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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缚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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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作清渊的男子并未说话,他眉头紧锁的望着玄竺,道:“噬魂灯现世,罡律遣我来看看,没想到竟会见到你。”
见袁齐死状可怖,清渊面色难看了几分:“此事可是与你有关?”
玄竺沉默。
有关如何?无关又如何?
袁齐乃是罡侓玄孙,人既已死,有关无关,总要寻人回去问罪。
清渊将袁齐尸体存好,没等他开口,玄竺便道:“我随你去上界。”
另一边。
不知跑了多久,小花心里挂念着玄竺,步伐不由渐渐放慢。
怀里的狐狸气息微弱,她轻轻挣扎着从小花怀里爬起,断尾处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皮毛。
她轻喘着说:“放我下来罢,我撑不了多久了。”
狐狸低下头自毛发中取出一根碧玉簪,由嘴中放置地上,眯眼笑道:“这是他送我的。”
嘴角的血迹滴落在玉簪上,红与绿映在一起,十分扎眼。
“弄脏了呢。”
狐狸伸出爪子试图擦干血迹,泥与血掺杂在一起,那抹翠绿越来越暗沉,眼看着再无半分力气提爪,狐狸蜷起了身子,
这个他,自然是苏沉。
“本想在他登台之际戴着它与他祝贺。如今,你帮我还于他吧。”
“记得帮我擦干净。”狐狸喃喃道。
“他喜欢干净的东西。”
狐狸闭上了眼,小花擦了一把眼泪,将玉簪紧紧握在手中,转头向着梨园的方向跑去。
深巷内已是没有人影,地面干干净净,一点血迹都没有留下。
一切都恍若是一场幻觉。
墙角有一抹暗黄痕迹,痕迹上爬满了蚂蚁
那是碎了的糖画。
糖画碎了一地,如今龙与蛇融化在了一起,再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
“玄竺,玄竺!”
缚龙索上,青衣人缓缓醒来,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入眼中,不觉眯了眯眼。
“汝,可在唤吾?”
清渊顿了顿,神色严肃道:“你可知死的人的是谁?”
“吾知。”
玄竺偏过头去,望向昔日旧友,眸里依旧冷清。
“他并非死于吾手。”
清渊哑然。
噬魂灯夺魄,反噬之人皆尸身暗沉,眼睛不闭,七巧出血。
他又何尝不知反噬之状。
自古修形反噬者,皆为心术不正或贪婪之辈。
罡律此人尤爱名誉,又怎可让这个可笑的名头落在自己头上。
清渊扯出一抹苦笑:“仅凭我一人,无法赦免你的罪愆。”
“何罪?”
“死罪。”
玄竺闻言,眸子里经不起半点波澜。
许久,他问道:“汝飞升上界,可曾遂愿如意?”
如意?
清渊别开了眼,再不敢直视他。
沽名钓誉,政以贿成,私结党羽,腐朽不堪。
为了所谓名誉,以权谋私以牺牲无辜之人。
这便是他追求的仙。
玄竺知他所想,又补充道:“天界不比昆仑。”
天界不比昆仑,他自诩清高不屑为他人党羽,此时却连旧友都保不住。
清渊瞪着地上的石头,确是无可奈何。
清渊攥紧了拳,也不知是骂他还是骂自己咬着牙逼出一句:“愚蠢至极。”
万年前他便知晓他的脾性,万年亦是如此。
玄竺不说话了,他闭了眼睛,淡淡道:“何日行刑?”
“明日。”
“嗯。”
“你,可还有心愿未了?”这句一出口,清渊只觉得嘴里发苦。
“吾还欠她一场雨。”玄竺望着天道,“吾不想失信于她。”
清渊笑了,眼里却满是哀意:“你这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汝亦如此。”
玄竺闭上了眼,眼前是女子俏丽的笑颜。
“我叫花素贞。”
罢了,罢了。
“还有一事。”
清渊停了脚步,看向他。
玄竺淡淡道:“莫要让她寻我。”
“莫要,让她成仙。”
……
昆仑下雨了。
绵绵细雨落在玄峰,落在湖面,落在洞口的朝颜花上。
小花撑着伞走过湖边,她蹲在地面上,抱着膝盖,任由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衫。
那日,小花找到了那个叫苏沉的戏子的坟,并把玉簪埋入坟前。
那日,小花独自去梨园听了整个白蛇传的戏文,拼命学会了它。
她说,待我回了昆仑,便唱给那老龙听。
可等她到了昆仑,却依然不见玄竺的踪迹。
许是太久没出来,那老龙怕不是迷路了吧。
这样也好。
开了嗓,压了筋。
她想,等我再练些时日,定要那老龙刮目相看。
小花这样想着,这样唱着,这样等着。
有时唱的累了,便喝几口山泉,坐在湖边发呆。
一天,两天,三天……
直到昆仑下雨了。
直到她觉得,那条无趣的老龙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她望着雨幕,雨幕中依稀有人对她说:“看雨,随吾回昆仑。”
他说:“你若喜欢,吾便带你,看遍昆仑美景。”
小花抬手遮住眼,雨水自脸颊滴落。
嘴角忍不住颤抖,她喃喃道:“这雨不算的。”
说好的,你欠我的雨,我欠你的戏。
你这老龙,可不能耍赖。
“妻盼你回家你不转,哪一夜不等你到五更天。可怜我枕上泪珠都湿遍,可怜我鸳鸯梦醒只把愁添。”
眼泪再忍不住,随着雨水滴落在泥土中。
小花蹲在地上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