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老家有段爱情》夜晚十点半

5、04

　　路灯发黄，很久没有清理擦拭过，光亮招来无数小飞虫，围着路灯不肯离去。我在想，路灯边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光源，又没有吃的，你们这些虫子为何如此青睐这发光的家伙呢？电动车在一排路灯的照亮下往家的方向前进，每到这个时候，这条路就堵得厉害，早晚都能回家，何必慌张。我轻轻的拧动电门，电动车在小轿车走不到的地方自由穿梭，靠近监狱的那堵高墙，格外的高，但也不妨碍我，只是觉得，一天又一天，日出日落只为一天三顿饭，一张床可以休息。家里爸妈已经好多天没有提相亲的事了，倒是也没有烦恼，不用和那帮伙计借酒浇愁。
　　我家住二楼，普通的城市小区住宅。客厅的窗户靠近小区大路，只要电动车喇叭一响，是不是自己人，明白的很。

　　“妈，我回来了，干啥呢？人呢”我自己说着。洗了脸，换了衣服穿了大裤衩从自己房里走出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爸妈肯定出去散步了，我从厨房端出一盘豆芽，一盘土豆丝，两个馒头，打开电视，电视里放着老狼的老歌《流浪歌手的情人》。歌词这样：“我恨我不能交给爱人的生命，我恨我不能带来幸福的旋律，我只能给你一间小小的阁楼，一扇朝北的窗，让你望见星斗...”
　　我大学的时候也谈过一个女朋友，女朋友是学校所在城市的人，毕业的时候说是她妈不愿意嫁到我们这里，其实，是她自己不愿，只是说我们是有缘无份，我去她妈的有缘无份。懒得想起以前，歌词写得好忧伤，学校里的爱情有哪个不美好，有哪个不忧伤？只不过都碍于现实的物质和攀比。什么下辈子我们一定要在一起，什么祝福你找到你的最爱的人，都是违背内心欺骗自己的谎言。若是真爱，何必分开。其实也对，都说有这么一句话，若是爱，请深爱，若不爱，请离开。所以离开了，所以不爱了。因为不爱，所以最终还是离开了。
　　我拿起遥控器换了个频道，播放着抗日神剧，再换一个频道播放着爱来爱去的幼稚的古装言情剧，我不自觉的又换一个频道播放的是高尔夫比赛，还是算了吧，高尔夫球距离我的生活这么远，有什么看头，我再换一个频道播放着《我们结婚吧》，正好电视里黄海波怀里揣着房产证，房屋钥匙和银行卡准备到桃子的婚纱店里求婚。
　　门开了，妈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位和我妈年龄差不多的阿姨。我打过招呼，把桌子上的菜往一边挪一挪，没好意思调换电视频道。
　　“这演的是我们结婚吧，这电视剧演的挺好的，呵呵我天天看”阿姨呵呵呵笑着说着。
　　“是吗？您也爱看啊，男的帅，女的靓，都爱看。”我礼貌的应付一句。
　　我看着电视，吃着饭，经意与不经意间，总感觉这位阿姨在盯着我看。我瞬间明白了，这种表情无非是从我的长相中想看出点什么什么第一印象之类的，好给某个女孩和女孩家长介绍我。我其实已经很明白了：她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每当这个时候，我心里总在想，好吧，最好介绍个入我眼的。我不是怕相亲，也不是心里急着相亲，我能想到的是，年轻的男女双方还没怎么接触，当长辈的就开始谈条件了，什么房子、车子、工作、性格、爱好的。好像除了我自己，身边的其他人都比我要懂我。把我一顿的海夸，我有时候很想问问我自己，我哪里有她们说的那么好？不高大，不威猛，不帅，没钱，没车，顶多就是长的脸不黑，一白遮百丑，看起来不恶毒而已，什么脾气好啊，懂事啊，感谢亲人们的夸奖。谁说我脾气好啊，来呀，看我给你爆一个，不就是没惹到我吗？惹到人了，谁还不会发个火呀？！我倒是希望尽管介绍我的缺点，如果能接受我的缺点，若是恰好有个女孩愿意跟我进一步接触，慢慢的发现我的优点，这倒是能够长期发展的对象，既然能接受缺点，在相处的过程中优点越来越被发现，这是好事。可如果在还没有相处的时候，见面之间净说好话了，待见面之后慢慢的发现根本不是像见面之前说的那么好，发现的净是缺点，这恋爱恐怕是谈不下去的。
　　“这是你刘姨，住在隔壁小区的，我们没事经常跳广场舞，打麻将什么的，关系好着呢？”我妈倒了一杯水给刘姨，顺便给我介绍看起来不像是话唠的阿姨。表面看起来倒是不那么反感。
　　“您是要给我介绍女朋友吧？自打您一进门就盯着我看，看了老半天了，您不知道，我脸皮可薄可薄了。”我笑着跟这位看起来挺和蔼的阿姨接个话。
　　刘姨哈哈哈笑起来，我妈也跟着笑起来。
　　“你听他瞎扯呢？厚着呢？脸皮厚着呢？”我妈紧接着不依不饶跟刘姨说道。
　　刘姨笑声还没落接着说，“看得出来，长得白白的，挺细气，说自己脸皮薄的，往往脸皮格外厚，倒是这一说话，觉得吧，真好一孩子，你可真有福啊，有这么好一孩子。”
　　刘姨看看我妈，再看看我“跟你妈一样，都是好心肠，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们这些姐几个都是从农村搬来的，这来到城里了，也没个说话的人，这不，聊着聊着就聊到一块了，听你妈说你也毕业了两三年了，也该成家了，看能不能给你物色一个漂亮姑娘，今天这一见到你呀，看你这孩子还真不赖，我是打心眼里喜欢。你放心阿姨看人准，这事包在我身上了。”说着呵呵笑了起来。
　　我也跟着笑了笑，没好意思抬头，不过，我觉得我应该说点什么，最起码人家是好心办好事，虽然“细气”这个词我不喜欢，总感觉是形容女孩子的，细气就细气吧，就当是斯斯文文的意思吧。
　　“人家不都说嘛，就怕男孩子还没玩够呢，不成熟，不知道照顾家，没有足够的责任感，万一哪个女孩子上了我的当了，不是耽误人家吗？我这不着急啊。”我说着，给阿姨陪个笑，不管行不行，先说说客套话，不管是谦虚还是真的，最起码不能说大话，不能使劲夸自己，我这样想着。
　　“阿姨懂，你既然都这样说了，你也肯定想到这样的问题了，看来，阿姨没看错，越说自己没玩够，越是真的玩够了懂事了，越说自己没责任感，越是有责任感，看得出来，我懂，我懂。”阿姨急忙抢过话。
　　我在心里想，阿姨真是好阿姨，你真懂我，其实我就是这个意思。我心里窃喜。也就是说，我默认了，你尽管介绍吧。
　　“阿姨，哪有这样夸人的，我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你这这…”我笑着说。
　　“有啥不好意思的，大小伙子的，该成家立业的人了，不是有好几次我们几个下午在打麻将，你过去叫你妈回家吃饭，那饭都是你做的吧？呵呵呵，你说说，现在的男孩子，有几个愿意做饭的，有几个会做饭的，有些女孩子都不会呢？可千万别谦虚。”刘阿姨接着说“你上大学好几年，也没给你妈带回来一个？现在的年轻人不都是上学的时候就开始恋爱了吗？谈没谈啊？”
　　“嗨，这事，这事…倒是也谈了一个，毕业就分了。”我本不想提起，可有时候话赶话，赶到这了，我要是说没有谈过女朋友，我琢磨着她也不信，我估摸着，我妈肯定到处跟她们这些人说过，而且还不止一次，我何必要掩饰呢？
　　我妈终于说话了“大学倒是上了好几年，钱也没少花，毕业了，还是空着手回来了，你倒是给我领回来一个让我看看，结不结婚是另一回事，你让我感受感受多一个人的滋味。你可倒好，连一面都没见着，都不知道长啥样呢，直接就分了。”
　　“为啥呀”刘阿姨又接上一句。
　　我赶紧端起菜往厨房走。我妈蹭一下就站起来拦住我了。
　　“你坐下，还没吃完呢？接着吃，我再给你盛点粥，边吃边聊，想跑？什么时候话说明白了，你就不用吃了？”我妈站起来走向厨房。
　　“你这话说的，你们要是一晚上不说明白，我就得吃一晚上，撑死了怎么办啊？你就我这一个儿子。”我得反驳一句，要不然就承认逃跑了，就没理了。反正也跑不了。
　　“大小伙子呢，多吃点。”刘阿姨说。
　　“我饭量小吃饱了。”我笑笑应一句。
　　我妈从厨房端出一大碗小米粥来，“豆芽加小米粥，绝配！吃吧，使劲吃。”
　　“我都吃饱了，再说，过去这么久了，有什么可说的，我都忘掉过去啦，好不容易走出来了，你又提，提这些有用吗？不顶吃不顶喝的，都被人家甩啦!”我有点不耐烦的说。
　　“为啥被甩啊？你长得这么白。”我妈接着就问。
　　“就是呀，这么白。”刘阿姨忽然憋不住，笑起来。
　　我也忍不住笑起来，“白，白，别老提白白的，长得白的人多了去了，是吧，为啥都说白，怎么就没有人说我长得帅呢，就算不说我帅，说点其他词也行啊，就，就是一白遮百丑，然后就好看了？没用啊，长得不帅，就是不帅吗？”
　　“分手就是因为你长得不帅吗？没人说你帅，那谁也没说你不帅啊，帅是没有标准的，两人对眼了，合拍了就行，你看看满大街的年老的年轻的有几个长得像你表哥一样帅的，不照样手牵手在街上大摇大摆的显摆吗？”我妈也有点急了，争辩道。
　　“哎呀，我天啊，妈哎，我表哥？你竟然说长得帅，那眼睛小的，有我的眼睛大吗？我可找到自信了，妈——。”我都忍不住笑的说。
　　“你表哥眼睛小是小，也不算丑啊，也挺白。”刘阿姨呵呵笑笑。
　　我心里想，怎么就知道白呢，难道眼睛小的人都用脸白来夸自己吗？
　　“不说你表哥，说你！为什么分？哪点没做到？我就不相信，恋爱好几年呢，就一点感情都没有，看见满大街的亲亲我我，你就一点心酸就没有。错了就认错，就算挽不回，那也是经验，总结总结，以后不是能更好和别人相处吗？说！”我妈还是不依不饶。
　　“好，好。我说。”有时候不能太倔强，有时候该说说，还是要说说的，说了大概就不会再问了吧。我只好答应。
　　“学校的时候，也没觉得怎么着，去过她们家一次，她妈看不上我，邻居也都站在门口往屋里看我，就听见邻居们说眼睛太小，还是外地的，太远，其实她们说这些也没什么，都会考虑这些问题，可能她本人还是不愿意来的，她自己不愿意，其他人说了也是白说。且不说谈了几年感情咋样，感情再怎么样又能如何，到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人都是这样。事情就是这样，以后别再问这个事了，你们要是想给我张罗着相亲，我也没意见，反正都是为我着想嘛，我出去溜达溜达，你们聊吧。”我站起来，拿起手机和钥匙换上鞋往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