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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乱国(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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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八日,澜州。
太阳一寸寸沉入池水,西方的天空是一片血红色。
年轻的将士们武装整齐,端坐在战马上,列阵待命。
营内,
顾北把一罐水淋在剑上,洗下粘稠的血腥,血水渗透在土地里。他挥手振剑,振去水珠,缓缓收剑归鞘。
营外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小士兵走了进来,低声说道:“大梁使者求见。”营内的士兵都露出戒备的神色。顾北毫不在乎的说:“那就让他进来吧。”
帘子被拉开,黑衣使者走了进来,他的腰间配着沉重的黑鞘长刀。风从刀鞘上流过,发出呜咽的声响。“参见乐王殿下,”使者低低的开口。“殿下是个聪明人,梁王派我来的目的想必您已经知晓。朝国气数已尽,灭国是必然。梁王有意与宁国交好,一同灭了朝国,三天之后,在澜州谷议和。这共赢的场面,相信两国都喜闻乐见。”
顾北走到使者面前,漂亮的眸子状似无意的打量,在看到某一处时眸子忽然露出危险的光。转瞬即逝,微笑着说道:“这么说来确是有几分道理。”
使者暗暗心惊,刚刚他明明从顾北的眼里看出了危险。可此时再看,少年的桃花眼微微上扬,像个纨绔公子,美丽勾人。他想是自己看错了,松了口气,露出满意的笑容,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殿下果然是个聪明人。”他话音刚落,一股骤然而来的痛遍布全身,他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的少年。
顾北一身黑衣,显得那张脸残酷的白,俊脸上带着淡然清雅的笑意,他手上握着一把刀,插在使者的身上,血顺着刀柄流了下来。
“哥哥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卑劣啊,还真当我看不出来吗。”他看着使者脸上震惊的神色,满意的笑了笑。随即,抽出刀。
“砰”的一声,使者落地的声音和金属碰撞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带出一片血红。
顾北静静的看着那团血,红色爬上了他的眼眶,他收回目光,用手用力的揉了揉眉心,乌黑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他尽力抑制住自己内心对血腥的渴望与兴奋。
使者的尸体很快被抬走,没过一会便被清理的干干净净。顾北拾起地上使者刚刚散落的刀。
呈亮的刀身上刻着三个字“神机营。”
神机营,顾远的亲兵。
顾北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嗤笑了一声。
小士兵看出了他的不对劲,跑过来询问,顾北摆摆手,看着小士兵清秀的脸庞,忽然老流氓上身,笑着打趣道:“过几天就要上战场了,你年纪这么小,长得柔柔弱弱的,怎么砍敌人啊。”
小士兵的年纪大约十四五岁,听了这话,清秀的脸上忽然变得通红,不服气道:“年级小怎么了,殿下不也才比属下大三岁吗,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畏惧的,况且殿下也是十四岁上战场,从此一战成名。”
顾北忽然想起了三年前的战争,那时他还小,是第一次跟父皇一起上战场。他当然不会知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想着,顾北不禁笑了起来,他一副好皮囊,笑容即使很浅,也真好看,像雨霁云散。
刚刚还在义愤填膺,络绎不绝的小士兵看到他的笑容忽然就不吱声了。他脑子不断划过一个念头“将军太好看了吧。”
顾北无意与他打趣斗嘴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去,把林萧然给我找来。”
林萧然是宁国丞相之子,为人谦逊有礼,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与顾北这种纨绔公子可谓是格格不入,可两人不知怎么的,居然要好的很。起初,林丞相还担心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乐王殿下带坏,可是林萧然别的都好,就是对与顾北为友这件事是格外的执拗。加上林萧然也没有“近墨者黑”,也就自暴自弃,随他去了。
林萧然刚刚练完兵,累的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在了顾北身边。忽然想起顾北有洁癖,没等顾北皱着眉挪窝,就自己做到旁边去了。
顾北对此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兄弟就是不一样。
“殿下找我来为何事?”林萧然用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问道。
顾北也不答,指了指桌上的刀,示意林萧然自己看。
他拿起刀,细细端详,在看到“神机营”三个字时眸子微微收缩。
“寒王殿下的人?”他轻轻问道。
神机营是寒王顾远的亲兵,顾远这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把“好儿子”“好哥哥”这个角色在皇帝面前扮演的无比逼真,深得皇帝器重,养私兵的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是他还能有谁做出这么卑劣的事情来。和梁军里应外合,想置我于死地。”顾北好看的眉头皱起,冷冷的说道。
“当初在宫里将自己与梁国撇得干干净净,好像他自己的生母不是梁国似的。一出宫就与梁国私通,寒王殿下的手段还真是高明啊!三天之后,殿下万万不能去。”林萧然待人平和,很少生气。可此时却紧紧皱着眉头,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怒气。
“无妨,既然说好了,我又怎能爽约。”顾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带着戏谑。林萧然吃惊的看着他。
顾北的眸子漆黑,幽深幽深的。唇角抿出一弯上扬的弧度,没有笑意,却依然赏心悦目,“放心,我有分寸。”
帝都,燕城。
落日余晖笼罩在和宁宫的瓦片上,晚霞满天,像是火烧似的。
顾远将双手笼在大袖中,静静的看着池中的荷花。
已是秋天,池上荷花落尽,只剩下黑色的枝条纠结在水面上。
他的脸庞清俊优雅,在落日的笼罩下,带着一丝不太真实感,好看的紧。身边的婢女不住地偷看他,顾远毫不在意,回头对她微笑了一下。倒使婢女看的脸红。
这时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低着声音同顾远讲了什么,顾远神色一变,但随即又恢复了原来温润的样子。
“告诉他们,计划不变,他会来的。”顾远低声吩咐道。男人退下了,顾远看着西方的天空,过不了几天,那里就会被血染红。而天下,早晚会是他的。
“哗啦”一只信鸽飞过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