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动物在锅里》山外有水

7、本田86和亡命天涯

　　禹羲出生自一个传统的魔法世家，从小便以天赋极高著名，被称为百年以来最有天赋的魔法师。

　　在他的同龄人还在学习基础魔法的时候，他已经在跟着导师研究著名的炼金著作《形象符号之书》了。由于平常并不跟着学院正常进度上课，他和同班同学的关系并不多么密切。

　　印象比较深的只有他的同桌，任蔚桓。

　　其实西南高等魔法学院是实行走班制，禹羲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任蔚桓开始自称为他的同桌。不过回想一下，确实每次他去上课都坐在任同学身边，而且任同学必定在看一本其厚无比的网络小说。这个称呼还挺严谨的，禹羲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任同学炼金课学得很糟糕，糟糕到期末项目被打回重修，于是他就一个人找了个地方重写自己的项目。

　　《水土工程与生态保持的现代魔法应用》。

　　禹羲对他的项目内容并不了解，现在回想，只记得任同学上魔药课的时候穿过一件淡绿色的消毒服。

　　那种医院里反复高温消毒，东多一个洞，西少一个纽扣的旧衣服，胜在极其干净。任同学骄傲地告诉他：“我这是管医院里要的，扫地阿姨特别痛快就给我了。”

　　魔药课老师是林老教授，六十年代吃了很多苦，一眼瞪过来：“不准薅社会主义羊毛。”

　　任同学就嘿嘿傻笑。

　　他总是这幅表情，所以禹羲跟着教导处老师发现他层层叠叠的遗体时，甚至认不出他来，反复确定了几次：“这真的是他吗？长得不是很像啊。”

　　教导处的老师用一种他见过很多次的神色看过来，大致描述起来，是“天才果然就是情商低啊”。

　　真的是他。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任蔚桓那张俊朗的脸苍白地叠在一起，修长的身体也亲密地互相蹭着。尸体的姿势千奇百怪，有的半边身子在床下半边身子在床上，有的斜插在柜子间的缝隙里，有的仰躺在另一具尸体的后腰下。

　　后来推测是，他在做实验的时候，误入了死地，并且在死地里经历了可怕的遭遇，死去了无数次，最后死地撤离，只留下他的无数具尸体。

　　像一场盛大的行为艺术。

　　所有的表情都很惊恐，看得出来在漫长的死亡过程中他用尽了浑身解数逃跑，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了。

　　这件事情被学院当成一级机密存档，任同学逐渐从他的同桌变成了高级权限档案之中的一个符号。

　　“我有一个问题，你讲这些是说我们也可能死得很惨吗？”被尊师重道教育了十几年的顾淮叶条件反射地举起手，示意自己有问题：“还是在说死地会让我们无限复活再杀死我们？”

　　“都不是，”禹羲摇头：“我是在说，死地是扭曲的现实世界，所以我们可能并不只是在静止的现实世界，而是在静止的几年前的现实世界。”

　　“有道理，”顾淮叶点头：“所以我们待会儿万一能出去，会回到几年前吗？”

　　这个切入点颇为新奇，禹羲没有想到，他迟疑了片刻，最后回答：“不知道。学院对死地的了解不多，可供参考的记录也寥寥无几。”

　　顾淮叶点点头，再次狐疑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在这个密闭的狭小空间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并且过往的一切并没有随着时间消失，而是固执地留在了这里，在他们看不见的另一个维度继续上演。

　　有人走上了舞台，有人撕掉了剧本，有人互相扭打，有人留下了自己的血。

　　尖锐的哭声和撕心裂肺的大笑，好像旧时锅下燃烧干柴的爆空声，是存在的，但是同时也都是虚妄。

　　她看不见，只能感觉到空气中不容忽视的恶意，像锦布下藏着尖锐的针。

　　如果她稍微通读过一点魔法扫盲读本，就会了解到现在她展现的天赋属于情景感知领域，再读深一点，就会知道这个行业早被九方家垄断，如果是校长九方仪在这里，他甚至能告诉你打人的那个人是不是gay。

　　顾淮叶固执地想看到过往残留在空气中的轨迹，可再怎么努力，她也看不见太多，视野像是曝光过度的老照片，越仔细去研究越是眼前发白，什么都没有。

　　“我们得去确定具体在哪个时间点，”禹羲并没有注意到她有些反常的情绪，自顾自地下了决定：“去市立游乐场，我记得那里的游乐项目是逐年建起来的。”

　　他语调平平的声音一出现，顾淮叶就感觉所处的地方回归了平静，回归了和外面一模一样的平静，而不是每一寸空气都充满蓄势待发的暴风雨。

　　顾淮叶愣了一下：“可是我不太记得……哪个项目具体在哪一年啊。”

　　“我记得。”禹羲言简意赅。

　　他们在停车场找到了一辆丰田86，纯白色。

　　“我记得这款车和BRZ都在去年就停止引入了，”禹羲拉开车门：“算是性价比较高的跑车了。不过我刚刚把招生办的玛莎拉蒂搞坏了，希望教务处换一辆法拉利。”

　　“学校那么有钱的吗……”顾淮叶系好安全带，默默吐槽了一句。

　　“是啊，很有钱。”禹羲点点头：“建议你去学校的时候坐飞机直飞吧，机票保存好能报销的。”

　　想想也对，一群魔法师能不有钱吗。

　　“所以你们真的能把铜变成金子吗？”顾淮叶问。

　　“……不是这种有钱。”禹羲对她十万八千里的联想能力有了初步认识：“理论上确实能把铜变成金子，具体步骤在尼古拉斯·费拉梅尔注释的《□□诺斯底主义论述》中有，但完成转化需要的贤人石比黄金更贵重，这么做得不偿失。”

　　“原来是这样。”顾淮叶点点头，又问：“学校让养猫吗？”

　　“不让。”禹羲回答：“钟院有个同学捡过一只没睁眼的奶狗，宿舍不适合养，带回家也不现实，就养在了他们学院的公共休息室。有次被教导主任抓了个正着，全校通报，小狗拿去扔了。”

　　顾淮叶失望地低呼一声。

　　“然后过了几天那只狗就出现在了教导主任办公室，超豪华一个狗窝，狗粮巨贵，教导主任在手魔石上发朋友圈‘我终于有狗了’。”

　　禹羲总结：“所以你别让教导主任发现，应该没事。”

　　“说起来，学长，要是我们不是在死地，而是真的全世界静止了只有自己能动呢？”顾淮叶百无聊赖，边摆弄车载CD边开脑洞。

　　禹羲认真地想了想：“不可能的，你的意思是，时间静止不动，一切‘我’之外的粒子都处于静止，并且无法产生位移，对吗？我会被静止的空气禁锢在原地，并且无法呼吸，然后几分钟内走向死亡。”

　　他又说：“不过这也能够看出来，死地里并不是真的时间停止，否则光线停止传播，我们眼前应该是一片漆黑，被困在混凝土一样的空气中等死。”

　　顾淮叶：“……”

　　顾淮叶：“能不能给小说家一口饭吃，只是开个脑洞而已，假如，假如啊，假如全世界都暂停，只有你能活动呢？”

　　禹羲：“你这是在挑战我的物理学底线。”

　　顾淮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所以……魔法没法让时间暂停吗？”

　　禹羲回答：“理论上可以，但要发动这样的魔法需要非常大的能量，就算真的有人能够使用这样威力巨大的空间魔法，也最多持续几毫秒，然后能量波就会把那个人碾成一滩碎屑。”

　　顾淮叶这时终于把车载CD鼓捣明白了，一按下去，车厢里顿时充满了《欢乐斗地主》的音乐声。

　　顾淮叶：“……”

　　顾淮叶：“好歹开着本田86这种我一辈子买不起的车，能不能高雅一点……虽然说斗地主这段纯音乐确实让人过耳不忘，也能很好地稀释恐怖氛围……”

　　她切了几遍歌单，发现切不了，车载CD上只有这一首歌，反复重放。

　　禹羲忽然想起了什么，带着笑意说：“我有个朋友喜欢拉我一起斗地主，又手气不是很好，一手零牌搭一个王炸，要赢很难，要输又不容易。他就把王炸放在开头出，人家一个对三，他就王炸，炸得对手怀疑人生。”

　　顾淮叶“哈哈”笑了两声：“小时候我妈也喜欢斗地主，她也打得不好，就强迫我爸让她……要是她还活着就好了，给她买几十万豆，她玩初级场可以玩好多天呢。”

　　车里沉默了一下，顾淮叶不喜欢每次她提到父母的时候别人可怜的眼神，虽然她觉得自己是挺可怜的。于是她赶紧又接了一句：“学长，出去之后能介绍你朋友给我认识吗？他一定是个很有趣的人。”

　　禹羲说：“啊，不行。他前不久死了，就是我同桌。”

　　顾淮叶第一次面对这种史诗级的冷场和把天聊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让欢乐斗地主欢快的音乐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

　　前方游乐场已经能看见具体轮廓了，开着门，来往的人们静止着，彩灯坏了一半，只有几个仅剩的完好的小灯泡有气无力地发着光。

　　禹羲车开得很稳，在路上静止的车辆之间转腾挪移，一点擦碰都没有。眼看着快到终点了，他忽然说：“我应该会去偷一辆飞机。”

　　顾淮叶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他在回答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如果全世界静止，你会干什么？”

　　然后他下了车，看顾淮叶还歪着脑袋一脸迷茫地坐在车上，绕到她这边，帮她拉开车门，说：“走吧，去看看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秘密。”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鹿和星星宝贝儿的很多个地雷。
lof来的宝贝儿真的不用给我刷那么多地雷啊，去吃点好的多好啊orz
我好心疼你们的钱qaq
---------------------------------------------------------------------------
我是两天之后来修文的我，果然没有人听我的……
（谢谢鹿和喵酱宝贝儿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