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灵御魔》戒财戒色戒可乐

3、第二章

　　第二天中午，当费穆到达医院的时候，张晓和一个女孩已经到了，两人正站在走廊里低声聊着什么，看见费穆，两人立刻停止了交谈，一同看向他。“费哥，楚楚醒了。”
　　“醒了？那医生来检查过了吗？怎么说？”
　　“医生说基本情况稳定，今天就能转到加护病房。”张晓答道，说话同时和女孩对视了一眼，眼中带了些犹豫。
　　费穆自然是发现了，心底便是一紧。“怎么？楚楚有什么问题？”
　　“不是，费哥……楚楚好像还是伤到了脑袋，她……呃……”张晓挠了挠头，似乎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求救地看向一旁的女孩。“小兰，你给费哥说吧，我说不清。”
　　小兰这才上前，踌躇着看向费穆。“费哥，楚楚她好像认知上，有点问题。”她停下，像是在组织语言。“我和晓晓来的时候，楚楚已经醒了，医生刚给她做完检查回来。楚楚看见我们还打了招呼，但是，她居然是想了一下，才叫出我和晓晓的名字。”
　　“对，我们给她说事，她回答得很自然，但给她说谁谁谁，她就会想一下再说话。”
　　“那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可能是轻微脑震荡，一般来说静养几天会自然痊愈，不过让我们最近注意点。”张晓答道。
　　费穆吁了口气，忍不住笑骂道:“你们俩刚才那模样，我差点以为楚楚出了什么大事。她当时倒地的姿势，能只是轻微脑震荡已经是万幸了。”
　　“不是的，费哥，楚楚如果谁都要回忆一下倒好了，她还记得你，而且还说要见你一面……”张晓轻声道，他瞄了费穆一眼，见他的脸色不好看，就知道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费哥，你和楚楚的事情我们都不能说什么，我也知道你之前做的其实也是为了她好，但你看她现在都这样了，你……”
　　张晓觉得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感情不能勉强这道理大家都懂，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昨晚他才提出由他来联系楚家，就是为了让费哥尽量少牵扯进来，以免还牵扯到两个家族。
　　如果今天费哥因为楚楚受伤就软化态度，给些温柔假象，一时半会看那是对楚楚的体贴，但这是长久之计吗？难道不也是害了楚楚还拖累了费哥？
　　但是看见楚楚现在这样子，张晓作为两人多年的好友，又忍不住心疼。
　　费穆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深吸了口气。“我知道分寸，其他的，就不用说了。”
　　费穆没有立刻就去见楚伊，他先去了一次主治医生处，出来时楚伊已经由观察室转到了单人病房。
　　他踏进病房的时候，春光正好，护工替楚伊摇高了床头让她能躺靠着看窗外风景，听见了开门声，楚伊偏头往费穆的方向看了一眼。
　　费穆和楚伊认识了近二十年，青梅竹马，费穆甚至可以说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熟悉楚伊，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楚伊注视着他时会有这样的眼神，淡漠冷清，没有丝毫温度。
　　他感到喉咙有些发紧。“小伊，你感觉怎样？”
　　楚伊偏了偏头，眼中先是一阵疑惑，紧接着略略睁大了眼，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但是同时费穆发现她在打量自己，费穆没有想到过有一天，楚伊居然会用一种审视的眼神将他从头到脚评估了一遍。
　　“费穆……穆哥哥？”楚伊眨了眨眼，再看向费穆时，眼神已经是费穆熟悉的那种温柔。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上海女人特有的嗲味，像一只受伤无力只能哎哎叫唤的小猫。
　　费穆的心忍不住便是一酸，再开口时语调又轻柔了几分。“小伊，你没事就好。医生说你这两天只能吃……”
　　费穆边说边走到床边，顺手就想摸一摸女孩的头发，不料即将碰到的瞬间少女头一偏，避开了他的碰触。
　　费穆的手顿在半空中，脸上有些难过。“小伊，你……你还在怪我吗？”
　　楚伊眨了眨眼，美眸中的悲伤几乎将费穆淹没，这不是费穆第一次直面这双充满悲伤的眼了，但却第一次，费穆心中有了一股冲动，冲动得想推翻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冲动得愿意答应所有她提出的要求。
　　不过立刻，强大的自制力让费穆收敛了有些不受控的心神，他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对不起小伊，如果你不想看见我，那我明天再来看你好吗？”
　　“穆哥哥，我也没什么事，你就……不用再来了。”
　　费穆这次真的有些惊讶了，他看向楚伊，只见女孩低着头，白皙的手指勾着耳畔的碎发挽向耳钩，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以至于几次都没有成功，低垂的双眼快速得眨着，好像这样就能将眼中的水光紧紧锁住不落下。
　　仿佛感受到了费穆的注视，女孩放下手的同时深吸了口气，好像吸了满满一口勇气，终于敢抬眼直视费穆。“穆哥哥，昨晚……经历了生死，我突然就想明白了，这么多年我一厢情愿纠缠不放，是多么得无趣又自取其辱，而你又要顾及我们两家的交情……委屈自己。”
　　“……不是委屈，只是……”费穆下意识道，随即便收住了未尽的话，转而笑道:“不过一场车祸，怎么突然会想这些？”
　　楚伊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费穆勉强维持着笑容道：“穆哥哥，我记得小时候，我说什么你都是愿意的，如今我好容易想通了，你要是真为了我好，就答应了我吧。你给我一点整理情绪的时间，或许等我出院，我便还是你的好妹妹呢。”
　　“穆哥哥，虽说你顾忌两家情谊，但你其实也该知道，若你我再这样下去，等我再大一些你该怎么办？拖延到那时还不是伤了两家和气？我……我早知你心意，如今自己也想通了，倒不如趁此机会做个了断。”
　　费穆直视着少女的双眼，想要看透这是她的小脾气，还是真话，女孩脸色苍白无精打采，但眼神不躲不避，虽然其中有难过和伤感，却没有一丝犹豫。
　　费穆叹了口气，他虽然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一夜之间楚伊会突然彻悟，但不管怎么说，楚伊说得没错。
　　他和楚伊因为两家交好从小一起长大，他比楚伊大上四岁，从楚伊还在襁褓里头就认得。楚伊年岁渐长，两人也没变得生分，但自从楚伊对费穆的心意变了之后，以前有多两小无猜，如今便有多尴尬。
　　费穆从来是把楚伊当做妹妹一般珍宠的，他对楚伊所有的好，都先建立在亲情上，他心里即便再疼惜她，也没有一点旖旎之情，不管楚伊表现得多情深不悔他也没法改变自己的心意。
　　可两家长辈不知道，他们只看见这两小孩从小亲亲蜜蜜，长大了也没见任何生疏。楚伊的小女儿心思是遮掩不住的，又不见费穆就此疏远，自当他们是互有情谊，这两年明里暗里也没少调侃。
　　费穆碍于两家情谊和楚伊的颜面，两家人面前从未展露过任何不满，在楚伊面前也以推拒为多，但时间一长次数一多，心里多少也有些疙瘩。
　　前段时间有个小网红拿了和他的合照，在网络上好生热闹了一阵，楚伊为这事和他闹过好多次，他说了多少好话也没用，倒是心头火起后冷落了一阵，楚伊见他真生气了这才收敛不少。
　　楚伊20岁生日在家中开的宴会，费穆寻了个借口没去，昨日是好友们替楚伊办的生日趴，选在城郊的别墅，来的大多是费穆和楚伊共同的朋友，楚伊这次亲自来邀，费穆思前想后后终于还是应了。
　　昨晚来得人都好热闹，吵吵闹闹到了半夜，忽然有人叫他去了前院。院子里张灯结彩，到处都是气球和鲜花，地上还用蜡烛拼了个爱心出来。他当时便觉得不对劲，刚想离开，楚伊就羞答答得走到他面前，红着脸低垂着头给他说，“穆哥哥，我喜欢你。”
　　他当场就拒绝了，再次告诉她自己只把她当做妹妹。接着他觉得有些无趣，便提出先走一步，不料楚伊不甘于此，追他出门，两人在大门口起了争执，楚伊羞愤之下扭头就跑，追逐中谁都没想到，居然有一辆货车醉驾撞上了楚伊。
　　如果两家人知道楚伊受伤入院是因为这，肯定会闹出不小的风波，所以张晓昨晚才主动说由他来联系告知此事，也是为了免得费穆难做。
　　张晓和他女朋友王兰是难得费穆几个交心的好友，也是个聪明人，一早就从细枝末节里头看出了个大概，费穆便没故意瞒他，有些心事也会给张晓说个一二。
　　张晓之前就给费穆提过醒，“现在楚楚还小也就算了，等到了年龄，就你们两人这种情况，还不早早逼婚？再说你要是真的疼惜她，你就该给楚楚一点距离。你们两就是从小走得太近，你又太完美，小姑娘身边能找得到一个比你更有外貌有学识有家业的？人家情窦初开都是往好的里头去找，楚楚都不用找身边就是个现成的，还体贴入微关怀备至，又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如果是我我也选你。你想着东顾着西，以后等你爸妈和楚家逼婚，你才说真话才开口拒绝，有用吗？到时候你不答应就是玩弄人家小姑娘感情，你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还想说什么，又觉得无话可说，退了两步靠到门边，想了想才道：“小伊，你能想开穆哥哥当然是为你高兴的，不过你现在所说的，到底是实话，还是和我的气话？”
　　“穆哥哥怎么会如此想？都经历如此生死大劫了，我要是再想不开，岂非辜负了上天特地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楚伊笑弯了眼，这笑容纯真异常宛若童子，让费穆看得一时怔忪。自从楚伊一腔情意单系费穆身起，两人之间龃龉不断，费穆已经多久没看见楚伊在自己面前如此开怀笑过了。
　　心中再有疑惑，在看见这笑容时也都化作了烟消散，不管是因为什么让楚伊突然做了这样的决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她现在能笑得这么开心，就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了。
　　“好，小伊，今日之后我会等你，等你想开想透后主动联系我，在此之前我不会再来看你，你同意吗？”费穆吸了口气后走到病床边，在楚伊惊讶的目光中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你穆哥哥要走了，小伊，希望能早一些接到你打给我的电话。”
　　“嗯，我记住了。”楚伊对着费穆也笑了一下，若此时手边有镜子，或许费穆就会发现，楚伊此刻的笑容和他平日里挂在脸上的，也是一般无二了。
　　不过费穆到底心疼她，快出门时还是跟了句。“若……真碰上什么事情，你也别犟着，实在还不想给我说，那就给你晓晓哥或者小兰姐说也是一样。”
　　“……好，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