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动物在锅里》山外有水

16、重返人间

　　归终，又称梦境蜘蛛，是一种出没在森林中的昆虫，形似蜘蛛，唾液有轻微致幻功能。以往的研究显示，如果归终咬了任何人类，在伤口出现后三十六小时内，被咬的对象除了会受到普通蜘蛛毒液折磨外，还会经受鲜明的幻觉。

　　禹羲看了一眼那个已经不再流血了的伤口。

　　归终的体型较大，咬下的伤口周围已经完全肿了起来，肌肤发青，碰一碰颜色更深一点，和肩上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医生已经把伤口里的毒液都挤出来了，但这种神奇动物本身具有魔力，又十分罕见，不敢直接用平常的蜘蛛毒液解药，只是依照以前记录在案的病例，简单处理了一下就包扎起来。

　　顾淮叶在无意识地咬自己的下嘴唇，咬得发白，很是紧张地追着上药的护士问：“致幻是什么意思？不会成瘾吧？”

　　护士给的答案很官方：“不会成瘾，致幻的具体方向还没有定论。”

　　“很痛吗？”禹羲帮忙背着她的小包，问道。

　　顾淮叶右手的袖子被高高挽起，露出整条手臂，她正在费劲地把外套套上，闻言摇了摇头：“就刚才有点痛，现在还好……我比较担心那个致幻。”

　　禹羲按捺下想要帮她把外套穿上的念头，说：“不用太担心，我最近在做这方面的课题，也有涉及到归终。大量的资料显示这种昆虫的致幻能力主要显示在对过去记忆的唤醒上。”

　　“对……过去记忆的唤醒？”

　　“是的。”禹羲点了点头：“我们把这种能力叫做‘预测过去’。”

　　“是什么意思啊？”顾淮叶终于把外套穿上了：“对了学长你学生卡拿了没？”

　　“还没拿。”禹羲说：“刚才医生急着把归终送到实验室去，他忘记把卡还我了。我们现在去前台拿吧。”

　　因为顾淮叶还没有正式报到，她是没有学生卡的，医院面向学生的优惠无法享受到，刚才直接划了禹羲的卡。

　　“学长你在做什么课题啊？很危险吗？”出了房间，顾淮叶没忘记刚才的话题，又问了一句。

　　“不危险，在做预测魔法的研究，进度有点缓慢。”禹羲拿回了卡，回答道：“刚才说的那个‘预测过往’，意思是能让你回想起已经忘记的记忆。”

　　“感觉还挺有意思的。”顾淮叶小声说：“不过我记忆力挺好的，没什么不记得的。”

　　禹羲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校医院门口的小卖部亮着灯，老板坐在柜台后面，拿着支钢笔在稿纸上奋笔疾书，身边堆放着歪歪斜斜的参考资料，书脊上大都贴着标签，应该是从图书馆里借来的。

　　“你还没吃饭吗？”禹羲问：“要不要先吃点零食填一下肚子？”

　　“还没。”顾淮叶摆摆手：“不过我不饿的，不用管我。”

　　小卖部老板是个头发乱糟糟的中年人，戴着一副薄片眼镜，似乎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放下笔抬起头来招揽生意：“小姑娘为了减肥不吃晚饭可不好啊，饭还是要好好吃的。”

　　他从高脚凳上跳下来，手上的魔杖挥了挥，排列在架子上的一排罐子齐刷刷地跳到顾淮叶面前。

　　那是十几个尺寸一致的罐头瓶，不知道装的是什么，黏度目测和果酱差不多，颜色不一，盖子上有遮蔽胶带做成的标贴，顾淮叶面前的那一罐贴的是“遮天蔽日的沙尘暴”。

　　“这是我们全校女生都喜欢的天气果酱，”老板自豪地说：“由本人自主研发，营养价值高，饱腹感强，低热量无精糖，要不要试试？”

　　顾淮叶犹豫了一下：“直接吃吗？”

　　禹羲帮忙解释了一句：“一般是做成冰淇淋，你要是想吃热的，老板也能做成饮品。”

　　顾淮叶“哦”了一声：“那我要那个‘秋天的怡人和风’吧，就做成冰淇淋就好。对了老板付款码在哪儿啊？”

　　老板挥舞着魔杖，往门口努了努嘴，手上动作不停，罐子排着队回到了高高的架子上，蜜糖颜色的“怡人和风”从罐口像水一样流淌出来，在空中盘旋，速度越来越快，最终落到了老板手中的脆皮纸筒里，堆叠成高山形状。

　　顾淮叶拿出手机，反复刷新了几次，发现根本连接不上网络，求助地看向禹羲，却发现他已经用自己的手魔石帮忙付过钱了。

　　“你报道之后学校会统一配手魔石的，”他说：“学校里……那边的货币不流通，最好早点去银行把钱换一下，我先帮你付吧。”

　　顾淮叶感激地点点头：“学长你人真好。”

　　猝不及防收了张好人卡的禹羲还在愣神，老板就递给他一个冰淇淋，他接下才反应过来：“老板，我们只要了一个。”

　　“买一送一嘛。”老板笑嘻嘻地说，趁顾淮叶低头去咬冰淇淋，悄悄给他做口型：“追女孩要加油啊！”

　　禹羲哭笑不得，没有反驳他。

　　顾淮叶第一口就喜欢上了这种天气果酱，立刻把吃完剩下的所有口味排上了日程表。

　　接下来禹羲领着她去学生处资助管理中心走流程报道，原本顾淮叶说不麻烦他，自己一个人就可以，禹羲甚至都给她标好了方位地图。

　　学生处资助管理中心，崇文楼，二楼东边，门向北开。

　　但是画方位图画到一半，他忽然抬头看了一眼顾淮叶，她左手还半举着那只吃到一半的冰淇淋，蜜糖一样的果酱散发着好闻的气味。

　　“还是我带你去吧，”他不动声色地把方位图收了回去：“学校太大了，你一个人找不到地方。”

　　顾淮叶惊喜地笑了一下。

　　还没有正式开学，学校又一向人少，现在一眼望去，路灯下空荡荡的，根本看不见几个人。顾淮叶吃着冰淇淋，问道：“医院小卖部的老板是在进行文学创作吗？”

　　“是。”禹羲说：“老板以前是写传记文学的，后来在八零年党内清除精神污染运动中被批，就定居到这边的世界来了，现在转行写科幻了。”

　　“他有出版什么书吗？”

　　禹羲点点头：“写好了，但是好像还没有联系上出版社出版。”

　　“写的是什么啊？”

　　“听他说是传记类科幻文学，第一本叫《毛主席重返人间》，第二本是《蒋委员长重返人间》，第三本叫《斯大林重返人间》。”

　　顾淮叶：“……难怪没有出版社愿意出版。”

　　在学生处登记好个人档案，领了宿舍钥匙，顾淮叶看了一眼活点地图，发现又要穿越半个校园才能去到宿舍楼，不禁叹了口气：“学校有没有校车啊？这么走要死人的。”

　　“你不想走了吗？”禹羲在逐份清点她刚才领的表格：“其实刚被归终咬了最好多活动一下，研究证明运动量对毒素的减轻有显著的效果。”

　　“我好累了。”顾淮叶可怜巴巴地说：“我今天从车站一路颠簸过来的。而且毒素的作用只是预测过去，我觉得还能接受。”

　　“那我们去传送方阵，刷卡直接到女生宿舍去吧。”禹羲无可无不可，事实上他并不懂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帮助学妹处理入学事宜，他并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驱动他现在行动的只是不知哪里来的诡异愉快感。

　　他的思维走进了死胡同，原本他引以为傲的理性会让事情更易于理解、帮助他做出判断，但是现在事实恰恰相反。

　　推开未来几年要居住的宿舍门时，顾淮叶不自觉地“哇”了一声，房间很大，装修算不上豪华，但看着十分舒服。

　　颜色厚重的高靠背沙发前铺着一整块拼接色地毯，墙壁上悬挂着一台显像仪（顾淮叶更习惯直接叫电视机），沙发后面是一大张书桌，书架还空空的。

　　靠里是两张并列的床，右边那张标着她的学号，写着她的名字。床过去是阳台，阳台旁边隔离出两个小房间，分别是卫生间和浴室。

　　“我室友叫乔青诶！”顾淮叶蹬蹬蹬跑进去，把背包搁在桌子上，到处打量。

　　“你先收拾一下，我顺便帮你把教材领回来吧，你手不方便。”禹羲十分严谨地按计划表一路做下来，拿了个书立把她的登记表压好，又叮嘱一句：“这些表收好，以后都要交的。”

　　“知道了！”跑到阳台上去看周围环境的顾淮叶大声回答：“谢谢学长！”

　　宿舍楼是一个标准的圆形，是仿照大名鼎鼎的Circle houses of Moscow建造的，三百六十度环视整个校园，从顾淮叶房间的阳台上看过去，正对着傍晚经过的那座阿勒格尼纪念塔。

　　据禹羲介绍，每栋宿舍都会专门安排一位终身教授入住，学校会划拨专门的经费给这位教授，以供她组织活动。

　　顾淮叶听见了敲门声。

　　她以为是禹羲回来了，三步作两步跑到玄关去开门，结果一拉门看见两个披发化着妆的女孩子，抱着一叠传单，笑得很热情：“学妹你好，打扰一下，我们是学生创新协会的，是以丰富大学生文化生活，提高大学生创新创业能力为目的的群众性组织，对我们有兴趣的话，可以六号过来听一下宣讲会。”

　　顾淮叶接过她们的传单，有些拘谨地回答：“好的，谢谢学姐。”

　　左边的长发学姐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黑白相间的相机：“这是我们创协去年研发出来的‘欲望相机’，拍摄时不会显示被拍摄者正在做的事情，而是被拍摄者希望做的事情，要不要试试看？”

　　不等顾淮叶答应，她就举起相机对着顾淮叶拍了一张，递给她一张相片：“好好考虑哦，面试一定要来哦。”

　　顾淮叶看着那张照片愣神。

　　上面是一家三口，她笑着站在正中央，爸爸和妈妈一左一右拥着她，三个人一起看向镜头。

　　“站在门口干什么？”

　　顾淮叶往后退了两步，给搬着新书的禹羲让开路，把刚才那两个学姐来的事和他说了。

　　“欲望相机？”禹羲说：“不太可能吧……我记得这项发明去年被校董会表决禁止生产了啊。”

　　“为什么？”

　　“欲望相机拍摄的是人深受压抑的欲望，而且倾向于表现出其最单纯、最剧烈的欲望，有的时候相片上的场景十分令人不适。”禹羲说：“当时研发这款相机的博士现在在休精神病假。”

　　“没有吧……”顾淮叶把手上拿着的照片给他看：“你看不是很正常吗。”

　　“……”禹羲看了一眼：“他们应该再次做过改良，不过相机本来要表达的东西就意义不大了。”

　　说到这里，他的手魔石开始剧烈震动，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大波□□孩的头像，他看了一眼，往上一滑挂断了。

　　“……你朋友可能有急事找你，这样不太好吧。”顾淮叶小声地说：“那个……今天已经很麻烦学长了，要是学长有什么事情不用管我的。”

　　“没什么事情，十字蔷薇俱乐部的宣讲会。”禹羲说：“她之前没问我的意见就直接把我的名字填上去了，现在又一直催我过去，别理比较好，不然还有下一次。”

　　顾淮叶：“啊……可是我听说宣讲会很重要，学长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那个俱乐部只招十五个人，面试肯定很难的，提前听听宣讲会会比较好吧……也许你朋友是为你好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禹羲揉了揉眉心：“……我是评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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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李夫人、喵酱和鹿的地雷。
（谢谢宝贝儿
欲望相机还有一段为了结构紧凑删掉了，但我觉得还蛮好的：
失败的实验不能说，说出来这本书要被举报，主要是对□□和稀奇古怪交合形式的向往，还有血腥暴力，对虐杀同类的创新想法。保存下来的原始实验记录或可窥见一斑，拍摄的是一只实验用雄性小白鼠，拍摄的结果是它在吃东西，不停地吃东西，或者□□，不停地□□，再不就是两者同时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