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 9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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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练完，吃了Julie带来的沙拉补充能量，就该换上礼服候场了。
我动作比较慢，换好之后来到化妆间，看见周筠已经穿好了裙子，戴上了那一套珍珠首饰，头发简单地盘了起来，Andrea正在帮她整理后脑勺的发丝。
我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赏心悦目的画面，周筠眼神一飘瞥见了我。
只见她双目圆睁，嘴巴张大，又用双手迅速捂住。
素来寡言且淡然的Andrea看看我，又看看周筠，对她说：“你是看到你的新娘了吗？”
“Hmm, 这确实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穿white tie。”周筠马上回应。（it is exactly my first look at him in white tie.“first look”是指婚礼上新郎第一次看到新娘穿婚纱的样子)。
“你们两个，看起来太棒了。”Andrea露出很温和的笑，然后闪去一边，把空间留给我和周筠。
“你是不是又要叫我 ‘精致男孩 ’了？”我先发制人。
“这次得叫 ‘精致先生 ’了。”她笑道。
“ 精致‘先生 ’？那我岂不是要叫你漂亮 ‘太太 ’？”我得寸进尺。
“你今晚好好表现，叫什么都行！你快去跟小伙伴们汇合吧，我也得去观众席当迷妹啦！”
“那你得给我一点鼓励。”我向她伸出双手，想要一个拥抱。
她非常爽快地抱了我，然后顶着我的额头蹭了蹭。我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便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舌尖浅浅地触碰，然后自然地分开。毕竟现在还不是可以放纵情感的时候，我们大概都在期待，即将到来的，更加触动心扉的体验。
这次的演奏是跟一个教育基金会合作的，除了乐团的各种曲目，也有一些学童们的表演。我们的四重奏最后一个出场，我一上台就看见了端坐在观众席第三排正中间的周筠，她眼神沉静又明亮，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现在北京时间是正午时分，所以她白天时的无精打采，应该就是时差导致的吧。
心里的疑云渐渐消散，同时又被另一个念头充斥，那就是好好跟这个舞台告别，同时也向她昭告，我回去的意志是多么坚定。
研介的中提琴和Andrea的大提琴先奏出柔和的音响，我随即跟进。也许是想要表达的情感太多太重，这一开头运弓就有点紧张。第一个音节pp（很弱）后紧跟一个贝多芬标志性的sf（突强），我实在是太想把这个力度的对比表现好了，结果过于紧张导致节奏稍稍抢了一点，大脑瞬间空白……余光瞥见对面的Andrea抬起深蓝的眼眸温柔又严肃地凝望着我，一边拨奏琴弦一边以极其轻微的幅度和着节奏点头。我马上调整状态，暂时放下那些个人的情绪。其实不用给自己太多的压力和负担，也不要给音乐太多的功利性，沉浸其间，享受音乐才是最重要的啊。
但音乐终归不可能只是为了音乐的音乐，音乐也应该且必然是为了人生的音乐。这首曲子对于我来说有太多深重的隐喻意义。第一乐章的温暖轻盈是我想要呈现给他人的生活面貌，第二乐章的简单纯粹而欢腾是我自己追求的境界。我虽然经常在午夜梦回时像第三乐章那般沉思，但似乎永远都思考不出答案，其实严格说来，不是思考不出答案，而是，根本就是不愿去面对那些问题。但是人生突然就如同第四乐章一样明朗了起来，“必须这样吗？”“必须这样！”答案就这样简单明了地摆在了眼前，大可带着轻松戏谑的态度去面对那些可以预见的磨难与不堪。
想来我们决定演奏这首曲子也是充满了这种偶然与轻松的意味。本来大家都十分钟爱这首曲子，但总是觉得找不到恰当的机缘来演奏，而我的突然退出，这首曲子就这样被即刻推到了台前。
所以周筠，也是你的“突然”出现，就这样让我不再犹豫，杀伐决断。
曲终。掌声雷动。Julie走向舞台前端，醇厚的嗓音把我从裹挟着旋律的意识流片段里拉回到现实。
“今天是一次完美的演出，也是我们的第一小提琴，祁，在这个乐团里的最后一次正式演出。我想和大家一起，表示对祁的谢意，”Julie侧身朝向我，点头致意，“谢谢你，祁。”
Andrea和研介走过来，跟我拥抱，Julie也紧随其后，然后把麦克风递给我，让我也说几句话。
“我也非常感谢这个舞台，感谢这个城市，感谢音乐，感谢在场所有的人。在这里，在音乐中，在你们中间，我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和坦然，强大到终于敢离开这里。而让我真正敢于面对未来生活挑战的那个人，她也在这里。我可以请求大家和我一起，表示对她的感谢吗？”我顿了顿，望着人群中的那个人，“周筠，thank you. I love you.”
经久不息的掌声。我和周筠在这种热烈之中，长久地互相凝望。
曲终场散，我们还在音乐厅里流连，想让四人最后一次齐聚的时间更长一些。研介提议我们再一起合奏几首曲子，Julie建议《如歌的行板》。我心里舒了口气，演奏完贝多芬这首复杂而对比变化强烈的曲子，我的精力也差不多耗尽。Julie应该也是考虑到我的身体情况，选了这一首我们经常一起演奏的，也相对舒缓的曲子。
周筠就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跟我距离很近。乐曲沉郁宽广而温柔，我一边演奏一边跟她眼神保持交流，她听得特别沉醉。想起来她说过她是喜欢老柴的，所以这首曲子她应该也非常熟悉了。
“Bran，筠会乐器吗？或许她也可以加入我们。”曲终，Andrea提出了这个建议。
“她应该是没有擅长的乐器，但她唱歌很好听。”之前和周筠讨论过我学琴的经历，她说过她没有系统学过乐器。
Andrea有点遗憾，但研介马上提议说让周筠唱歌，然后我给她伴奏。我笑笑，想到周筠应该是不太愿意成为众人焦点的，就让研介自己去问她。其实舞台和观众席没有明显的界限，我们的讨论她都能听见。我扭头看她，她在微笑。
研介也马上走到她身边，俯身向她提出让她唱歌的请求。没想到她很爽快地笑着点头答应了，翻出手机给了研介，告诉他可以直接用手机上的伴奏。
她向舞台中间走来，我们也很配合地往旁边撤。
音乐响起，又是很干净的钢琴声，非常短暂的前奏之后，周筠开始演唱。
又是一首韩语歌。所以她真是喜欢这种既直接又含蓄的，矛盾的表达方式啊。
“噢是这首歌！”Julie惊呼，然后转头看着我，“我参加过这首歌的录音，当时是另一个拉小提琴的朋友说他们要录歌，缺小提琴，我就去了。我记得这是个韩国歌手的歌啊，筠是韩国人？”
“不，她是中国人，但她非常喜欢用陌生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可能还是有一点害羞吧。”我笑着解释道。
这时Julie已经拿起她的琴，给周筠伴奏了。我从未听过这首歌，不能像Julie那样伴奏，所以就专注地听她唱。
“你到来的那个春天
万物皆变
心惘然，意纷乱
你的发丝柔软
阳光闪烁其间
如此美丽，我泪眼潸然
从未如此爱过他人
如同爱你一般
沧海桑田，只因你出现
晨光冉冉
你的声音，你的体温
将我轻唤
我一动不动
不敢睁眼
却疑是梦，一晌贪欢
匆忙的一天
陌生的街边
爱情的意义
沧海桑田，只因你出现
漫长等待的尽头
那段旋律终于出现
我将歌唱
because of you
每一天
For every road I\'ve run
Every song I\'ve sung
你是我的全部
是万象因缘
拥抱是那么温暖
眼泪让漫漫冬日消散
迢递关山
光阴流转
我看到了我自己
以你为镜鉴
because of you”
听这一首歌的感觉，跟听之前她发给我那首歌的感觉一样，每一句，也都是我想说给她听的话。
“ 晨光冉冉
你的声音，你的体温
将我轻唤
我一动不动
不敢睁眼
却疑是梦，一晌贪欢”
怪不得早上磨磨蹭蹭不愿意睁眼，原来真的担心只是美梦一场。
“匆忙的一天
陌生的街边
爱情的意义
沧海桑田，只因你出现”
所以你的忙碌会因为我更有意义，你去到每一个陌生的地方，也都帮我留下了足迹。
“For every road I\'ve run
Every song I\'ve sung
迢递关山
光阴流转
我看到了我自己
以你为镜鉴
because of you
脑海里出现她朝我奔来的样子，而在那之前，关山迢递万里路，或向光或逆光，或一路飞奔或踽踽独行，你一个人走了那么多路，一个人唱了那么多歌，一个人捱过了那么多时光，所以接下来的人生，我们都要在一起，让我和你的人生继续相互映照。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第 9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