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罢》looya

2、莫名

　　冷徒墨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间里，心中很不安。她不知道好友柳秋音现在是否安全，还是和自己一样，也被困在某处。绑架她的人很明显是冲着秋音来的，知晓抓错人后，也没有立即处置她。来者不善，能神不知鬼不觉闯进市长的住所，在大门口绑架人质。目前也还没有警察找到这里，猜想这伙人应该是惯犯。期间，冷徒墨想尽办法自救，可是她被绳子绑得很紧，房间内漆黑一片，无法视物，身体完全不能动。盲目地呼救弄不好引来不法分子虐待就得不偿失了。手机也被他们不知道拿到哪里去了，枉她冷徒墨是什么金牌律师，到现在这种情况还真是求救无门。总不能绑她来，是要活活饿死她吧？只能耐心等待机会逃脱了。
　　另一边，司野带来的人四处寻找也没找到柳秋音的踪迹。手下们觑着少爷的脸色，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的声音都格外轻了些。
　　“不用害怕，我爸只会处罚我办事不力，不会归罪到你们身上，这次失手，是我疏忽了。”
　　“是我们办事不力，少爷您不用帮我们担责。”
　　“都一样，就算我不替你们担，我也少不了惩罚，何必再带上你们？绑错的这个人的资料，都查清了吗？”
　　“查清了，少爷，这是查到的所有资料。孤儿，领养，养父母双亡，弟弟自闭症，昨天进的戒毒所，是柳秋音高中以及大学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
　　“命还挺苦。”
　　“少爷，这里不宜久留，要是惊动当地警方就麻烦了，老大只给我们三天时间，该回去复命了。抓错的这个怎么处置？打晕后扔到郊外算了。”
　　“带走。”
　　“少爷，这，带走的话不好带吧？这姑娘漂亮是漂亮，我看命这么苦，肯定是个煞星，我们着急返程，带着她恐怕会麻烦不断啊。”
　　“最烦你们封建迷信，我自有我的用意，你去找个我们集团的女员工，负责看好她，再敢出差错就去我爸手下做事吧。”
　　“少爷可千万别啊，我现在就去办！”

　　一家不对外开放的私人医院里，柳秋音面色苍白如白纸，唇无血色，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手腕的伤口被白色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方才止住血。欧阳追忆守在一旁，深邃的眼眸满含怜惜和自责，是他回来晚了。
　　欧阳追忆的父亲和柳雄市长是挚友，欧阳家常年在国外经商，无人照料欧阳追忆。只好把当时十岁的他送回国内柳雄的家中寄养。柳雄对他很好，比亲儿子也不为过。柳秋音比他小三岁，先天心脏不太好，体质很弱，白白小小的一只，性子也软软的。见他的第一面，害羞地躲在父亲柳雄身后，怯怯地叫了一声哥哥。从那时起，欧阳追忆就多了一个异姓的亲妹妹。欧阳追忆在柳家足足待了六年，直到十六岁时创作出一曲天命，音乐上的天赋被国外最高学府发掘，破格录取，这才离开了柳家。临走之前，他答应柳秋音一毕业就回国和她还有柳伯伯团聚，可他没有做到，他食言了。十年后再重逢，没想到柳家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柳伯伯入狱，秋音她，自杀未遂。可秋音她最怕疼了，她发生这么大的事，他欧阳追忆都没能在她身边，他算什么哥哥！
　　这时，病床上的柳秋音缓缓睁开双眼，入目一片柔和的暖色天花板，鼻尖嗅到一股医院专属的消毒水气息，柳秋音想，她没死成。环顾四周，想看一看在这个当口哪个好心人会来沾柳家的边儿？抬首就和眼前的欧阳追忆四目相对，克制的泪水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瞬间滑落，止都止不住。发觉自己的失态，柳秋音抬起手想要擦掉不争气的眼泪，牵动了左手手腕处的伤口，下一秒，欧阳追忆弯腰与她平视，拿出纸巾，极尽温柔地帮她擦了眼泪。
　　“什么时候回来的？”柳秋音用右手接过纸巾，微微偏过头自己擦了起来，突然的举动令欧阳追忆愣了一下。疏离，他疼到骨子里的妹妹，在六年的时间里，飞速成长，也不再习惯性地依赖他，无限信任他，就连他给她擦眼泪，也要不着痕迹地躲开，丝毫不见重逢的欢喜，。欧阳追忆知道，他错过了太多。
　　“前几天柳伯伯打电话给我爸爸，当天晚上我就买机票回国了，是我回来晚了，可你怎么能做傻事？”
　　“有什么关系？反正好好活我也活不了几年的，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胡说！”欧阳回忆看着眼前淡定谈论自己生死的柳秋音，意识到自己迟迟不回国的这一决定有多错误。那个天真烂漫，温柔甜美的小公主，再也看不到了。
　　“我没事了，既然这一次没成，我不会再伤害自己。欧阳先生，你去忙你的事吧。”
　　“你叫我什么？”
　　“欧阳先生啊！难道你还想让我像小时候一样叫你哥哥吗？你姓欧阳，我姓柳，小时候过家家的游戏就不必再玩了吧。”
　　“柳秋音，你敢再说一次？”欧阳追忆很少生气，平时都是和煦谦和，春风化雨的翩翩公子模样，能几句话就惹怒他的，除了柳秋音，再没有第二个。
　　“欧阳先生，你的承诺在我这里早就到期了，我不会再相信你。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以后能不见就别见了吧。反正你常年在国外，我在国内，见不到也好。”
　　“我这次回国就没打算回去。音音，能别这么和我说话吗？”
　　“别叫我音音！迟来的关爱我不稀罕了，请您自重。我还要休息，有事我会叫护工的，您慢走。”柳秋音重新盖好被子，闭上眼睛小憩。
　　“音音，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你不欠我什么，也不欠柳家，我只是有点累了。六年前，我送你去机场，你自己亲口对我说的话，许下的承诺，没有一个你做到了。我总不可能一直在原地等你吧，人总是要长大，自己面对风雨，你走吧。”柳秋音再次出声送客。
　　“我就在大厅的等候室，你有事随时叫我。”
　　“我不会有事，更不会叫你。你想待在哪儿是你的自由，不必和我说。欧阳先生，您请便。医药费的单据麻烦您放在桌子上，我恢复点精力之后会转到你的卡上。还有，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柳秋音说完背过身，不再看欧阳追忆一眼。直到听到轻轻关门的声音，柳秋音的泪水如洪，静静地浸湿了枕头。欧阳追忆站在门外，看向病床上微微颤抖的瘦弱身体，却倔强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的柳秋音，只感觉心头痛的溢出鲜血。
　　音音她，曾经是那样温柔善良，脆弱易碎，做任何事都需要有人保护。如今的她，放弃了她最爱的服装设计，改学最枯燥无味的法律条文，成为了一名检察官。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只是忍不住的后悔自责和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