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偷吻了少年A》放弃了。

2、[一]

　　[一]

　　“我叉你妈！你这个混球！”
　　“滚开！一群人渣，我日你们令堂的祖宗爷！”

　　听到了小巷里的咒骂声后，我微微一怔，转过身感慨着说多像哪家杀猪场开夜班了啊。结果不小心正对上了康宁看向我的眼睛。她无限同情地拍拍我的头，又用她雄壮的胳膊猛力敲了敲自己冬瓜似的大脑袋，发出了也许是同情的抽气声，“啊！原来你家有家暴！”
　　“……”我默了默，刚想问她怎么得到这个结果的。她就用她的大胳膊一砸我的肩膀，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就一边蹂躏着我可怜的□□，一边说“看这孩子，可怜见的，都瘦成这样了，不经一推啊都。一看就知道营养不良被严重地虐待着。”
　　我悲愤地注视着她身为一女生，竟然身高一米七四，体重一百八的体形，想反驳到底还是没敢说出口。只好伸手比划了下，“没，虐待我的不是他们。——我学过武术。”虐待我的是你啊是你啊你知不知道。
　　“那是谁啊！（……你果然没有自知之明）这么没良心，纯粹一缺德！（骂的好）来，我们一起诅咒那虐待你的人全身长满腿毛！（我看向她的大腿）”她燃烧起了狮子般的斗志开骂。我听的心里越来越爽。她就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啊，你要坚持住！实在饿得不行了，就叫你家人开个减肥班，姐姐我准报名。实在不行了，你就出来摇摇大旗，吼一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参加了陆家魔鬼减肥班，我的身材就是你的榜样！包你荷包鼓的像……”
　　“……像你的屁股一样？”我接着说。
　　她却扭扭腰肢，脸上露出了罕有的红晕。摆摆手很谦虚地说，“别这么说嘛，姐姐我恋爱了，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咱现在要做五讲四美的新人，减肥胃病装瘦弱矜持优雅一个都不能少，否则赵航身边那么多妖精，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姐姐我啊？”
　　我又呆呆地看着她的脸半晌，末了才明白原来那就是传说中的少女的羞涩。
　　于是彻底被恶心到了。

　　说到赵航，就不能不感叹声时间哪真伟大啊，几年下来，人都能基因突变成了萝卜。
　　小学的时候，赵航还是个乖宝宝，不打架不闹事。眼睛大大，下巴尖尖，脸上却有些微的婴儿肥，笑起来的时候像小夏顿帆笔下的美少年一样淘气天真，星星眼包子脸，让人喜欢的恨不得咬一口。
　　不过转眼哗啦啦几年就没了，乖宝宝如同孙悟空那样千变万化，终于变成了怪胎一个。
　　当初他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和老师叫板。记得有一次老师大吼把你家长叫过来，他立刻一拍桌子占了起来，以指点江山的豪气吼回去：“为什么是我叫家长？没家教的是你吧！听着，老妖婆，我命令你明天就把你妈妈叫过来，我要就你的教育问题和她好好商讨下！——对了，他还是辰洁雅集团董事会之子。这点让他更有气势了。”
　　不过现在，和老师叫板成了他最不屑的事情，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那群一出大学就立刻来教书，没任何社会经验，月底就拿那么P多点工资，天天为大葱贵了一毛钱斤斤计较的人犯傻，你他妈能认真的起来吗？
　　坦白说我个人比较喜欢他弟弟多些。他弟弟像是他小时候的翻版一样安静得让人心疼。

　　现在正好是深夜十点半，行人稀少，每一辆汽车都匆忙驶过。晕黄的路灯柔柔地探照下来，够不着远一点的地方，只能不甘心地伏在小巷入口一点点的地方，随着晚风流淌的节奏微微颤抖着。

　　“——哪头猪在外面？！啊！？给大爷我滚出来”
　　忽然，一个声音从小巷里传了出来。
　　我吓了一跳，立刻拽过了康宁，捂着她的嘴冲到了不远处的那家7-11里。然后才放开了她。
　　她似乎已经被捂得透不过气来，更加满脸通红了。我正想问你是不是有病啊。她就立刻一甩秀发，挺起了格外波澜壮阔的胸膛，脖子模仿武汉麻辣鸭脖一样努力摆出了优雅的造型。她涨红了脸，声音高亢地鄙视我，“你你你看什么看！姐姐我好歹也是个正常的女人，被人这么轻薄，当然当然当然……”当然了半天，也没有当然出什么来，于是她一跺脚，狠狠地踩我。
　　“你不是自称拥有女生的性别男生的灵魂吗？”
　　“难道这样就不算女的了吗？你毛病啊你！”愤怒地朝我挥舞胳膊。
　　“可人妖都觉得自己是女的……”我本来还在理直气壮地辩驳，结果在看到了面前的那截粗壮雄伟的胳膊后立刻英雄气短，只能小声地说，“姐姐，你真的应该减肥了。”
　　“废话……诶，闭嘴。快看！”
　　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了几个刚从小巷里面走出的不良少年。他们骂骂咧咧，四处看看，发现没有人，就又回去了。然后那些连黑暗也阻挡不住的对骂声和厮打声就又传了过来。
　　康宁深深地皱着眉，对着他们的身影思索着。表情先是惊讶，然后一挑眉，嘟囔了句“不对啊”，又想了半天后，脸色从白到红，又从红变成了青，最后完全黑了。她那刚才没有抽下来、惊天动地的一巴掌就顺手轮到了我的头上，“我靠！姐姐我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那就是你的家暴！啊？明明就！啊！白白浪费了姐姐我的同情！”
　　“——对了，我刚才一直没机会说，那其实是不良少年选中了我家那条小巷欺负人。”
　　“在姐姐我表白成功前不许说这个词！”她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然后恼怒地抓起五个鱼丸付账撒辣椒放番茄酱，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自然。然后她愤愤地往外冲，“你自己在这见鬼的破地方停着吧你，姐姐我回家了！姐姐我的春天来了，姐姐我去梳妆打扮了！”
　　“……”

　　——可是，就因为她的这个错误决定，她损失了一次接近赵航的机会。
　　那个被人在我家门口轮攻的人，是赵航的弟弟赵子轩。

　　等到那群不良少年嘻哈着离开后，我才推开了7-11的玻璃门，慢慢地走了回去。
　　从便利店的白炽灯光转换到了路灯的阴暗模糊，又在踏入小巷的一刻忽然变得一片漆黑。我的眼睛有了长达三秒的失明。等终于适应后，就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个正蜷缩成了一团的瘦弱少年。
　　隔着一片黑暗，我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只能判断出这是一个很柔软很瘦弱的人，因为他的腿和手臂还有腰都弯曲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形状。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喵呜。”一只小猫忽然轻轻地叫唤了一声，站在矮墙上仰着脸看我，两只绿莹莹的眼睛发着阴森的光泽。
　　我低低地喊了声“小莹”，很自然地伸出了手，轻轻抚摸着它眉宇间的一小块皮肤，它舒服地打了个滚，拖长了尾音撒起娇来。——而距离我们不远处，是一个少年从喉咙里发出的呻吟声。
　　我觉得，我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就为了看他的反应。
　　可是他只是蜷缩着，像是一只被抛弃的狗。我等了很久，走了过去。经过他的时候侧了侧脸，脚步微微一顿。他就全身颤抖起来。我猜他以为那些不良少年回来了。果然，他挣扎着吃力抬起了头，戒备地看着我。脸上露出了全世界最漂亮最让人心疼的表情。
　　“——赵子轩？”
　　他似乎想躲，像是一只被刺激到了的猫。
　　那一瞬间我说是头脑发热也好，神经变态了也无所谓，总之，我忽然脱口而出，“等下，我洗个手就回来。”
　　他狗狗般蜷缩成了一团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黑发被血打湿的少年挣扎着回头看向我，表情紧张恐慌。月亮之下，他的眼眸似乎折射出妖精般华美的银光，那是我一辈子见过的最美色彩。
　　我摸着小猫，安静地注视着他，我想那一刻我大概是在微笑着的。——他们都说我笑起来非常让人安心。
　　我说，“不是。我帮你。你要我带你去你家，还是酒店？”
　　于是他一直咬紧了的牙齿慢慢地放松，终于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血。那片液体冲到了墙壁上，绽放成了残忍的花。他又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地瞪了我半晌，然后才垂下了脑袋，终于放松地昏迷了。

　　这大概是一切的开始。

　　直到很久之后，我在经历了很多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也无法忍受，却到底还是伤痕累累独自一人地承受了下来后，我总是一遍遍地问着自己：我真的觉得这一切值得吗。那么假如能重新来过，我还愿意在那一天同情心大发地朝这个虚弱的少年伸出手，说“等下。刚摸了猫，手不干净。洗一下就来”吗。我还愿意吗。
　　——到底，这一双漂亮澄澈至极的眼眸能不能抵过之后他哥哥强加在我身上的全部屈辱呢？
　　到底能不能。——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