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格列的警校实录》谢泽灵

16、第 16 章

　　沢田纲吉的脚步顿了顿，下意识抬头望向公告栏的方向，隔着几个人影，他看不清那上面的字迹。

　　记小过啊。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警校的学分金贵得很，一点污点都可能影响后续的评定，更别说记过这种白纸黑字的记录了。

　　他是没关系，有彭格列在，Reborn不可能让他一直在警校待着，可降谷零他们不同，他们毕业后是要去当警察的。

　　伊达航皱紧了眉：“我去看看具体内容。”说着就要往前挤。

　　“别去了，班长。”降谷零拉住他，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内容不重要，结果已经摆在那里了。”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往公告栏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语气冲得很：“屁大点事还通报，老鬼就是故意的。”

　　“确实是我们违反了规定。”诸伏景光轻声道，他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没抵达眼底，“认罚，也认这个处分。”

　　“好啦好啦，多大点事儿，反正咱们几个的名字以后也少不了一起出现在各种地方，多这一次也不多。”

　　萩原研二说着，冲沢田纲吉眨了眨眼，试图让气氛轻松些。

　　沢田纲吉没接话，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

　　萩原研二的玩笑像羽毛扫过心尖，没带来半分轻松，反而让那点沉甸甸的感觉更甚。

　　他知道自己和他们不一样，彭格列的未来在等着他，这身警校制服或许只是暂时的披挂，可降谷零他们不是。

　　他们眼底的光，是真真切切映着对“警察”这两个字的憧憬。

　　或许…如果找Reborn帮忙呢？
　　这个处分能不能从档案里删除？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沢田纲吉掐灭了。

　　他太清楚Reborn的行事风格了，那种带着强硬手腕的“帮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而且…

　　他偷偷抬眼瞥了眼身边的人，降谷零的侧脸在晨光里绷得笔直，松田阵平虽然还在低声抱怨，脚步却没停，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正凑在一起说着什么，伊达航走在最前面，背影稳得像座山。

　　他们是在坦然接受这个结果。

　　用彭格列的力量去抹掉这份“污点”，对他们来说，或许反而是种不尊重。

　　松田阵平大概是骂够了，转头看见沢田纲吉低着头，以为他还在纠结，难得没带刺儿地说：“想什么呢沢田？难不成你还真信这处分能影响到我们？”

　　萩原研二接话：“就是，咱们松田警官以后可是要拆遍天下炸弹的男人，这点小事算什么？”

　　“少贫嘴了hagi。”松田阵平瞪了他一眼，嘴角却没绷住，“不过你说的对，老子才不在乎。”

　　伊达航回头看了眼，语气缓和：“别想太多，好好训练才是正经事。真要是因为这点事被卡，那我们也不用当警察了。”

　　诸伏景光附和：“班长说的是。”

　　降谷零也终于开了口，目光落在沢田纲吉身上：“往前走。”

　　简单三个字，却像带着股力量。

　　沢田纲吉嗯了一声，脚步轻快了些，跟上前面的人。

　　明明是被记了过，明明前途可能因此添了道坎，可他们身上那股劲儿，一点没散。

　　就好像那公告栏上的字，不过是训练时蹭到的泥点，拍掉了，照样能往前冲。

　　“等下打饭我要让阿姨多盛两勺饭。”松田阵平突然说道，大概是跑了十公里真饿狠了，“不然哪有力气应付上午的擒拿训练。”

　　“你那点力气还是留着拆模型吧。”萩原研二笑他，“上次跟鬼冢教官对练，是谁被摔了三次？”

　　“那是我让着他！”松田阵平立刻炸毛，音量都提高了些，“你行你上啊，hagi！”

　　“我可不去触霉头。”萩原研二笑得狡黠，“教官的擒拿术跟铁钳似的，被他逮住手臂能酸三天。”

　　宿舍楼道里很快传出水声。

　　沢田纲吉拧开水龙头，冷水扑在脸上，瞬间驱散了早起的倦意。

　　等他结束之后走出盥洗室，松田阵平已经拽着外套往门口冲，嘴里还催：“快点快点，再晚食堂就要开始准备午饭了。”

　　“急什么，食堂阿姨看我们是‘名人’，说不定还能多给勺酱呢。”萩原研二慢悠悠地系着鞋带，笑得促狭。

　　伊达航：“别贫了，赶紧走。”

　　食堂里和他们一样的新生没有几个，这个时间他们基本都在晨练或是训练。

　　而这些人的目光难免往他们这边瞟。

　　松田阵平已经端着餐盘回来，果然多盛了满满两勺饭，旁边的味增汤冒着热气。

　　他把其中一碗推到沢田纲吉面前：“喏，给你的，等下训练别拖后腿。”

　　沢田纲吉接过来时指尖碰到碗沿，温温的。

　　早饭吃得很快，没人再提公告栏的事。

　　…

　　训练场的沙粒被风吹得飘在空中，鬼冢八藏已经站在场地中央，黑色的训练服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松田阵平没像往常那样东张西望，只是低头盯着地上的沙粒。

　　萩原研二侧头看了他一眼，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等下对练，我让你三招。”

　　松田阵平斜睨他：“谁要你让。”

　　鬼冢八藏的声音陡然响起：“分组对练，三十分钟后抽查。”

　　众人立刻散开，寻找搭档。

　　松田阵平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向萩原研二，对方已经摆好了防御姿势，冲他扬了扬下巴：“来吧，小阵平。”

　　沢田纲吉找了个看起来和他身量差不多的一组，眼角却忍不住往松田和萩原那边瞟。

　　没有预想中的拌嘴，甚至连多余的话都没有。

　　松田阵平的动作依旧带着股冲劲，拳头挥出时带着风声，却在离萩原研二肩头几厘米的地方停住。

　　萩原研二则灵活地侧身避开，反手扣向他的手腕，力道却收了大半。

　　两个人更像是在提醒对方的破绽是在哪里。

　　一来一往间，没有火药味，反倒有种旁人插不进的默契。

　　“你这反应速度，昨晚没睡好？”萩原研二抓住松田阵平的手臂，轻声问。

　　松田阵平挣开他的手，闷声道：“少废话。”却在下次出拳时，明显调整了呼吸节奏。

　　伊达航和诸伏景光一组，动作沉稳。诸伏景光的擒拿技巧偏巧，总能借着伊达航的力道化解攻势，两人边练边低声交流着动作细节。

　　降谷零独自对着木桩练习，每一次出拳都精准狠厉。

　　沢田纲吉被搭档绊了个趔趄，踉跄着站稳时，正好看见松田阵平抓住萩原研二的手肘，看似要用蛮力将人扳倒，实则悄悄松了劲，让对方顺势挣脱。

　　“你们两个今天怎么回事？”沢田纲吉忍不住问出声。

　　萩原研二笑道：“小沢田你要记住，训练不一定是要把对方打趴下。能指出对方的弱点、破绽，同时提升自己，怎么不算是一种训练呢？”

　　嗯？是这样吗？

　　沢田纲吉有点懵。
　　毕竟Reborn曾经给他安排的训练都是拳拳到肉，稍微不用心就会受伤。

　　可怕的很。

　　松田阵平目光往鬼冢八藏那边瞟了眼：“老鬼等下要抽查，可不能还像刚才那样瞎闹了。”

　　“可不是嘛，真被他逮住破绽，罚跑圈可比拆炸弹累多了。”

　　伊达航恰好瞥见这一幕，扬声提醒：“沢田，专心点！”

　　“啊，是！”沢田纲吉回过神，赶紧摆好姿势。

　　搭档的拳头已经挥了过来，他下意识侧身避开，却没忘了刚才萩原研二的话，顺口提醒对方：“你的步法有点乱，刚才重心没稳住。”

　　搭档愣了愣，随即笑了：“谢了啊，你刚才转身的时候，手肘抬得太高了，容易被抓住。”

　　沢田纲吉恍然，连忙调整动作。

　　原来不用非得争个胜负，这样互相提点着进步，好像也没那么难。

　　那边松田阵平已经抓住了萩原研二的破绽，手腕一翻就扣住了他的手臂，却没往下压，只是扬了扬下巴：“这里，反应慢了半拍。”

　　萩原研二顺势挣开，指尖点了点他的腰侧：“你这里防守空了，换了别人，现在已经把你摁地上了。”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鬼冢八藏的哨声响起，所有人立刻停下动作。

　　沢田纲吉下意识站直，掌心还沾着沙粒，被风一吹有点凉。

　　他看见鬼冢八藏的目光扫过来，像探照灯似的，在每个人身上停留片刻。

　　“松田，萩原。”鬼冢八藏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两人同时一凛，“出列。”

　　松田阵平往前一步，脊背挺得笔直。
　　萩原研二紧随其后，脸上那点玩笑的笑意收得干干净净。

　　鬼冢八藏盯着他们：“刚才对练的动作，再做一遍。”

　　松田阵平没犹豫，抬拳就攻向萩原研二的中路。

　　这次没留余地，拳头带的风声比刚才急了半分。

　　萩原研二侧身避开的同时，手腕一翻扣向他的小臂，动作快得像道影子。

　　两人你来我往，没了刚才的放水，却比之前更默契。

　　鬼冢八藏没说话，直到两人拆了十招，才抬手叫停。

　　“还行。”他丢下两个字，转而看向沢田纲吉，“你，出列。”

　　沢田纲吉心里一跳，往前走了两步。

　　该不会要他和教官对练吧？
　　Reborn给他造成的阴影还没散，他对和高手过招实在有些犯怵。

　　“刚才看你和中村练得挺认真。”鬼冢八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和降谷对练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