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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和光同尘 ...

  •   “你这是答应了!”逍遥子见张良被伏念推至前方,大喜过望伸手要将张良拉过去。

      易梦“啪”地打掉逍遥子的手,坚决道:“谁答应了!我借子房予天下,何曾说借他予你道家了?”

      逍遥子委屈巴巴地向张良展示自己的掌心,长吁短叹道:“子房啊,你的苦楚我都知道,老伏连我都敢打,平日打你便更是没轻没重了吧。”

      茶艺大师逍遥子。品绝世好茶,看百态人生。易梦被逍遥子的茶言茶语震得说不出话,一边感慨他挖墙脚的毅力,一边好奇张良的鉴茶功夫如何。

      “是更重的。”张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师兄打得子房掌心泛红,不像逍遥掌门的手只红一痕,竟似被掐出来一般。”

      易梦心中窃笑,逍遥子咳嗽两声,匆匆将手收回袖子里,拂袖走到前边:“哼,不借就算了,我人宗又不是没人。”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易梦心情大好,招呼那一大两小道:“你们三都没还没吃吧?我们一起下山喝个早茶?”

      天明少羽自然没意见,张良迟疑道:“那师兄的窗户?”

      易梦昨夜提此要求实在是因为又惊又气,睡了一觉冷静下来时再一想,便觉得自己的决定很是荒诞。人家真要来那是木板防得住的吗?怕是得找墨家讨几块钢板来才行。何况像白凤这种性子的人,叛逆得很,你说东他向西,你关门他走窗户,你关窗户他走门,你关门关窗他能直接把你屋顶掀了。

      笑死,血蚕丝阵都防不住他,几块木板有个屁用。

      真要是激起白凤的胜负欲,最后搞得自己住的屋子一没窗户二没门,家徒四壁那像话吗?!

      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是儒家掌门。易梦想象了一下那潦倒光景,赶紧摆了摆手:“不钉了不钉了,我昨夜说笑的,只是想看看子房有没有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子房记得,我心甚慰。”

      这要求那么奇怪,不记得才难吧。张良腹诽一句,面上却乖巧地点点头。

      一行人下了山,易梦与逍遥子本想去尝庖丁的手艺,却听张良劝道:“近日桑海城戒严,只怕大师兄与逍遥掌门在有间客栈一同用膳的消息会不胫而走。虽说儒道清者自清,仍免不得给丁掌柜招来麻烦。”

      张良话说得隐晦,意思却表达得极为明晰。清者自清,近墨者可就黑了啊。逍遥子悻然一叹:“好吧,那便换一家店。桑海城我不熟,老伏可知城内有哪家黑店值得我们一去呀?”

      “黑…黑店?为啥要去黑店?”天明不解其意,拉了拉逍遥子的袖子。

      “嘿嘿。”逍遥子抚须笑道,“依子房的说法,我与老伏在哪家客栈用膳,都会给那店家惹来麻烦。可我们总不能因此就不吃饭吧?我们找家黑店用膳,既果了腹,又可引秦兵查一查那鱼肉百姓的店家,一举两得呀。”

      “哦——”天明恍然大悟,“逍遥掌门实在是高啊!”

      “来我道家吗?”逍遥子趁机发出邀请。

      拐张良不成又来抢男主,你丫想造反吗!易梦瞪了逍遥子一眼,忽地意识到他确实是造反的一员,再一想儒家难道不是反贼的一份子吗!易梦微微哆嗦了一下,忙把心思荡漾的天明往怀里一带。

      挟天子以令诸侯,挟天明的男主光环才可保儒家。易梦用两臂箍住他,沉声恐吓他:“去道家得辟谷没钱吃饭的。”

      天明神色一变,忙拍了拍胸脯向伏念表忠心:“子明生是儒家的人,死是——”

      “不说死不说死。”易梦忙捂住天明的嘴,提议道,“我知桑海城内有一客栈,膳食不错,可惜掌柜爱财取之无道,不如上那一坐?”

      “如此甚好!老伏带路吧。”

      易梦怕逍遥子趁自己带路的空档拐卖儒家弟子,于是把天明推给张良,邀过逍遥子走在前边,不一会儿便将他们领进自己初来桑海时落脚的店门。

      掌柜见来人器宇不凡有威仪之相,乍看之下以为他是贵族,再看他身侧站着一位略显寒酸的灰袍老头,后边跟了三名儒生打扮的人,掌柜一时判断不出这位客人的身份,忙哈着腰将人迎进店内:“客官用膳还是住店呀?”

      “我们来吃东西的。”天明抢答道。

      “好好好,五位楼上请。”

      “有隔间吗?”张良环视了一圈二楼的布置,随口一问。

      “哎呀,不巧这隔间刚被一位女子占了。要不我同她说说,让她为五位腾个位置?”掌柜正愁找不到借口把那古怪的客人从隔间撵走,当即热诚建言。

      “不烦劳店家。”张良摇摇头道,“那位姑娘既然先到,我们若后来居上便是失礼了。”

      “是是是。”掌柜连声应和,赞口不绝道,“这位公子生得俊俏,心地也善良。”

      天明活学活用,朝掌柜勾了勾指,神秘兮兮问他道:“交束脩吗?交几根束脩予我师尊,你便能来小圣贤庄当这位公子的学生。”

      “子明。”张良意有所指地唤了声天明,后者匆忙捂嘴,保证自己不再胡说。

      逍遥子在一旁哈哈大笑,易梦也忍不住笑了两声,掌柜听天明这么一说明白过来,愈发热情道:“原来是小圣贤庄的先生光临小店!不知今日诸位想吃些什么呀?”

      “有什么好吃的都上一轮吧,反正我师尊请客。”天明嘿嘿一笑。

      “就按他说的做吧。”易梦点了点头,反正是她请客,小圣贤庄付钱。

      “好嘞!诸位稍坐片刻。”掌柜喜不自胜,引客人们上桌后便匆匆跑下楼。

      易梦坐东,张良西向侍,逍遥子坐北,天明和少羽坐在南面。刚坐下不久,店小二便端了茶水小菜上来,天明饿极,连吃几块腌菜,被咸得龇牙咧嘴,直喊口渴。

      逍遥子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张良为他倒了杯茶,劝他等其余东西上齐了再吃。天明正百无聊赖,见张良搭理他,就势向左一滚直接躺进张良怀里,可怜兮兮道:“三师公我饿嘛。”

      “坐好。”张良轻轻推了推他。

      天明葛优躺:“动不了。”

      “那你躺着吧。”张良也不与他计较,惬意转过头举起茶杯轻抿一口,“一会儿上什么好吃的,你便躺在这看。”

      天明闻言瞬间精气神全满,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爬回自己的位置上正襟危坐。易梦看得心下直直摇头,感慨天明鼠目寸光,眼里只有山珍海味,却不知秀色可餐。

      没等一会儿,掌柜亲自端了五碗白粥上来,跟在后边的小二还往桌上架了个铜锅,备了一篮洗净的菜供他们烫着吃。

      原来火锅那么早就有了吗。易梦跃跃欲试,夹了几筷白水煮菜,吃进口中却是寡淡无味。

      没有麻酱+辣椒+醋作为蘸碟的火锅是没有灵魂的。

      也不知小圣贤庄有没有未开垦之地,供她闲暇之余种些芝麻花生。

      易梦吃得兴致缺缺,逍遥子却大快朵颐。他倚老卖老,天明倚幼卖幼,两人的筷子狭路相逢,毫不退让只为抢盘中几片肉吃。一老一少的筷子噼里啪啦交战了三个来回,最后还是天明占了上风夹得肉片。他欢呼雀跃,却未将那千辛万苦夺来的肉占为己有,而是放入伏念碗中:“师尊师尊,你快吃!莫被逍遥掌门抢回去了。”

      无效的师慈徒孝:张子房一验再验,乐此不疲。

      有效的师慈徒孝:荆天明虎口夺食,报效师恩。

      子房你怎么就不学学人家!在张良的衬托下,易梦被天明的感动得一塌糊涂,她见逍遥子真有来夺的架势,下意识护住碗往后躲了躲。

      “老伏你以多欺少!”逍遥子哼了一声,不再觊觎伏念碗里那片肉,专心致志对付起碗里叠得小山一般高的肉山。

      易梦哼了一声,明夸暗骂道:“哪及老逍你以一敌四?”

      逍遥子装傻自谦:“谬赞谬赞。”

      张良正饶有兴趣地围观,忽听得楼下传来争执声。他往下瞥了瞥,见一位两鬓微白的老妇正好声好气地请掌柜放她进店,掌柜语气不耐正要赶她走,老妇身后忽而窜出六七名人高马大的壮汉,挥舞着拳头囔着他们是来找小妹的,掌柜瞬间怂了没敢再吱声,忙赔了笑脸侧开身让了道。

      易梦所在之位看不到楼下发生的事,空闻其声不见其人,忍不住问张良:“发生什么了?”

      “似乎在寻人。”张良刚答了一句,天明与逍遥子瞬间搁了碗挤到他身边,一左一右把他围在中间。

      易梦还在纠结以伏念的身份这么挤过去是不是不太合适,迟疑了一瞬再一抬眼,发现不管合适与否自己都没位了,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

      “……”少羽以为伏念是在与他说话,微微愣怔后试探着问,“宁什么?”

      易梦这才惊觉身边还坐着未来的西楚霸王,她忙说了声没什么,然后把逍遥子的碗来,往少羽面前一放:“子羽多吃些肉!你瞧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来儒家都被饿瘦啦。”

      少羽弯眉一笑,也不客气,道了声“多谢掌门师尊”后,真拿筷叉了几块肉到碗中。天明与逍遥子扒拉着张良往下看了一阵,突然不约而同地溜回各自的位置,老老实实坐着埋头干饭,并时不时往楼梯口处瞥上几眼。

      易梦觉得古怪,还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便见一老妇在一位壮汉的搀扶下走上二楼,佝偻着腰走向正用膳的食客,耐心细致地询问他们,问罢还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请食客辨认,食客们畏于她身后站着的壮汉们,回答的语气极为敬重。

      可即便如此,老妇问了一圈依旧没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脸上不禁露出了失落的神色。搀她上楼的壮汉建言道:“母亲何不问问坐在那隔间的人?”

      老妇深以为意,缓缓点头答了:“好。”

      言罢掠过易梦那桌径直往二楼唯一一间隔间走去。老妇敲了敲门,门内未有人应答,老妇便想推门而入,她才拉开一道缝,便有一阵疾风扫过,“哐”的一声把门吹闭合了。门内传来一冷若霜雪的声音:“谁准你进来了?”

      老妇微微一愣,辩解道:“这位姑娘,老身方才叩了门,见没人答,方想进屋瞧瞧,哪知——”

      不等老妇说完,门内人冷笑一声打断了她:“你叩门是你的事,我应不应是我的事。行窃之人亦是叩门不应,方入屋中,你是来偷东西的不成?”

      “哎唷,这下有好戏看了。”逍遥子凝视着那间屋子,神色有些微妙。

      “怎么说怎么说?”天明忙凑过去问。

      “若我未听错的话,里边坐的正是在下的师妹晓梦。”逍遥子抚了抚须。

      “啊?”天明睁大眼睛,“她这么欺负一位老人家,也太没礼貌了吧。逍遥先生不管管她?”

      “晓梦师妹对事不对人,她最不屑的便是男女老少之别。”逍遥子嗤笑一声,“我管她?我哪管得住她。”

      易梦也忍不住加入讨论:“她不是你师妹吗?”

      “是啊。”逍遥子认真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脖子上一处刚刚结痂的疤,“上一回我见她她的秋骊便是这样与我打招呼的。”

      “好猛啊。”易梦惊叹一声,因语气过于褒赞,引得其余人侧目。她忙咳了一声,疾然改口道,“太不像话了!实在是欠收拾。”

      天明义愤填膺,撺掇伏念道:“师尊师尊,要不你替逍遥掌门去收拾收拾她吧?”

      “不好,不好。”易梦连连摆手,“他们天宗人宗的事,外人少搅合。”

      正说话间,那老妇背后的壮汉似乎见不得自家母亲受羞辱,为首那人大喝一声一脚踹开门,率身后几名冲入屋中。

      天明神色顿变,忙推了推逍遥子急道:“逍遥掌门,你与你师妹再怎么有过节,好……好歹她是个姑娘。她要被揍了,我们不能这么坐视不管吧?”

      “子明小友果然有仁义之心。”逍遥子悠然端了杯茶放在唇边吹了吹,嘿嘿一笑道,“你以为被揍的会是她?”

      “什么意思?”

      逍遥子同天明比了比手指:“我这师妹,八岁时就击败了多名天宗长老,被北冥子破格收为关门弟子。她闭关十年,一出关便接任赤松子当了天宗掌门。子明小友若真想帮忙,还是去帮帮那老妪和她的儿子们吧。”

      看看人家的八岁,我的八岁还在玩泥巴呢。现在的小孩实在太内卷了。易梦胡乱感慨一番,问逍遥子道:“北冥子都教了她什么呀,为何要闭关十年?”

      “这我便不知道了。”逍遥子摇摇头,“我只知道晓梦师妹极善控水,同时修得天宗的万川秋水与心若止水。”

      “还有天地失色。”易梦忍不住提了提自己挨过的那招图层渲染。

      逍遥子眼前一亮,赞许点头道:“老伏对我道家了解颇深。这些年她潜心修炼誓要击败老朽,让天宗重掌雪霁。天宗人宗论剑之日将近,我却未想出破她之法,不可谓不忧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易梦若有所思道,“拿土克她!”

      “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那是阴阳家所修之道。”逍遥子哑然失笑,“天宗人宗较量拼的是内力。”

      逍遥子话音刚落,三名壮汉从屋内横飞出来,摔在地上长长滑出一段距离,径直朝易梦的位置撞过来,易梦疾然闪躲,人是躲过去了,桌子却被撞翻在地,一时杯盘碎裂,锅也倒扣在地上,汤汁顺流而下,一片狼藉。

      “你们没事吧?”易梦忙转身探看天明和少羽,两小孩一左一右依偎在张良身侧,逍遥子则从张良身后半探出个脑袋,乐呵呵地朝她摆摆手说不碍事。

      妈的。占位占上瘾了是吧。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酸成一颗柠檬。易梦指了指他们,想骂又不知从何骂起,只能怪自己反应太慢,并暗下决心下次再发生类似的事情,管她顶着谁的皮,冲上去抱张良大腿总是没错的。

      她也知道非礼勿动,可他是张良哎。

      躺在地上的壮汉哀嚎不断,剩下的壮汉则慌不择路夺门而出,方才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妪更是一马当先跑在最前边。

      医学奇迹。

      易梦看得啧啧称奇,视线不由紧随着那老妪,只见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窜下楼去,跑到店门口摇人,扯着嗓子哭天抢地地叫屈:“打人啦打人啦——”

      未几,便有乌泱泱一群身着盔甲的士卒赶到客栈门口,不由分说推开了想同他们解释的掌柜,拔了刀剑冲上楼来,惊得一群食客丢了筷箸,有的缩在角落,有的匍匐在地,更有甚者径直钻到了桌案之下。

      那群士卒气势汹汹杀入屋中,易梦抱不到张良只能抱柱子。她如看鬼片一般,又害怕又想看,遂藏了半个身子在柱子背后,半探出个身向那看去。

      却见大开的屋门内桌倒椅翻,十几把出了鞘的剑闪着森森寒光,交相辉映。秦兵搜罗一圈,屋内却空无一人,正当他们面面相觑之时,忽见成百上千只水色蝴蝶翩跹而飞,领头人率先反应过来,猝然挥剑去劈,那蝶稍稍一定,而后便如烟似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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