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动物在锅里》山外有水

19、阿芙罗蒂披荆斩浪

　　茶几有点矮，靠近阳台的那一侧又被热茶泼了一地，禹羲低声念了句“清洁一新”，魔杖挥舞，房间里的东西就自己动了起来。

　　残留的茶水回退到杯子里，杯子回到茶几上，桌前散落一地的茶叶塞回茶包里，茶包又躺回刚拆封的盒子里去。

　　“太痛就说。”禹羲说，他拧开了乙醇的盖子，棉签沉进去，力度适中地压在顾淮叶肩膀上。

　　他自己咬出来的两个牙印，前一个因为下口的地方不好用力，比较浅，后一个正好印在肩上，非常深，看着触目惊心。

　　棉签但凡用了点力，顾淮叶就开始不由自主地往远离他的方向缩。禹羲调整了几次，总算清洗完了伤口，起身去放回医药箱的时候，一不小心瞥见她满眼的泪水，微微侧过身子在偷偷地擦。

　　禹羲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顾淮叶终于恢复了点力气，把肩膀上的衣服拉回去，两只手臂软绵绵的，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对不起……”她嗫喏着开口：“我不知道那个茶包……我不知道它是这样的东西。我在地精集市买的，嗯……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不是你的错。”禹羲并没有做好她会道歉的准备，急急地拦下她剩下的歉疚。

　　他嗓子依旧哑着，急促地打断顾淮叶，显得有点不高兴，仿佛她说了什么十分冒犯人的话。

　　顾淮叶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想要抬头去看一眼他的表情。

　　而禹羲也醒悟过来自己刚才的语气足够让人误会，纠结着不知如何是好，沉默着向她看去。

　　他们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顾淮叶眼里还有薄薄的泪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大量失血过，唇色很淡，如果不和白得像要融化了一样的皮肤对比，是很难找到一点若有似无的血色的。

　　他在她眼里看到了自己，因而立刻想到，她也是能在他眼里看见自己的，就像阿芙罗蒂从浪花中浮起。

　　这是个十分陈腐的比喻，但禹羲现在觉得还好。

　　“不是怪你。”禹羲说：“地精集市经常有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你要小心点。”

　　顾淮叶点了点头。

　　“还很疼吗？”他又问，不然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没有，不怎么痛了。”顾淮叶赶紧回答，但其实她还很痛，尤其是衣服的布料无法避免地在摩擦伤口，动一动就痛得厉害。

　　现在沉默依旧到来了。

　　倒是不怎么尴尬，只是随着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开始显得有几分暧昧。

　　顾淮叶的闹铃响了。

　　她几乎是跳起来去关床头柜上的闹铃，那是她订来提醒自己晚上初试不要迟到的。

　　她来不及找自己的拖鞋，赤着脚踩在地板上，站起来才发现因为长久的错误躺姿，腿上血液不流通，已经全麻了，别说跑过去关闹钟，只怕立刻就要跪在地上。

　　禹羲眼疾手快伸手去扶她，在肋下一托，把整个人轻巧地抱了起来。

　　他也知道分寸，立刻又把怀里的人放下了，看着她欲盖弥彰地去关那只闹钟。

　　顾淮叶：“那个……其实我晚上有事要出门……”

　　“我也要走了。”他看了看表：“今天晚上我得去实验室……本来这会儿该到了的。”

　　“啊好的。”顾淮叶送他到门口，脸上浮出茫然的微笑，就是那种“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还是微笑吧可是微笑好像也不太对算了算了微笑总是没错的”微笑。

　　“……记得去看医生，”禹羲最后说了一句：“一个人不方便就喊我一起去。”

　　他关上了门。

　　顾淮叶先把身上那件T恤给兜头脱了下来，甩到一边去，然后满屋子找创口贴。她知道这种伤口最好透透气，但是顾不上了，再不出发要迟到了，回来再说吧。

　　太特么疼了。

　　可能作为补偿的魔力不仅加强了听觉视觉，还让她对疼痛的感知也上升了几个档次，她觉得当初摔断腿都没那么疼。

　　顾淮叶换了件针织开衫，穿到一半看见手魔石的屏幕亮了几下，拿到手边一看才发现是禹羲发来的信息。

　　【禹羲：其实应该我说对不起，很抱歉弄伤你了，是我安全意识不够强】

　　【禹羲：很抱歉】

　　【禹羲：医院那边我来付钱好了】

　　【禹羲：真的很抱歉】

　　顾淮叶拿着手魔石迟疑了好一会该回复什么。

　　那边禹羲又发了消息来。

　　【禹羲：明天下午你如果有空的话，我们能见一面吗？】

　　这个问题好回答，顾淮叶毫不犹豫地回复了“可以呀！”。

　　她又找了几张表情包一起发过去。

　　然后风风火火地穿好衣服，打开桌上的餐盒随便吃了两口，拎着包就换鞋出门了。

　　学校的晚间广播在放一首不知名的摇滚乐，节奏很快。远远能看见初试入口沈昭在向她招手，待走近了还向她抱怨：“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顾淮叶跟着他小跑着去签到，入口已经快要关闭了。

　　她忽然觉得心情挺好，仿佛李逵与张飞手牵着手在一起骑自行车，那车轱辘还是方的，但是他们骑得快极了，让身后的一切都追不上。

　　“大家都到了啊。”开场是由一个矮矮的学长主持的，笑得很和善：“人也来得很多。”

　　确实，现场乌泱泱一大群人，塞满了一整个阶梯教室。

　　“我们俱乐部每届招收的人比较少，为了节约大家的时间，我们待会儿会做一个测试，来获得各位具体的魔力上限，啊，专业一点来说，就是对以太元素的天赋感知力。”矮矮的主持人解释道：“测试完成之后，我们会直接淘汰掉后50%的人，结果是透明公开的，投影在大屏幕上。”

　　主持人说完之后现场一阵骚动。

　　顾淮叶听得有点懵，小声问沈昭：“他的意思是……纯粹靠天赋来筛选人吗？这样不是太武断了吗？那那些天分不够很努力的人怎么办？”

　　沈昭回答：“可是天赋确实很重要啊，他们要的是最好的一小撮，很多魔咒没有强大的天赋支持根本不可能施展，这不是勤奋和苦学就能赶上的。”

　　“我们用来测试的是神奇动物‘赤狐’，这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测试手段，据研究显示，误差不超过十万分之一。当然，如果对结果有异议，可以去后台，由工作人员再次进行测试。”

　　沈昭和顾淮叶基本属于最后入场的那一拨人，按签到顺序排得很后，两个人就一起看着大家轮流上上下下，赤红色的小狐狸仔细辨别着每个人的气息。

　　大屏幕上已经排好了所有人的姓名，没测过的后面跟着数字零，沉在最下面。

　　测试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个叫乔白的女孩子一上台，那只赤狐就惊叫着跳回工作人员怀里，似乎十分害怕她，怎么也不肯靠近。

　　沈昭羡慕地说：“她应该天赋很高了，赤狐只能测量一定范围内的魔力。”

　　台上的几个工作人员稍稍商量了一下，后台有人搬了个红色的球形水晶上来。

　　“那是什么？”顾淮叶问，虽然说只是过来玩玩，但她的心开始不自觉地悬起来了。

　　“应该是韦克斯勒红冰，”沈昭略一思索，回答道：“是一种更精确的测试手段。”

　　这位叫乔白的短发姑娘走上台，把手贴在红冰上，红冰发出亮眼的殷红色，大屏幕上她的名字瞬间从最底下上升，开始反超已经做过测试的人，最后堪堪停在了第一名。

　　“哇……”人群中传来赞叹声。

　　顾淮叶无比羡慕地看着她潇洒地下台，觉得她很酷。

　　迄今为止的十七年人生里，顾淮叶是那种人，才智普通，天赋普通，沟通能力普通，家世普通。

　　哦，家世倒是不普通，但是是往差的那个方向不普通。

　　有多少次大佬在星光熠熠地展示自己，她就坐在台下鼓掌。要说长得还行吧，现在哪个姑娘化完妆不还行的。

　　约莫四十分钟，大半个教室的人终于测试完了，轮到沈昭和顾淮叶。沈昭看起来信心满满，应该是提前做过相关测试，已经知道答案了。

　　确实，结果一出来，他的名字就上升到前十，停在了第九位上。

　　顾淮叶小声地说：“我觉得我可能要凉……”

　　“保持平静，不要想别的事情，加油。”沈昭的娃娃脸透着压抑不住的愉快，鼓励道。

　　“好的。”顾淮叶点点头，越过他向台上走去。

　　台上的工作人员礼貌地向她点头致意，清一色的男生。

　　果然……男女比例失调么。

　　顾淮叶这么想到，举起手，悬空放在了韦克斯勒红冰的表面，由于运动用到了手臂上的肌肉，牵动伤口，她感到了钝钝的疼痛。

　　随后她看见了耀眼的红色。

　　几年前为了逃避父母亲离去的事实，她疯了一样地放任自己沉溺于乱七八糟的书里，现在那些被胡乱扔在她脑海里的文山书海中，逐渐浮现出一行文字。

　　是希腊人写下的语句。

　　“……那是龙与象搏斗时所流的血，当野兽四散开去，龙精疲力尽地倒下，流淌的血渗入泥土中，血液凝结，就生成了红色。”

　　就是这样的红色。

　　大屏幕上定格在最后的那个名字用惊人的速度爬升着，超过所有刚才引发过惊叹的名字，停在了最顶端，名字后面的数字不断跳动。

　　还没等她看清那个数字，大屏幕上跳出来一个提示框。

　　【已超过历史最大值，是否替换历史最大值？】

　　顾淮叶目瞪口呆。

　　等……等一下，那个，她现在是不是还在受禹羲学长的魔力影响？

　　这不是她的数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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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鹿的地雷，谢谢宝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