舍午休。方哲突然匆匆地敲我宿舍的房门,他把手里的一份杂志翻到一页给我看,在右下角的地方写着‘征稿’和邮件地址。我欣喜若狂,在那个下午就去打印室把这些诗打印出来邮过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我像是一个即将临产的孕妇。整日都是一副焦虑又满怀希望的样子,除了等待之外还是等待。
      隔了三周,我终于收到了那家杂志社的来信还有完璧归赵的诗稿。顿时就变成了一个绝症患者盯着自己的病危通知,目光黯淡、心如死灰。
      来信上这样说:很荣幸能收到您寄来的诗稿,经一社人的熟虑——认为您应该将一腔热情投入学业当中。至于诗集,暂不发表。
      那一刻,我像被人掴了一耳光,脸部麻木且燥热。心里觉得这犹如一个处女脱光了衣服,露出胴体给一众人看。一群小眼大嘴圆鼻子的老学究指责:□□干瘪,□□松弛。
      我撕碎了来信,将残骸顺着窗口随风洒去。碎屑在风中起舞的一瞬,我瞧见甬道旁的桃花已经开的浓艳,风中还有淡淡的花香。
      “开的那么漂亮有他妈什么用呢?都他妈的没人在乎。”我幽怨的说,完全一副孩子气。我承认,面对一些事时,我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
      但这的确是个悲伤的月份,不单单因为我一个人。高三的即将奔赴考场,离开这里了。那天是五月二十号,死气沉沉的高三楼传来阵阵的欢呼声。
      我趴在窗口上望,每个高三年级的学生都穿着鲜亮的衣服跑到操场上照相。那可能是他们难得的闲暇时间,照完相之后又三两成群的在甬道溜达,说说笑笑。这可搅乱了我们低年级学生的心,下课时都用一双饱含憧憬的眼睛盯着操场。尽管那已瞧不见高三的学生了,但却仍不影响他们议论这个学校一到夏天厕所里都是蜜蜂、食堂的饭菜有多难吃——听那意思恨不得现在离开的人就是他们。
      晚自习的时候,还有少部分人议论着高三毕业的这件事。“这帮不排队的混蛋终于要走了,咱终于能吃口热乎饭了。”
      “可不咋地,一天天的仗着自己快走了,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这种性格弱又大嘴巴的人几乎每个学校都有,凡是长点心的人都不去理会他们说什么。方哲和林晓婉坐在后排解黑板上的公式,我呢散人一般时而站起来给花浇点水或者坐下来继续写那些混账的诗。叶欢却不知道去哪了,从食堂出来之后就没见着他。我有一种猜想:可能徐美莹回来了,他幽会去了。
      但第三节自习快下课的时候,他满头大汗的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黑塑料袋。他亢奋地坐到自己座位上,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时钟。
      铃声一响,他跑到我那说:“去操场,去操场。”我还没听明白呢,他又把这话跟方哲和林晓婉重复了一遍。
      最后他跑到门口,拦住了要走的周佳瑜。那好像是我回来这么久第一次看见他们俩直视着对方。叶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微笑说:“一起去放孔明灯吧,给高三的祈福。”
      “你、你们去吧,我、我还有衣服要洗。”周佳瑜一时紧张,结巴地说。
      “洗衣服——早一点晚一点没关系,就放个孔明灯嘛,也算给自己祈福啊。”我注意到叶欢说话的时候那双手颤抖的极为厉害。
      周佳瑜和我们一起去了操场,虽然一直跟在林晓婉旁边,但还是让叶欢高兴不已。操场上除了长廊的灯亮着外,其余的一片漆黑,看起来是那么的寂静孤独。
      叶欢把塑料袋里的孔明灯拿出来,给了方哲两个,又给了我两个。他走到周佳瑜面前,把最后的两个递给了她。
      “和我一起放吧,这、这一个完成不了。”叶欢说。
      “我看着就行,你和柳铭心一起啊。”周佳瑜又把孔明灯递回他手里,说。
      我听了这话,哭笑不得。捂着肚子朝方哲跑去,把手里的孔明灯扔给了他。
      “唉呀妈呀,我闹肚子,先撤了。”我完美的退场了。
      孔明灯最后自然是周佳瑜和叶欢一起放了,过程进行的很顺利。他说,当看到两人手里的孔明灯慢慢升空的时候,他想说点什么,可嘴唇抖了半天却只说了很奇怪的谢谢。
      周佳瑜没吭声。叶欢说,由于光线太暗他看不见她脸上是什么表情,只觉得那双望着孔明灯的眼睛很亮、很亮。
      他们看了一会儿之后,林晓婉和方哲往走廊去了。周佳瑜也漫步往宿舍走,叶欢快步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从前故意踩了鞋子还要漫不经心的骂对方太笨的两个人,现在走在一起时说句谢谢都显得气氛是那么的沉重。
      叶欢说,他在后面跟着时,感觉黑压压的天垂的很低,有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等周佳瑜走到了宿舍门口,忽然转身对他说了一句:
      “明明在我这里无可替代,却要跑过去替代别人,你说你是不是——”后面的那一个字她没有说,转头跑进去了。
      叶欢愣在石阶下,牙齿差点咬掉了自己的下唇。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落下来了。在眼泪落下来的那一瞬间,他也傻傻地笑了。
      他觉得她还是爱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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