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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春情 ...

  •   赫连骁在习武一事上确有些天赋,那日宁卿让他比划的枪,是宁卿从前的练枪,比平常的枪重了十倍有余。

      若非有足够的力气,或者像宁卿一般日夜操练早已熟悉这枪的用法,连提起来都难。而赫连骁,显然是前者。

      但宁卿的枪法讲究的是以巧克敌,空有一身蛮力在战场上,只会被敌军当成肉靶。
      宁卿没有言传身教,只是把这些话口述给赫连骁。这赫连世子也十分勤勉,每日天还未亮便进了宫,若遇上宁卿还没起身,便一个人默默的在院子里练着,绝不叨扰。

      这样的光阴一连持续了一个多月,京中桃花盛开,春意弥漫。

      宁卿换下大氅,穿上了春服往外走去。赫连骁在院子里拿着他那杆重如锤的枪,练得汗如雨下,却没喊过一声累。

      他立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指出赫连骁刚才犯的错误,“挑枪的力道太猛,用巧劲。”

      “好,将军……”赫连骁气喘吁吁的照做,但做出的效果还是没令宁卿满意,“不对。”

      赫连骁也迷糊了,“将军,我真的不明白。”

      宁卿脱下外袍,从赫连骁手里拿过那柄长|枪,赫连骁立刻意识到宁卿是要亲自给他演示一番,当即给对方腾出位挪到一边,神色激动的等着。

      这还是宁卿答应教他枪法以来,第一次亲身上阵,赫连骁心想自己可一眼都不能漏看,可余光又晃见宁将军手上脚下戴着的那两幅锁拷,欲言又止:“将军您……”

      宁卿左手持枪,双目凝视枪身许久后,熟稔的挑了一个枪花,“世子别花眼。”

      长|枪在宁卿手中腾空翻转一圈,周遭的风因为他的动作,被生生的逆了走向,宁卿的枪尖对着空中一点向上一挑,随后送枪推出,右脚尖点地往上一跃,借着枪身上的力向空中快速攀越,行至枪尖的位置,脚用力往下一压,漆黑的枪身在空中旋转了三圈有余,宁卿左手往上一握,枪重新回到他手中,而方才被他压枪的地面,此刻已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缝。

      赫连骁曾在背地里打听过宁卿为何会成了“阶下囚”,但宫里的人对宁卿的事避讳如虎,他花了好长时日才终于找到几个求财不要命的奴才打听到,结果和他猜想的差不多。

      宁将军曾是策义侯世子,而那策义侯与先贵妃又是嫡亲的兄妹,如今圈禁在清王府的前十一皇子,更是先贵妃所出。
      储位之争,策义侯一家理所应当的站在了十一皇子麾下,但最终登上帝位的却非十一皇子。

      陆欺登基大典那日,十一皇子一党便被连根拔起,贵妃自缢,策义侯下狱,毒亡于地牢中。
      而这一点在赫连骁看来,他的皇舅舅委实没什么好诟病的。

      ——自古成王败寇,帝王之争,不论输赢,只论生死。

      至于为何没赐死十一皇子,也许是他舅舅突然又念及起了手足之情也未可知?

      而宁卿能活下来,才更是怪哉。

      赫连骁不知道宁卿和他皇舅舅从前的那一段过往,只是看着眼前明明比他大不了几岁的人,身体单薄,病恹恹的很,且还双手双脚上着锁链,但使出的一套枪法却如行云流水般,看得他心潮澎湃。

      可等体内的热血沸腾过后,面对宁卿眼下的遭遇,又让赫连骁觉得十分的惋惜,和不忿。

      赫连骁忽然就没了兴致,宁卿看他一副蔫蔫的模样,喘着气问道:“累了?”

      赫连骁摇摇头,“没有。”

      宁卿点点头,“那就是宁某方才那几式,班门弄斧了。”

      “不是!”赫连骁猛地抬起头,飞快的解释:“宁将军您的枪法和传闻中一样的好!我很仰慕您,很欣赏您,我想和您一样这么厉害!”

      宁卿擦了擦面上的汗,把枪放进赫连骁的手中,“在枪法一事上,我天分算不得高,做的最多的,不过是‘练’这一事。”

      赫连骁听完如同当头棒喝,收起那些扰乱他思绪的事,把所有的注意集中到“练”这上面来。

      是夜。
      陆欺回到寝殿时,宁卿坐在窗边,正对着月,无声的拭一柄枪。

      “虽然立春了,但入夜还是寒凉。”陆欺屏退四下,亲自去替宁卿关了窗户,随后在宁卿对面坐下,看他拭枪好半晌,轻声问:“我听说你白日里,舞枪了?”

      宁卿头也不抬的答:“赫连世子纵使天纵奇才,只凭我三言两语,也未必能有顿悟。”

      “他是我子侄,你愿意教他,我自是开心的。”陆欺按住宁卿拭枪的手,和他所想的一样冰凉,便放在自己手心里细细的替宁卿揉搓,“只是比起他,我更担心的是你的身体。”

      他望着宁卿的眸子里,情深意长:“宁卿与陆欺,是要长长久久在一起的……”

      宁卿垂着眼,视线在枪身上停驻了一会儿,随后喊:“小十六。”

      陆欺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握着宁卿的力道忍不住加重,“阿卿……你……你唤我什么?”

      “小十六。”宁卿再唤,“你抓疼我了。”

      他唤他小十六,他唤他阿卿。
      这称呼陪着他二人从稚童变成少年,从策义侯世子变成最负盛名的少年将军,从无人问津的十六皇子变成如今震慑陈朝上下的年轻帝王。

      自陆欺登基,他从宁卿口中得到的称呼只有“陛下”二字。
      而此刻却让陆欺一度觉得,他和宁卿又回到了从前那段在策义侯府的日子,他狂喜的抱住宁卿,“阿卿,你再唤我小十六可好?往后一直唤我小十六可好?”

      宁卿任由他抱了一会儿后,抬手抚了抚他的后背,“小十六,我想踏雪了。”

      “我明日就让九鬓亲自把它牵进宫里来!”

      “我想出宫去看踏雪,这宫里好闷。”宁卿缓声问:“好不好,小十六?”

      太久没有听到宁卿的这声“小十六”,此刻宁卿一声一声的唤着,陆欺便跟着了魔一样,搂着宁卿压在身下,从宁卿的额头吻到唇,“阿卿兴许再唤几声小十六,小十六便真的什么都依了阿卿……”

      他二人之间的情事,互相早已烂熟于心。只不过陆欺一向是主动的一方,每次都拖着宁卿和他一起坠入欲海。

      但今夜的宁卿却一反常态,他反将陆欺压在身下,衣衫半掩,眸含水光,左手掌心拂过陆欺的脸庞,银链子也跟着响。
      “小十六……”他声音还是轻轻的,“我想把枪重新握起来,你帮我,行不行?”

      陆欺的瞳孔里盛着如火般的光,里面半是欲|望半是说不清的浓厚情义,直要将他视野中的宁卿燃烧殆尽。

      面对宁卿从未有过的主动,陆欺一言未发。他像是在冷眼旁观,放纵宁卿在他身上肆意妄为,细喘压抑。
      两根银链子跟着宁卿的身体在他视野里晃,晃的姿态时轻时重,摇的声音时大时小。

      宁卿红潮满面,用拴着银链子的双手勾上陆欺的脖子,趴在他胸膛上哑着声喊:“小十六……”

      陆欺靠在床头坐起上半身,宁卿坐在他怀里,腰被他用力的桎梏,他低下头,用满含情|欲的声音在宁卿耳边发问:“若十六替阿卿卸下链子,将紫缨枪亲手交付到阿卿手中……阿卿会不会,将那枪刃,立时便刺向十六?”

      他用了些力,宁卿被他折腾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陆欺却又忽然觉得自己不该扰了这情绵意长的气氛,笑道:“若当真如此,那也无妨。”

      宁卿忽然搂紧他的脖子,断续的字眼连成音:“从前,与小十六欢好……我,心内是……欢喜的。”

      “那如今?”陆欺迫不及待的追问,“欢喜可一如当初?”

      宁卿在陆欺的脖子上烙下一吻,好半晌才道:“自然。”

      陆欺望着宁卿痴痴的笑,样貌神情仿佛回到了当初那个宁卿心中至善至纯的小十六。

      “阿卿,你对骁儿说长到如今没掉过一滴泪……”陆欺故意意有所指的逗弄宁卿,“可你在与我享乐时,却常常哭的不能自已……”

      宁卿也望着他笑,但揽着陆欺脖子的手不知怎的却越变越凉,只听他道:“只有小十六,才能把宁卿弄哭。”

      陆欺却仿佛被他这一笑,这一唤勾了魄,笑的更痴。

      于是银链子发出的颤声,在殿内时有时无的作响,天明方休。
      殿外花落一地,春日晚来,梅自凋零。

      第二日,陆欺替宁卿亲自卸下了两条银链,九鬓远远的瞧见,心内道:若宁世子肯早些服软,哄陛下几句,哪至于戴着这幅阶下囚的东西被囚这些时日。

      踏雪养在宫外,由人专门饲养。
      陆欺下了早朝后便陪着宁卿出宫,两人同去看望踏雪。

      宁卿上一次见踏雪还是一年前,那天分别时,踏雪企图冲出马厩追随他一起走的景象宁卿还历历在目。

      陆欺牵着他走近马厩,两人远远地便看见一匹膘肥体壮的白马站在里面,浑身上下散发着战马才具有的戾气。

      陆欺前进的步子顿了一下,转头对宁卿笑着道:“踏雪被经养的不错,比从前又壮了些许。”

      宁卿不置可否,他独自上前想伸手摸一摸踏雪,踏雪却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宁卿的手。宁卿便只好将手收回来,苦笑道:“一年没来见你,是生我气了吗?”

      说着又想去抱踏雪的脖子,踏雪被一旁饲养的人拽住了缰绳没能躲开,那人道:“将军,您许久没来看踏雪,踏雪正同你闹脾气呢!”说着又反问踏雪,“是不是啊踏雪?”

      踏雪的马蹄在地上跺了几下,倒的确像是在闹脾气,不过却没再从宁卿的怀抱里再挣扎了。

      往常宁卿来看望踏雪,即便待上一天也不满足,但今天也不知怎的,只待了两炷香边说要离开。

      陆欺让宁卿先回了马车,他看向马厩里的白马和旁边跪下等着领商的饲养人,“踏雪在什么地方?”

      饲养人装傻充愣,“陛下,踏雪不就在这里吗?”

      “以次充好的蠢物,还敢欺君罔上?”

      踏雪虽是战马,但跟在宁卿身边长大十几载,早已垂垂老矣。眼前的这匹战马虽然和踏雪几乎一模一样,但一看便是年轻的马匹,根本不是踏雪。

      “陛下饶命!”饲养人自知瞒不下去,只好磕头求饶,“宁将军的踏雪,早在一年前就病死了,奴才也是无法啊……”

      马车就停在门口,恐宁卿听到,陆欺让人塞了他的嘴,毫不留情的下令:“失职在前,欺君在后,拖下去,五马分尸。”

      “陛下。”侍从发问,“那这匹马,如何处置?”

      陆欺不敢确定宁卿是否已发现端倪,思忖一瞬,“暂且留着。”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长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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