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者》牧僧

65、寒热风蛇

　　里鲁的双翅果然不是盖的，只扇了几下，就将四周纷乱无序的风丝牵动了过来，凝结纠缠，织成了两道暗灰色的风鞭，分别向陈邻和一瞳打去，声音呼呼，仿佛猛兽嘶吼一般。
　　陈邻和一瞳同时将纹涡逼发到最强状态，准备拼命抵挡这一击。可是风鞭碰到纹涡，竟然毫无反应，直接就扎了进去，正打在二人的前胸。
　　“砰！砰！”两声闷响。
　　一刹那间，陈邻只觉得如堕冰窖，仿佛有无数根极寒极阴的细针一齐扎进了身体里，所有的肌肉就像散了架的积木块，以极快的速度脱离了神经系统的控制。
　　陈邻想要将身体调整到“藤术”状态，但一者他对身体固有能力的控制还不娴熟，二来身体僵冻，竟然无法集中注意力，努力了好几次，可身体不仅没有软化，反而越来越硬。
　　陈邻见“藤术”使不出来，只好拼着最后一点力气，举起双臂挡在了胸口，同时继续强化纹涡。
　　一瞳的情况则正好相反，她只感觉身上灼热难当，仿佛打在身上的不是风鞭，而是火舌。
　　一瞳大惊失色，心想自己的容颜好不容易才在蒂蒂尔的治疗下恢复，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次被毁，当即不顾一切的举臂挡住了头部。然而很快她就发现，其实自己的身体并没有被灼伤，不仅没有被灼伤，就连身上的衣衫也没有被炙烤的痕迹。可是灼痛感却是真真切切存在，仿佛身处火坑，无数条火苗正一点点蚕食着每一寸肌肤。
　　身体无恙，神经上的痛感却真真切切存在，一瞳身经百战，却也从没遇到过这样诡异的攻击。
　　里鲁动手之后，之所以迟迟不使出这“翼下寒热风”的绝招，是因为这一招根本不是用来杀敌制胜的招数。
　　这两股风蛇尽管也可以通过给精神系统制造极强的寒冷和灼热的痛感而折磨死对手，但毕竟不如实实在在的硬性攻击见效，尤其遇到体能强大、忍耐力超强的对手，想要通过神经折磨造成杀伤不仅费时费力，稍不留神还会反遭其害，因此里鲁平时只把这一招当成混战或者逃跑时的辅助手段。
　　里鲁本来只是试探，没想到竟然打的对手毫无反击之力，这倒大大出乎他的预料，大喜之下，赶忙加紧扇风攻击。
　　陈邻被风蛇打中，只感觉浑身上下乍起痛感，仿佛扎满了寒刺，想要呼喊，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正在惶急万分的时候，又突然感觉身上的寒意竟然正在渐渐消退。更奇怪的是，身体上寒意消失的地方竟由寒冷逐渐变成了灼热。
　　寒热相抵的过程，陈邻说不出的受用，可这个过程十分短暂，片刻之后，他的身上尽管已经没有了任何寒意，却灼热异常，仿佛堕进了火坑。
　　陈邻体内仿佛有一股气要炸开，忍不住大叫道：“我去，又冷又热，是玩太极么！”往旁边一瞥，只见一瞳正打着寒颤，又惊叫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一瞳艰难的摇了摇头，向前一指：“风……在……交换……”
　　陈邻定睛一看，只见里鲁双翅甩出来的两条风鞭竟然也像两片黑海一样，正在缓缓地绞合。
　　风丝纠缠成了一个大麻花，末端像树杈那样分开，仿佛两只大手，不停地在陈邻和一瞳身上抹过，要是从横截面上去看，还真是酷似旋转的太极。
　　寒热几番交替之后，陈邻和一瞳都差不多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依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才勉强保持纹涡没有紊乱。
　　一瞳深吸一口气，硬撑着将最后一点力气集聚在腿上，奋力向一旁跳去。
　　这是一瞳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本意是想和陈邻拉开距离，心想只要将两股风鞭拆分开，里鲁顾此失彼，或许还能挣得一点生机。
　　一瞳在跃开前本来还想喊陈邻一同向相反的方向移动，这样成功的几率更大些，但是话到嘴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连开口的力气的都没了。好在陈邻也非蠢货，见一瞳动作，立刻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当即双足发力，向另一侧奔去。
　　二人一跃一奔，瞬间拉开了距离。
　　一瞳虽然激活瞳纹多年，且经过无数次战斗精炼，可实际上天赋薄弱，再加上当年为了激活更高层次的纹能力，急功近利，身体被药物浸伤，所以爆发力有限。而陈邻瞳纹天赋极高，且已经激活了身体固有能力“藤术”，再加上少年体壮，精力旺盛，虽然身上有伤，爆发力却仍然超过了一瞳。
　　距离一拉开，风鞭的威胁果然随之解除了。
　　一瞳用尽最后的力气，只跃出两米多，回身去看陈邻，见他竟然奔出了两丈有余，不仅大惊：“这小子竟然提升到了这个境界，速度怎么这么快！”
　　两个人摆脱了寒热风的侵袭，赶紧收缩纹涡，调整气息。好在纹能力者的自愈能力在潮汐世界依然适用，只短短几秒，陈邻和一瞳就感觉体能像流水一样由纹涡流到了体内，意识也逐渐清晰起来，身上寒热交替的剧痛也消退了不少。
　　里鲁见陈邻和一瞳一避开攻击立刻就恢复了体能，大惊失色，心想：“这两只怪物只躲开了风蛇片刻，状态就大不一样，恢复能力强到这个地步，真是不可思议！到这时候，我即便使出所有的实力又怎么能赢？算了，大不了为执首大人死在这里。”怪叫一声，双翅丝毫不动，身体却急速收缩，同时飞速旋转，在半空连续做了几个高速转折，又落在了陈邻面前。
　　里鲁是铁了心要跟陈邻拼命。
　　陈邻心里叫苦：“这高瘦怪物怎么老是针对我？去打更厉害的一瞳不是更有胜算？”但这想法转瞬又被自己否定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把危险推给女人？这也太弱鸡了！”忍不住向一瞳看了一眼，见她双眉紧锁，虽说发丝凌乱，也仍不住身上那股凌厉之气。
　　一瞳丝毫没有注意到陈邻的心理变化，她紧盯着里鲁，暗想：“怎么这高瘦怪物身体也能收缩？难道他也像之前那只烟云怪物那样，可以自由伸缩？可看起来又不像。”
　　打了半天，双方互相疑心忌惮，竟然全都成了惊弓之鸟。
　　收缩之后，里鲁高瘦的身体变得又瘪又圆，就像一个放大版的柿饼，但是两只翅膀却一点变化也没有，仍然处于张开状态，只不过两股寒热之风已经消失了。
　　只过了片刻，里鲁再次怪叫一声，同时身体急速膨胀，以几乎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了原状，同时伴着一阵炸裂般的强风宣泄而出。岛礁地面上的乱石被纷纷卷起，然后四散抛出，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捡抛一样。
　　陈邻和一瞳同时惊呼，他们看到，里鲁的翅膀竟然延长了一大截，确切的说，是翅膀中又长出了一个翅膀，就像利剑出鞘一样！
　　里鲁的翅膀本就奇特之极，表面上柔软无比，实际上表层下面布满了根须状的骨架，好似一个精密的仪器。而外观上却又非常粗糙，布满了无规则的细纹，就像铺了一层满是褶皱的塑料纸。
　　里鲁的翅膀一下子延长了一大截，气势也为之一振。
　　一瞳顾不得惊讶，大喝一声，拧拳向前冲去，她还是想要先发制人！
　　陈邻见一瞳像狂风一样向里鲁猛冲过去，立刻惊觉，飞步跟了上去，他速度好快，本来慢了一拍，却在一瞬间追上了一瞳。
　　此时的陈邻，其纹能力已经超过了一瞳，只不过他自己没有察觉而已。
　　里鲁见陈邻和一瞳飞速撞了过来，猛吸一口气，狂扇了一下翅膀，立刻搅动起了两股强力旋风。这旋风虽然不像之前那样又冷又热，但风势猛烈，有如重拳出击。更奇特的是，风势竟然并不随着距离的拉长而有所减弱，反而越来越强。
　　本来陈邻和一瞳发力猛冲，心想就算不能同时打中里鲁，但左右同时出击，总能让他顾此失彼，进而露出破绽。可没想到的是，就在将要冲到里鲁面前的时候，迎面突然撞上了一股强风。
　　这强风一点也不霸道，却恰好抵消了陈邻和一瞳的前冲之力。
　　里鲁一扇之后，短暂聚力，怪叫一声，突然狂扇起来。
　　仅仅扇一下就能抵消陈邻和一瞳奋力前冲的势头，更何况一下接一下的狂扇？只片刻间，里鲁就在双翅前方搅出了七八股强风，风头如蛇，以迅雷之势向前乱窜，纷纷打在陈邻和一瞳身上，将二人撞飞了。
　　陈邻和一瞳在半空中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正想着如何定住身子，后背却又突然受到了一阵猛击，紧接着身体又向前飞去，飞了一段距离后前胸再次猛击，又向后飞去，然后背后再次受到猛击，再向前飞去。周而复始，仿佛乒乓球一样，被两只拍子玩弄于桌台之间。
　　里鲁连连怪叫，不停地闪转腾挪，在与陈邻一瞳保持距离的同时变幻着方位，同时双翅猛扇，继续营造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