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者》牧僧

37、寓言歌

　　老者点点头，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叹息道：“本来像她这样的奇丑无比的姑娘是不可能被族人接受的……唉，她的母亲曾是嘀尔鸢族最漂亮的美人，她的父亲也是一表人才，没想到她却生的这样……她的皮肤太过紧绷，又太高太瘦，我本来以为随着她慢慢长大，会越来越像她的母亲，没想到竟然越来越不像……或许战斗就是她的宿命吧。”
　　陈邻和一瞳对望一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一向冰冷的栖客，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个嘀尔鸢族，竟然以矮为美，以胖为美，以皮肤松弛为美！
　　隔了好久，陈邻才回过神来，忍着笑问道：“这么说，蒂蒂尔会跟我们并肩作战了？”
　　老者点点头：“这是当然，蒂蒂尔虽然是我的外孙女，但她肩负着我们嘀尔鸢族的荣耀，当然会参加战斗，况且，最了解‘和’的人就是她了。”
　　陈邻心想：“你们都快被海盗灭族了，还谈什么荣耀！蒂蒂尔若不是长得好看……不对，是长得‘丑’，早就被你们遗弃了，现在不得已把她当救星，心里却仍然嫌弃，这简直是流氓思维！”怒气值飙升，不耐烦的问道：“那为什么不让她来这里？”
　　栖客瞪了陈邻一眼，冷笑道：“不久之前，你还念念不忘那个叫李郁的女生，现在，仅仅是一个美丽的异族，就让你见异思迁的本质暴露无遗，真是丑陋。”
　　陈邻脸上一红，咬了咬牙，他想反驳些什么，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心里明白，自己对李郁的爱慕和牵挂从未消退，反而越来越强烈。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他对蒂蒂尔这个异族生物也是十分倾慕。滥情与多情，好色与欣赏，红颜知己和与梦中情人，这样微妙的界限，对于他这个普通的高中生来说，实在是太过艰深的理论，他根本分不清楚。
　　老者接着说道：“蒂蒂尔不能进到这个区域，这个岛礁本来是我们嘀尔鸢祖先的坟墓，是不可冒犯的禁地，但是我们原先的家园被‘和’强占了，不仅如此，那些海盗们还要赶尽杀绝，为了避免灭族，我只好安排族人们逃到这里。”说着擦了擦眼泪，“我们现在所在的区域，就是嘀尔鸢族的先祖创造出来的圣地，这里储藏着可供族人们生生不息的光……”
　　栖客问道：“也就是这些光，所以‘和’要继续追杀你们，是不是？”
　　老者转悲为喜，不住地点头，道：“不错，我伟大的战士，你的智慧真是惊人！在这个世界，所有的岛礁都是相连的，但只有我们嘀尔鸢人可以无声无息穿行……”
　　陈邻想起进入这里之前看到的那些诡异的管道，心想：“的确，这些岛礁之间似乎被那种类似于隧道的巨大的管子相连着。”
　　“……但是这个岛礁有些特别，那就是在既有的空间里嵌套着另外一个空间，当然了，这也是我们嘀尔鸢族先祖们智慧的结晶，在这些嵌套空间的保护下，我们得以躲过海盗们的追杀，也得以留下这么多的芒丸。”
　　栖客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冒险跟‘和’作对，在这里隐居应该是更好的选择，你们有充足的能源，只要储存族群力量，早晚立于不败之地。”
　　老者摇摇头：“不行，不行！这样躲藏根本不是办法，海盗们找不到我们，就会不停地搜寻，他们现在找不到，早晚也会找到，‘和’的首领塞克尔弗申非常聪明，我担心他早晚会发现岛礁的秘密，况且……”说着，双眼在栖客陈邻一瞳身上扫视一周，“……与‘和’战斗，也是嘀尔鸢族先祖们的寓言歌所指。”
　　陈邻问道：“寓言歌？那是什么东西？”
　　老者突然张开了双臂，仰起头，鼻子和嘴巴一起发声，唱起歌来，歌声大起大伏，非常刺耳。他身上的蹼松松垮垮，就像两块破布，随意的搭在双臂上，和他难听的歌声相得益彰。
　　在强烈的旋律刺激中，栖客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什么也没听到，陈邻和一瞳抵受不住，都不自觉地捂上了耳朵。
　　好不容易听老者唱完，陈邻长舒一口恶气，问道：“这就是你说得寓言歌？什么意思？”他心里暗想：“我的神经中枢里已经植入了嘀尔鸢族的思维活体，完全能听懂他们说话，怎么他唱的歌我却听不懂？难道刚才的寓言歌用的是另外一种语言？”
　　老者解释道：“寓言歌的大意是说，在遥远的未来、波涛被盲目的野心污染、漩涡中的光芒摇摇欲坠、它的背面、蓝色幽于牢笼、狭窄的亡坛、颤栗的人群、等待着传说中的三名战士……”
　　陈邻沉思半晌，缓缓说道：“你解读这首寓言歌，‘盲目的野心’就是‘和’，‘光芒摇摇欲坠’是说光被掠夺挥霍，‘狭窄的亡坛’指的是嘀尔鸢祖先的坟墓，而‘传说中的三名战士’，就是我们三个了，对不对？”他虽然向来对这些带有巫诡风格的东西嗤之以鼻，但这个寓言歌的内容竟然能跟所有的事情毫无出入的对应起来，若说是巧合，也太过诡异了，不由得心中一阵发毛。
　　“那是当然，你们是注定的战士！”老者的语气非常笃定。
　　栖客道：“既然我们注定要战斗，那时间就是一切，我们需要马上了解‘和’的情况，尤其是你说的那个首领，塞克尔弗申，还有，我们需要一个专心修炼的地方，坚固，封闭，安静。”
　　听了栖客的要求，陈邻猛地想起了自己在七镜寺里经受过的躲避球训练，下意识打了个冷战。
　　老者笑道：“早就为你们准备好了，跟我走吧。”说完走向入口，穿过那面“镜子”，走了出去。三个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意外的是，镜子的另一侧，竟然不是他们一开始见到的那个空间，而是一个庞大的、充斥着淡蓝色光芒的未知空间。这里的光芒显然有着极高的密度，淡蓝色的光束不断地重叠交叉，甚至隐隐有种液体的感觉。而光芒之间的缝隙中，则填充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在一片光束结扎成的平台上，蒂蒂尔正悠闲的躺着，她的长发散落在光束周围，曼妙的胴体一览无余。她的身旁，仍旧卧着那两只八脚怪。
　　陈邻双目如临深渊，他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口水已经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老者自豪的介绍道：“这里就是光的发源地了，也是光的秘密所在。”
　　“光的秘密？”栖客有些不解。
　　“当然，‘和’之所以要寻找我们，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得到光的秘密。”老者一脸得意的说道：“光其实是可以再生的，只不过非常缓慢而已，我们嘀尔鸢人拥有着和光一样的灵魂，所以才有资格管理光源。”
　　一瞳早已不耐烦，忍不住打断道：“你只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就好！”
　　老者并不理会一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继续说道：“这里，就是光的源头，也是光生生不息的奥妙所在，‘和’之所以没有把我们嘀尔鸢族赶尽杀绝，就是想通过我们找到光源，可是他们万万不会想到，光源就隐藏在我们先祖的墓地里，更不会想到，这里隐藏着一个庞大的地下空间。”
　　一瞳大怒，挥拳就向老者打去。她的速度极快，快到连自己都有些惊讶，可就在她的拳头离老者的脸不足十公分的时候，一条黑亮的绳索突然从老者的面前划过。一瞳感觉自己的拳头上传来阵阵灼痛，心中飘过一个闪念，赶紧收拳，猛地向后跃出。
　　循着绳索运动的轨迹，一瞳才意识到，刚才的绳索是蒂蒂尔所发。她心中暗暗后怕，因为蒂蒂尔有三条绳索，如果刚才同时出击，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一瞳敏感的意识到，蒂蒂尔的强大，或许没有栖客那么匪夷所思，但也足以令她望尘莫及。
　　蒂蒂尔看似慵懒的从光幕上起身，但只一瞬间的功夫，就已经移动到了一瞳的面前，轻声说道：“即便你是传说的战士，也不能伤害族长。”语气平平淡淡，仿佛没有掺杂任何感情。
　　老者惊魂未定，隔了很久，才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们……传说中的战士们……蒂蒂尔会引领你们战斗，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她吧！”说完，不等陈邻他们回应，便慌慌张张的从这个空间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