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侠的江湖》挥毫落纸

1、第 1 章

　　女侠是个很温柔的女侠，江湖上的人都说她的手不应该是握着长剑，或许救人的银针更适合她。
　　事实上女侠确实会医术，是特意为了一个人去学的，尽管那个人并不知道，也不需要。因为在外人看来，有悖伦常。
　　女侠喜欢的女侠红衣白马，一杆长/枪英姿飒爽。
　　红衣女侠救过女侠一次，女侠那时还不是女侠，红衣女侠彼时也只是初入江湖，救人救得狼狈不堪，可女侠并不在意，反而把红衣女侠的模样刻进了心里。
　　后来，女侠仍然不是女侠，是江湖上有名的杏林圣手，放弃从小练起的武功去学医确实很辛苦，可心里有惦念着的人，便也甘之若饴。
　　红衣女侠还记得当初救过的小姑娘，再相遇却是被当初的小姑娘救了，女侠顺理成章留在了红衣女侠的身边。
　　在不可告知心意的心上人身边，既幸福又煎熬。女侠不打算将心里的事宣之于口，尽管她猜到红衣女侠已看出端倪却做未知，但只要未说破，便可继续粉饰太平。
　　多一天也好，一个时辰也好，哪怕是只多一刻，只要在她身边，都是我赚来的。
　　女侠这样想着，将在红衣女侠身边的每一刻过得十足珍惜。
　　两人相携闯荡江湖，那段日子当真是美好，美好到女侠后来回想，总觉得那是一场梦，大抵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有那样荒诞又美好的记忆，混淆了现实。
　　可世事总是这样，好景不长。
　　在女侠几乎以为能一直这么走下去的时候，她们身边多了个剑客。
　　剑客是个很好的剑客，行侠仗义，名扬四方，女侠不喜欢他，却也讨厌不起来。
　　可无论女侠的看法如何，红衣女侠和剑客还是像传闻中的江湖佳话一样，在一起了。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天地却也还是要拜的。
　　拜天地前一天的夜里，红衣女侠将陪伴自己多年的白马送给了女侠，难得地笑得温柔，说以后大概是用不上了。
　　女侠沉默着收下了，将出师时从师父那里苦苦求来的生死蛊送给红衣女侠，蛊被封在玉佩中，女侠未说别的，只嘱咐她贴身携带。
　　第二天，本应是红衣女侠和剑客婚礼见证人的女侠留书走了，天地却不受影响，还是拜了。
　　那之后，江湖上那位杏林圣手便无迹可寻，只传说是已退隐江湖。
　　而在终年积雪不化的华山上，白衣的女侠沐浴焚香，抄经悟道，捡起来曾经放下的长剑。
　　再后来便是天下大乱。
　　许是做医者做了许多年，心肠便比旁人软些，女侠思索一夜，最终还是牵着白马下了山。
　　江湖似旧而非，女侠一路走走停停。
　　见了太多生死的人，总看得比旁人通透些。所以故地重游时，女侠已能平静面对雁门的皑皑白雪。
　　守墓人还记得女侠，将多年前匆匆离去未能兑现的两坛酒交付给她，神色轻松间似是又完成一桩心事。
　　女侠最终也没喝成那两坛酒，一坛祭了那些留在乱世的人，另一坛在头晕目眩中摔碎了。
　　情之所依，心之所系。代君受命，保君平安。
　　是生死蛊。
　　女侠躺在无数的无名冢间，身下是凌乱的白雪，头顶湛湛青天。醒来后已是星幕低垂，冻僵了四肢，女侠神色淡然，只眼泪濡湿了鬓角。
　　缘起救命之恩，如今生死蛊替了一劫，因果循环，终是了了。
　　女侠的师父除了医术，更精通蛊术，没人知道为何他一个苗疆人会精通中原医术，为何会长住绝情谷。他一生只在人生的最后几年收了女侠一个徒弟，青年白发，英年早逝，临终前留下一枚未成型的凤凰蛊，阴差阳错保下女侠一命，多年的武功却是废了。
　　女侠收拾好碎掉的酒坛，仍是独自一人离开了雁门，只将随身长剑葬在无名冢间。
　　伴了她许多年的长剑，幼时爱不释手，后来放下过，又捡起来，如今再也用不到了。
　　没有人知道女侠去了哪里，也许是在游历大好河山，也许是去了师父长眠的绝情谷，也许是回了华山。
　　再没有人见过女侠，而那些江湖往事，就真的碎在江湖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