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劫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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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要让师弟你失望了，”洛九天慢条斯理道，“我用他的魔丹滋养了泀源星本源，师弟若不信可前去一看。”
陌苏不信，但只看洛九天那坦然的态度他也不好估算。因为按以往习性，他这个师姐确有可能做出上述之事。
可那是潃慈的魔丹，是七百年前就以渡劫升入魔界的修者，就是不提在魔界他又修炼数百年，便是渡劫失败所留下的魔丹也足够成为修者界争抢之物。更何况他还是洛九天门下记名弟子，得她指点若干年，后又习得逆罗修魔之法，以掠夺他人修为，以生灵血肉为生祭，修为速成，更尊号‘圣魔’位列魔界十大魔罗之一。
若说洛九天在这之中没有得到好处……陌苏是一丁点儿都不信。
“师姐是得了比那魔丹更好的东西？”陌苏盯住洛九天，势要从她脸上看出端倪。
“师弟多虑了，”洛九天一脸诚恳，“泀源星连本源都快被潃慈耗尽，又哪里来的好物？我虽不曾见过泀源星鼎盛模样，却也为那毫无生机可言的漫漫涸土感到悲哀，一时恻隐之心……便让潃慈死后补救罢。”
“你起誓？”陌苏面上不动，出口的话却满含挑衅之意。
陌苏暗道不好，但话已出口却不能收回。
洛九天呵呵，“起誓？陌师弟是在教师姐如何为人吗？”
话音一顿，洛九天沉静一会儿继续说道，“吾心为誓——”
“师姐。”陌苏见洛九天竟真的开口立誓忙出言打断。
陌苏不敢不打断，若让她今天立下誓言，从今往后他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平息洛九天的刁难？自他跟洛九天成为师姐弟那天起，他就知道，能得罪谁都不要轻易得罪她。某人不怕那是因为其知道洛九天拿其没办法，可他已被洛九天经年打压习惯，一旦心存反抗首先就会心虚，更会图生天理难容之感。
‘你傻不傻！让她起誓你有何惧？！’
陌苏耳根一热。哈！您既然借了我的口让她起誓，干脆直接现身多好，何苦连累我？
‘蠢！你们几个师姐弟妹就属你最笨，让洛九天拿捏了多少年还是不知反抗。’
“师弟？师姐起誓是有何不妥吗？”洛九天不明所以。
陌苏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师弟自是相信师姐的为人，刚刚不过一句玩笑，师姐莫要在意。”
‘你以后不要叫陌苏，叫陌狗腿儿！’
洛九天垂眸笑了一下，然后口气特别懒散的道，“话说回来，我已有450年没有见到师父了，甚是想念，不知他老人家近日可好？”
‘撒谎！不孝徒！’
陌苏一捂耳朵。他师父这声喊得太大，震得他耳朵疼！
“师父，您老人家既然来了就现身吧，何苦累了陌师弟。”洛九天起身，整整衣衫。
“哼！”
声落。一道玄色身影由远至近眼见缓慢实则迅速的出现在洛九天跟前。
洛九天一展宽袖，两手交握举至额前，双膝跪地躬身行跪拜大礼，凛然道，“不孝徒洛九天拜见师父。”
陌苏紧随其后拜倒。
“你干的好事！”㶡杊双手负于身后，耸拉着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沉声道。
好事？洛九天思量些许，她做的好事太多自己都记不清，自然是不知道㶡杊师父说的是哪一桩。至于他师父那质问的口气？哪个师父在夸赞徒弟之前不先敲打两句？
“谢师父夸奖。”
㶡杊一口气不顺险些呛到，好在现场唯二徒弟全都跪伏在地没看见这一幕。
轻捻胡须，㶡杊摆起仙风道骨一派宗师圣神样，“你可知自己惹了麻烦？”
“徒儿不知，还请师父明白释下。”洛九天依旧跪着，额头抵着地面虔诚的表示——‘只要师父没有唤她起来，她就跪到天荒地老’。
陌苏作为陪跪者，也老老实实不吭一声。
“不要告诉为师你已忘记五百年前情缘果花熟蒂落之时，你半路插手一事。”
情缘果？他师姐手里有情缘果？没听说她有双修道侣啊？
情缘果一生一花结果两枚，在蒂落时刻以绿冰制成的盒子承接后密封方可保存，不然落地即化。其主姻缘，结同心，食之，可使相恋之人生生世世心魂相依。若经炼制，亦可制成诱情丸，食之，可对眼见第一人心生恋慕，至死不渝。
洛九天了然。
“徒儿冤枉。”洛九天先喊了一声‘冤’，随后便要解释事件来龙去脉，“那日——”
“冤又如何？”㶡杊叹了口气无力道，“为师早就告诉过你不要率性而为，即便你修为傲人，做事无错，就能抵得过旁人的阴谋算计？更何况你……唉……”
“你们俩都起来吧……”㶡杊一挥手免了两人礼数。
陌苏站起身看看他师父又看看他师姐。以师父话中的意思，师姐是因为情缘果一事得罪了人，而怕是就连师父都拿此人没办法，他师姐要惨！可为何……他是只想笑呢？
洛九天起身后没有关注陌苏，仅踌躇一会儿道，“巽琞……星君最是大公无私，徒儿当日并未把情缘果据为己有，只是那果子凭本能向徒儿索要灵气，徒儿见其可爱便赠了一些与它……后续它提前果熟蒂落再逃过他人摘取……徒儿属实冤屈。”
“大公无私？那也要看是不是坏了他的事上。”
“我倒是听过一些巽琞星君的传言……”陌苏偷看洛九天，就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惜他师姐道行太深什么情绪都未流露。
洛九天抬眼看向陌苏，呵呵一笑。
陌苏正色道，“传言巽琞星君苦恋一人多年，各种软硬手段使尽也未得那人一眼青睐……师姐，你怕是断了他对那人的最后手段，情缘果？啧啧！那巽琞还真不见得有多无私。”
洛九天冷冷一笑，义正言辞道，“师父，徒儿这是又做了一桩好事。”
“你看这是什么？”㶡杊背对洛九天翻了个白眼，随手丢给她一枚石盒。
“这是？”
陌苏见那石盒造型古朴大方，上面以大量的符文勾勒出如图腾般的印纹，更难得的是这石盒本身，它是由整块的玉髓金石凿刻而成。
玉髓金石本身坚固无比现已难寻，只有产自圣域的更为稀有的罗刹花木能撬其分毫，谁不知玉髓金石难得，而像石盒这么大一块已足以在修者界造成疯抢，更不要提玉髓金石位列修者界天材地宝第五位，本身自带“封禁”之力，为封禁类法宝的首选材料。
需要用玉髓金石制作封界盒，以此盛装的法宝……
陌苏舔舔嘴唇，他是不想动贪念，可是……他师姐是不是有点未免太好运了？还是他师父偏心？
㶡杊幽幽叹了口气，“你先不要急着打开，听为师把事情说完你再做分辨。”
洛九天端着封界盒用手指细细描绘盒面上的符文分析上头的阵法。就算她师父不多说一句她也不会急于打开盒子探看里面为何物，东西既已在她手中，便是她的了。
“前因便不说，因为师也不知那是什么又为何，就只从为师仅知的部分说起罢……”
“徒儿洗耳恭听。”
洛九天一挥手，转眼三人已出现在半山悬浮的一处观景亭阁内。
亭阁背后是由山顶直坠而下的一道瀑布，苍翠的仙树灵草布满山峦，浓郁的灵气凝结成缭绕的雾气尽落眼底……
“徒儿啊……”㶡杊眼望着远山上若隐若现的成串玉槐花叹了一声。
洛九天是通透之人，怎能听不出她师父在叹什么，“师父若有喜欢的徒儿即刻差人摘来，啊，还是等师父把之前事尽数说出，然后亲自上山去寻得吧。”
“好、好。”㶡杊捋须，满意的笑眯一双老眼，还是他这个乖徒懂得孝顺之道啊。
“师姐？”陌苏看洛九天欲言又止。
洛九天竖起一根手指。
“谢师姐！”陌苏一拱手，闪身便潜入林中誓要找一件能让洛九天肉疼的宝贝。
㶡杊看向那见材颜开已然全无踪迹的徒弟失笑摇头。待他看向洛九天时，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她有宠坏任何无欲之人的潜质，却又让人无处说她。
“你修炼数千年，收徒无数却从未有过双修道侣，你有想过是为何吗？”
“徒儿不想也不需要双修伴侣。”
㶡杊摇摇头，“不，是有人断了你所有的情缘。”
“巽琞星君？”
从未经历过情感之事，置于洛九天而言斩断情缘并无实感，也无任何不适，反倒觉得作下此事之人怕是头脑过于愚钝。看，她坐拥上神界至高之尊——九天门，她是上神界三境界主之一，情缘而已，与她有何影响？
“不是他。”㶡杊眼望远处，缓缓道出，“自你踏足上神界，你可曾再遇过任何难逃劫数？你是晓大义知善行懂廉仪，可就从未行错踏错？你知潃慈作恶，亲身除之，可曾想过他有今日何尝不是你一手造成？他为魔修本就贪欲难消，记你门下你却纵之任之……那些被你除之后快的弟子，他们——”
㶡杊瞄一眼洛九天，见她嘴角噬笑尽显邪佞！
“情缘与劫数有何关系？师父只说重点即可，其余之事徒儿自有思量。”洛九天从来坦荡，即便作下道貌岸然之事也仍能处之泰然。
㶡杊心中早已有数，面上却一点不显。他这个徒弟若当年修了魔……怕是整个上魔界都不够她翻云搅雨，还好，她纵使及其护短且骄纵门下弟子，该决断时却丝毫不见犹豫，只能说那些仗着有她做靠山放肆自己欲念的，最终，也都成了她的试炼和这漫山遍野的天材地宝。
“有人，以自身全部的修为及……所有能付出的代价，断你情缘亦替你挡了目前所有劫难，十世转世，十世惨死，粉身碎骨痛不欲生……”㶡杊脸上闪过一丝介怀，“命运最是难解，明知命里无，即便拼尽全部结果也终究是无。何苦来哉？”
“愚蠢至极。”洛九天嗤道。
“是蠢。”㶡杊心中也不知抱着什么想法，本欲提点洛九天几句转瞬便换了口气，“那人已经最后一世，也没几日好活，这封界盒便是其遗物，本来是要其彻底消亡之后再托人把这封界盒给你，但你又因情缘果一事得罪巽琞……想来你也不甚在意，所以今日便给了。”
“生前死后？”洛九天低头看了眼手中石盒，“师父可知今日之举，是否改命换运的其中一环？”
在听㶡杊叙事时洛九天已经摸透了盒上的符文，竟是‘噬咒’，只是不知这封界盒打开，里面的东西是陷阱还是真的宝物。
“为师不知。”㶡杊不做隐瞒，“万事皆有开端，你若在意，便等那人烟消云散后再做打算。”
“徒儿何德何能，竟令众星君如此挂怀？”洛九天哂然一笑，“若有机会，徒儿必定好好感谢一番。”
谁人不知九天门门主洛九天有仇必报，且是加倍报。敢招惹她？那也是他们命里该有的劫数。
㶡杊当没听见洛九天那虚伪言辞，只看向她手中之物，“为师甚是好奇，只被委托一定要交于你手……”
“若是害我之物，师父当如何处置？”洛九天一副乖巧至极怕被坑害的模样。
“以你对符箓的专精程度谁能害得了你。”㶡杊得意于门下徒弟的至高造诣，尤其受用徒弟对他的依赖之情。
洛九天弹指给此间亭格罩上护层，她是不怕盒中物，哪怕是开封界即刻启动的圣界法宝——锁神链，她都敢留下当试炼。可她不怕不表示周围的天材地宝就不怕，若不慎毁伤一两株她必定要心痛上许久。
㶡杊看这架势，他徒弟是要现在打开封界盒？
“我现不知早开晚开有何区别，但徒儿的好奇心已被挑起，若心中留所惦念总是不好。”洛九天行事从不拖沓，既已知因由怎会让别人借‘命运’为由摆她一道。
“若你看了不稀罕，赠予为师可好？”㶡杊不着调的提议道。他其实只想要那个玉髓金石的盒子，但明说了怕徒弟不给，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洛九天沿着符文疏通石盒上的数道关卡，听了她师父的话便分心应了一句，“此物乃恋慕我之人所留，师父怎可夺爱？”
㶡杊一噎，洛九天说的如此理所当然，他都不好开口训她无耻！
盒口朝向自己，洛九天在破解九道连环锁扣之后打开盒子。
赤红泛金的霞光冲天而起！洛九天架构的护层竟险些遮蔽不全。
‘啪’！洛九天合上盖子，脸色古怪。
“盒中何物？”㶡杊满脸兴趣。
洛九天心念数转，随即笑开，只笑容看上去邪气异常。
㶡杊侧目，他这个徒弟真不是魔修？怎笑起来比魔修还要邪性。
“师父可知若不是我亲手打开此封界会有何结果？”
“哦？其中有诈？”
何止是诈！洛九天抚摸手中宝物，若此物未到她手中而被其他贪婪之人肆意打开……那么，上神界就要大乱了。这样一想，给她送此厚礼的人倒可爱的紧呢。
明知命里无，却非要搅一搅。不认命吗？刚好，她也不认！
“师父，徒儿要下界游玩，家里的这帮徒孙就劳您烦心照看了。”洛九天屈膝向㶡杊简单施了一礼。
“下界？”㶡杊低声斥道，“胡闹！上神下界你是想被有心之人群起而攻之吗？”
“徒儿先行一步，师父自便。”
㶡杊伸手欲阻，却连徒弟离去的虚影都未触到。
“洛九天！”
“师父且莫挂怀，徒儿心中有数。”
声音还在空中回荡，洛九天却已消失踪迹。
㶡杊叹息一声却也拿这个肆意妄为的徒弟毫无办法，只能任她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劫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