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者》牧僧

21、穿行吧！纹者

　　十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这期间，陈邻没有回到现实世界里，一是他根本找不到出路，也不懂得出去的方法。二是他不能出去，因为船长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如果他回到真实世界，他的所有亲朋好友都会无辜被杀。
　　陈邻明白，船长的话并非简单的恐吓——对于强大的“纹”能力者来说，杀几个人实在太简单了。
　　当然，陈邻也没有完全任由船长摆布，这十天里他虽然认真的进行了修炼，也通过“静默”掌握了感知别人“纹涡”的方法，但整整十天，他竟然没有跟李郁说过一句话。用冷战的方式赢回尊严，站在情绪的制高点上收拾心情，这是他惯用的处理心事的方法。
　　其实，陈邻早就在心里原谅了李郁，或者说，他根本无法对李郁产生恨意。可他还是选择了和李郁冷战，这个最简单粗暴的矛盾处理方式。他很享受这种粗糙的决绝带来的自尊快意，当然，他也的确因为七镜寺毁掉了自己的生活而心痛万分，可是一切已经成定局，他虽然表面上难受愤怒，却必须接受这一切。
　　栖客如约归队，一瞳依旧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她一言不发，看起来真的就像傀儡一样。
　　“你们两个的天赋的确不错，短时间能够达到这种程度的人，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栖客的视线分别在陈邻和李郁身上稍作停留，竟然说出这句莫名其妙的感叹。
　　陈邻和李郁均感疑惑，下意识对望了一眼，但随即，陈邻就像触电一样转过脸去。
　　李郁走到陈邻身边，冷冷问道：“难道你要跟我一直冷战下去吗！”
　　陈邻不敢正视李郁，微微低着头，艰难的蠕动了下嘴唇，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他很想告诉李郁，自己并没有生她的气，只不过伤心而已，但是在自尊心的驱使下，他就是开不了口。
　　突然间，原本红色的通道竟然变成了墨绿色，并且开始剧烈摇晃，仿佛变成了一根柔软的管子。奇怪的是，陈邻和李郁明明能看到眼前的晃动，但脚下却没有任何失重摇摆的感觉，反而如履平地。
　　“没想到你们竟然已经掌握了‘藤术’，真是不简单。”栖客感慨道。
　　陈邻和李郁向栖客看去，只见他也没有受到通道扭曲的影响，脚下明明在剧烈地晃动，身体却稳稳当当的站着，而他身边的一瞳，却早已跌倒在地，就像浮在海浪上的小船一样，在扭曲力的牵扯下被动的晃来晃去。
　　陈邻稍微挪了一下步子，没想到身上的平衡感瞬间消失，两只脚仿佛踏上了跑步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重重的摔倒在地，变得和一瞳一样狼狈。
　　李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想去扶陈邻，却被栖客制止住了。
　　“你最好不要动，否则将会和他一样。”栖客淡淡说道。
　　李郁看着陈邻在地上起起伏伏、滚来滚去，既感搞笑，又隐隐有些心疼，问道：“这是为什么？”
　　栖客道：“看来你们还不知道，所谓‘藤术’，表面上是让人拥有超强的身体协调性，但实际上，这种协调性取决于身体频率的调整。任何运动，无论是生物的主观动作，还是类似于海浪、地震、雨雪等自然现象，都有自己固定的频率，人无法在晃动的地面上保持平衡，实际上就是两者的频率发生了冲突，换句话说，只要能够将自身和周围的环境调整到同一频率，就可以减缓甚至避免外部力量产生的波动。”
　　李郁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船长，他也安然无事的站着，双手正紧紧抓着双胞胎，以防他们跌倒。
　　“你不用看他了，以他的学识，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理论。”栖客语气中充满着蔑视与不屑：“你们都已经达到了‘藤术’境界，但是根本不知道它的奥秘，在‘藤术’的影响下，身体实际上已经拥有了一定的频率调节能力，说的直白些，就是所谓的‘适应性’，这种适应性能够感知外在的变化并相应改变身体的固有频率，进而削弱或者抵消外力的影响……当然，我说的外力仅仅包括类似于现在这种非常紊乱的波动，对方向单一的外力并不适用，比如说正面的攻击。”他自现身以来，始终以阴森森的气质示人，此刻说到了身体固有能力的理论，竟然语气轻快，滔滔不绝。
　　李郁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他还会突然倒下？是因为他的‘藤术’不稳定吗？”
　　栖客道：“当然不是，他之所以会倒下，是因为他的双脚移动了，‘藤术’是身体固有的能力，所以不可能凌驾于身体之上。在双脚不动的情况下，‘藤术’会感知外部频率的变化并出相应调整，这个能力的本质实际上是一种本能的防御，本身十分脆弱，双脚移动，说明身体已经对外部的环境做出了反应，这种情况下，‘藤术’的被动防御机制自然就瓦解了。”一边说着，一边轻描淡写的走了几步。
　　李郁问道：“怎么你的双脚可以移动？可见你是胡说八道。”
　　“他不是胡说八道，只是他的能力早已远超‘藤术’了……”船长说道。
　　栖客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船长的话。
　　陈邻虽然如卧波涛，却一直听着栖客的说话，忍不住问道：“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栖客说道：“以你现在的能力，一旦失去了平衡，想要再用‘藤术’恢复平衡几乎不可能，除非你们瞬间将身体的固有能力提升到‘躬掠’或‘壳’，只不过，这个可能性更低。”
　　通道的扭曲越来越剧烈，李郁略显惊慌，问船长道：“船长，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七镜寺的空间要坍塌了吗？”
　　船长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他的表情非常镇静，看不到任何惊慌。
　　果然，片刻之后，通道的扭曲平复下来。他们所处的地方本来是一处狭窄的区域，经过剧烈地扭曲之后，竟然变得极为开阔，四周涂抹着一片片浓度模糊的墨绿色，脚下则是类似于玻璃的光滑平面。
　　伴着一阵细微的轮轴转动的声音，平面的中央缓缓出现一处椭圆形的轮廓，紧接着急速向内塌陷，周围的墨绿色似乎被巨大的吸力牵扯，变成了一种类似于液体的东西，从四面八方向中心的陷坑流去。陈邻等人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一股股液体从脚下平面的下面流过，说不出的诡异。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所有的墨绿色便都汇集到了陷坑中。随着陷坑被渐渐填满，一个类似于圆锥的灰白色的东西缓缓从陷坑中冒了出来，紧接着，圆锥的四周荡起一圈圈的波痕，在波痕的正中间位置，一个个圆形的门悄然开启。
　　六个人从圆形门中走了出来，他们穿着一身怪异的、白色的衣服，正是掌舵者们。
　　卡洛斯依旧担纲着发言人的角色，他向陈邻等人扫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栖客的身上，笑着说道：“栖客，你能回来参加这次空间穿行，真是太好了，凭你的能力，这次一定没有问题的。”
　　栖客面无表情，淡淡说道：“你们不要误会，我只不过是为了我的爱人而已，希望你们能够履行诺言，取回‘牵引石’后把她还给我。”
　　掌舵者之一，帕派尔特说道：“这个你放心，只要取回牵引石，我们绝对不会食言。”
　　陈邻心里暗暗鄙视掌舵者：“口口声声说什么智慧与探险，把自己打扮成天使，原来在背地里做这么卑鄙的事！”
　　卡洛斯向栖客牵强的笑了一下，转而问船长：“都准备好了吗？”
　　船长点点头，但还是犹豫的看了一眼陈邻。
　　卡洛斯掏出一块精致的怀表，看看时间，说道：“还有7分钟，我们就进行空间压缩，你们几个人准备一下吧。”
　　陈邻疑惑道：“怎么，还有时间限制？”
　　卡洛斯道：“现在来不及跟你详细解释了，简单来说，空间有无数个，时间就像是坐标，在不同的时间点进行空间压缩，会进入不同的空间，而‘潮汐世界’对应的时间就是我们所处位置的上午9:00。”
　　说完，卡洛斯向其他掌舵者点头示意。掌舵者之一欧布尤瑟尔拿出一个扁平状的、类似于指尖陀螺的东西——上面似乎有一个突出的按钮。
　　尤瑟尔按下按钮，两三秒之后，那个圆锥体突然间裂开，徐徐展开，变成一个扇形，扇形的内侧，则是深潭一般的黑色。紧接着，四周开始缓缓收缩，原先偌大的空间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反复揉搓挤压，变成了一个极其逼仄的空间，且四处渗透着刺眼的白色。
　　陈邻回过神来，惊起的发现，掌舵者们竟然全都不见了。
　　时间到了，船长拿出一枚反物质炸弹，投进了扇形中。在令人晕眩耳鸣声中，陈邻的意识渐渐模糊，他感觉自己的右手正被一只纤细柔软的手握着，他知道，那是李郁的手，但他分不清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