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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赏梅 ...

  •   正月十五,向天阑一大早携三徒弟造访红梅斋。
      红梅斋自是以梅花享有盛名,此时当值花开正盛,红梅斋算是京城中规模较大的一个书斋,斋 中最有声望的先生当属张眄老人,治学严谨,因此平日就有许多文人礼士找他讨教学问,也特意开了一个班,每年只招收十几个孩子在红梅斋中学习,而向天阑和钟离央‘有幸’被解千愁撵去这里读书。
      向天阑肯定是耐不住和一群呆瓜坐在屋里一上午,捧着本经书摇头晃脑的,他不知道钟离央怎么熬过来的,反正他不行,向天阑果断在第三天翻墙出去,找隔壁家的姑娘洽谈风花雪月,张眄先生双眼老花,学问在脑,根本不管今天来了几个孩子。
      于是向天阑在外逍遥了大半年都没被发现,混遍了城中所有的烟花柳巷,当然他并没有行过‘買春’之事,令人难以想象,他就往那高台上一坐,点一壶香茶,同楼中妙龄女子对坐,各自一张琴,弹了一上午,弹累了就聊天,聊完接着谈。
      所以他的年少风流事是逛遍了京城中所有的烟花地,竟只与人家弹琴唠嗑。
      最后被解千愁发现了之后,自然是一顿惨绝人寰的毒打,向天阑被打得身上都是淤青,还笑眯眯地跟解千愁和钟离央说:“全京城所有弹琴的,都没我厉害哈哈哈哈......”
      当然,这段往事向天阑没想对他的三个徒弟说,一是有失风度,二是怕他的徒弟们跟着学坏。
      红梅斋的大门内两边都两颗百年梅树,左边是白梅右边是红梅,高出院墙两丈高,此时正是花开满树,行人未近,梅花香就已扑鼻而来。
      向天阑一如既往打扮得衣冠禽兽,刚踏入红梅斋时就有人相迎。
      向天阑拱手作揖,自报家门:“在下向天阑,儿时有幸在门下求学,身后皆是在下的小徒,此番前来探望张老。”
      那人书生模样,颇为有礼,一听向天阑的话便疑惑问道:“张老?哪个张老?”
      “张眄张老先生。”
      那书生一愣,道:“张老先生两年前就仙逝了,你不知道吗?”
      向天阑吃了一惊,伫立良久未言。
      书生慷慨解围,道:“既是张老先生门下贤才,就快进敝斋来,且赏赏梅花也好。”
      向天阑失笑:“惭愧惭愧。”那人只当他是谦虚,哪里知道向天阑是真的‘惭愧’,来之前他本就没指望张老先生记得他,因为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老师长什么样了,就算他不是门下弟子,光凭一身色相和这么多年累积出来的文雅谈吐,他也能不要脸地进去赏花。
      “多谢款待,这是学生的一点小心意,请主人收下。”说罢,向天阑便从腰间取下一块白玉环,那是他出门前随意佩戴上的,平时在山上也没见他戴过,一下山就先骚起来。
      “这怎么好意思。”
      “在下是看那些后辈学子还在勤学发奋,斋中延续兴旺少不了香火,乌鸦尚能反哺,这一点东西还是不要拒绝学生了吧。”向天阑信口说道,花言巧语又博得书生的不少好感。
      一行人光明正大踏斋赏花,向天阑这嘴皮子除了说贱兮兮的话,难得还有这点用处。
      行至书斋旁,听到书童稚嫩的读书声,向天阑不禁感叹自己又老了。
      凉风满襟袖,梅落满地,花香飘来,一入鼻息,整个人恍惚半醉半梦。过了书屋,后面是一整片的梅林,面积比不过南山上的桃林,却也不小,可嘉的是,梅林之中设有长廊,供人休憩避风雪或者赏花论经纶。
      好在今天是个好天气,艳阳高照,比起山上,这里自然不冷,眼前景也美不胜收,只可惜少一面湖水。
      妙妙见到这么大一片花林,自然拉着小傲就去玩了,在花树下一个跑一个抓,秦年与向天阑同坐廊下,秦年看得担心,向天阑只道:“没事,她腿早就好了,早上只不过吓唬她一下。”
      没玩一会儿,妙妙哭喊着:“呜呜呜呜......我的新衣服......师父......”她朝向天阑这边跑来。
      向天阑一看,原来是妙妙跑的时候不小心,衣服挂到树枝上,被枝头戳出了一个小洞,一扯下来,裂口更大了。
      向天阑也不吝啬钱财,道:“没事没事,师父再买哈。”
      妙妙一听可开心了,蹦跶着又去玩了。
      向天阑见秦年有些走神,便问她:“在想什么?”
      这一声不轻不重,却是把秦年吓了一跳,全身一抖,她看向向天阑,显得有些难为情,她摇摇头。
      向天阑见她不跟自己讲话,脸上表现得有些郁闷,但毕竟也是知道这个徒弟的性格的,也没说什么。
      秦年闻着梅花的香味,带着一点淡淡的酒香,让她想起生病时做的那场梦,那个少年身上也是有着一股梅香,她被香味牵引着,重新回忆起那个遥远的梦,才走了神。
      斋中主人从不远处端来糕点和茶水,向天阑忙起身双手接过,礼貌道谢。恰逢小傲妙妙回来,他们本是跑步跑得出汗了,想脱掉外套的,正撞上主人来送点心,妙妙也毫不客气地吃起来。
      早饭也是吃过才来的,所以除了妙妙,众人都不是很饿,只是礼貌性地吃了一点,在那书生看来这行为更像是儒学大家才有的温文尔雅,对向天阑青眼相加。
      小傲和妙妙脱了外套又一次跑去玩了,书生也不敢多打搅客人赏花,也退下了。
      向天阑坐在秦年身边,本哼着小调,忽然从他背后的梅林中窜出一个孩子,与小傲一般高的个头,但也有十三四岁了。
      他跑到廊下,站在向天阑面前,问道:“你是向天阑吗?”
      “啊?呃,我是。”向天阑一脸惊诧,表示不认识面前这个孩子。
      “你真的是向天阑?传说中的隐仙吗?那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使出你的剑意四诀?”那孩子非常激动,小心翼翼地触碰了向天阑的手,觉得自己离仙路更近一步了。
      向天阑一挑眉,笑着问道:“小毛孩,你从哪里听说的剑意四诀?”
      那孩子激动地一拍身边的柱子,道:“江湖上谁不知道你的剑意四诀!自从上两届的仙武大赛你与钟离将军的那场精彩对决之后,江湖上把你的‘云垂海立’都传遍了!实话告诉你吧,我这次是从书斋里偷溜出来的,正好听到了你的名字,我最讨厌跟那些书呆子在一块读书了,要不是我爹硬要我读这些乱七八糟,我早就成为跟你一样的传奇大侠了!”说完,向天阑哈哈大笑。
      那孩子感到自己在‘偶像’面前夸下海口,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接着道:“所以,向大侠,你能使出‘云垂海立’给我见识一下吗?”
      向天阑敛了笑,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风范,拍了拍孩子的肩,正色道:“小朋友,好好读书,不要听那些江湖上的谣言,多学些知识,不比啥都强嘛。”
      要搁以前,他做梦都不会对别人说出这么积极向上的话,要知道这孩子的现在就是向天阑的过去,谁料今朝物是人非,这种‘金石良言’竟从他嘴里说出来,谁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
      孩子一听这话就变了颜色,推开向天阑搭在他肩上的手,丢下一句“什么垃圾大仙”就气冲冲地跑走了。
      向天阑震惊半晌,似受了委屈,眼巴巴地看向秦年寻求安慰。
      却看到秦年双目炯炯,她问道:“什么是剑意四诀‘云垂海立’?”
      向天阑笑着,摆摆手道:“什么云垂海立,都是他们瞎掰的,所谓剑意四诀,分别是天公垂裳,地圻立乌,衔花填海,狂酒凌云,这四个呢,各取一字连起来,他们管这个叫‘云垂海立’,我管这个叫‘花天酒地’,多好听,是不是?”
      “......”秦年不动声色,又接着问道,“那你真的会使剑意四诀吗?”
      向天阑贱兮兮地扬了扬双眉,低声道:“你师祖传的,只能传给一个人,钟离央想学我的‘花天酒地’也学不到,哈哈哈......”向天阑说出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仙武大赛上确确实实地输给了钟离央。
      秦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故意装神秘道:“‘衔花填海’使出来非常漂亮,想不想看?”
      秦年果然点点头,向天阑高深莫测地扬起嘴角,半天不说话,后又觉得等待秦年追问是一件概率小于陨石坠落的事件,故直接说道:“等咱们回去了,我使给你看。”
      “好。”
      等小傲和妙妙玩得差不多了,向天阑把二人叫回来,妙妙不从,向天阑危言道:“再不走你就等着被主人扣下来做门童和扫地的吧,撞下了人家那么多梅花,还不跑!”
      妙妙听信了,转头就往门外跑,向天阑示意小傲跟上她,叫他和妙妙现在门外等着,自己和秦年去拜别一下就来。
      可向天阑和秦年围着书斋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书生,临窗侧耳,正听到教书先生在斋中谈论起前朝旧事。
      “当年我军自西北起义,一路朝旧都逼近,救百姓于水火,当时的旧朝内忧外患,上有皇帝宰相不思朝政,下至县令丞尉鱼肉百姓,万物陷入疾苦,是当今圣上拯救了众生,钟离觫大将军挥师二十万,推翻了恶罪的统治,建立起今朝的盛世辉煌,此之谓邪不胜正,古人云:圣人不积, 既以为人,圣人之道,为而不争。为君为官者当毫无保留,为国为民而奉献,不与百姓争利,若还像前朝一样,不懂得居安思危,高瞻远瞩,那么我们的国家一样会倾覆。”
      向天阑在窗边听得哑然,没想到时至今日,那些老胡须子还在宣扬着这些传教般的话,难怪那孩子会逃学。
      他看向秦年,她倒是听得认真,眼睛盯着教书先生,一眨也不眨的。
      二人都听到有脚步声,齐齐转头,只见那书生提了两壶酒,朝他们走来。“二位贵客,方才看到二小童出了门,这可是要走了?”
      向天阑为了不影响到书房中孩子们听讲,向前走了好几步,才道:“此番冒昧前来,多有叨扰,望主人勿怪。”他垂眉拱手,秦年也跟着行礼。
      “向公子太客气了,这是蓬荜酿好的梅花酒,还请公子一应带去,聊以慰师生之情。”
      向天阑见酒就高兴,恭敬地收下,大概二十年就这么一瞬觉得这教书老头真不错。
      出了大门,一行人不想这么早回去,妙妙提议在外面逛会儿再吃午饭,向天阑提着两壶酒,欣然答应了。
      秦年与他们完全不在一个频率上,她问向天阑道:“正定能胜邪吗?”
      向天阑蹙眉,觉得这个问题当中弯弯绕绕的很多,还真不好说,思量了片刻,道:“这么跟你说吧,所谓的正呢,都是胜者,一场战争我率兵打你,我说我是为了拯救黎明苍生,你也在城门口迎战,你说你这是反抗贼寇,保家卫国,最后呢这场战我打赢你了,你死了,好,我就命史官写下你的滔天罪行,我就说你是邪恶,史书上就写下你是邪,邪不胜战,所以你死了。”
      “那其实没有正邪之分了?”
      “当然有啊。”向天阑一笑,道,“你看那衙堂面前写的,烧杀□□抢掠,不都是恶者才做出来的吗,这就是邪了呀,倘若有日我坐上高位,我改掉这些刑律,我说凡作奸犯科者皆是勇士,大赏五百两黄金,那么这就是正了呀,前提是我要有爬上龙椅那能耐。”
      “所以,是强者定规矩?”
      “聪明。”
      “可总有人会站出来,告诉你这是不对的。”
      向天阑侧首,看着街边小摊上热乎乎的年糕,有点想吃,他风轻云淡道:“那便让他口不能言,如果他要用行动来证明,那便让他身不能行,除非他比我强,能够打败我,取代我,他才有机会说话,否则,他就只能跟他儿子诉诉衷肠,你爹爹我满腹经纶,你且听爹爹我与你说来。诶,老板,一碗米线多少钱?二十文?!这么贵,你去抢劫好不啦。”
      “......”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终于!哥哥要来了!我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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