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一家子·门》月汐

5、第四章

　　第四章

　　回到家里的时候，却看见Fany一个人坐在客厅。
　　“你回来啦？”刚想跟他打个招呼，却听见Fany的声音并不友好。
　　“你在外过夜可以，但是好歹也先打个电话来吧。”
　　电话？Brian冷笑到，“你去你女朋友家过夜的时候都从来没跟我这报告过，我出去住一晚上还非得跟你说吗？”
　　“你这人怎么那么不知好歹？！”Fany见到自己的一番担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心里更是气恼，就这么冲着Brian吼了起来。
　　“我就是不知好歹怎么了！”反正你走吧，你去结婚吧，你搬离这里吧，你走了之后我们就不会见面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你知道不知道我一晚上都没睡塌实！”Fany昨天从未婚妻那里回来之后，却根本没见到Brian的身影。
　　“真抱歉，黄润惜先生。我已经二十六了，用不着你还成天为我担心。有那时间你多担心担心你老婆去啊！”心里有一个声音反复告诉Brian，停下吧，别吵了，他都快走了还不能给他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吗？
　　为什么还是在吵架呢？
　　为什么不能微笑的告诉他“即便是结婚了也要经常回来看看我”呢？
　　为什么明明是想靠近，却在靠近的同时扎得他遍体鳞伤浑身是血呢？
　　Brian看见Fany忽然变得沉默，再次抬头的时候却是一脸冷漠的平静，也许方才眼中还酝酿着风暴般的愤怒，此刻却已经沉默如同北极的冰山了。
　　“我很快就会搬走——不，我明天就搬走。”
　　说罢，他甩门而出。

　　这大概就是昌珉和俊秀回家时看到的景象，邻居的屋门大大敞开着，而Brian坐在地上不停的抽烟。
　　散落一地的是照片的碎片，什么济州的天空，马尔代夫的海，新西兰土著人壮硕的身躯，还有润惜哥支离破碎的身影。
　　“民奎哥这是怎么了？”有仟不明所以，只当他们俩是大吵了一番。
　　“嘘，别说话。”俊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先回家吧，我和珉珉一会儿就回去。”
　　朴有仟见到这种局面，只好先听俊秀的话，“你要是搞不定的话，就叫我啊。我就在门里面听着。”他神色谨慎的说着。
　　“好的。”
　　俊秀和昌珉走进去把一地的照片慢慢捡起，“昌珉，你去找个袋子吧，把这些都装起来。”
　　“恩。”昌珉点点头，跑到厨房拿了个袋子，和俊秀一起把碎片装进袋子里。
　　“哥，又吵架了吗？”俊秀的声音轻轻柔柔，就像羽毛搔过皮肤一样。
　　“……”Brian没有说话，可是看着俊秀的眼神却是充满了哀伤。
　　那是种覆水难收的哀伤，俊秀都不忍心和他对视了，连忙转过头去，“哥，冷静些。”
　　“呵，他明天就要搬走了。”Brian忽然笑到，“这么大的一间房子，我自己一个人怎么住呢？”
　　“哥……”
　　“原先还曾经为空间占用的事情吵过架呢，最后他妥协把那个小房间给我当暗房而自己用了阁楼当画室——可是现在忽然觉得自己一个人住这样的房子，太空旷了……”Brian一支又一支的抽着烟。
　　昌珉听着直想哭，可是却看见Brian那种类似站在绝望边缘的表情，自己只能捂住嘴不让眼泪掉下来，自己太笨了，如果这个时候在中哥在的话，肯定会好好安慰民奎哥的，可是自己在这连句话都插不上，连勇敢说出让民奎哥告诉润惜哥这一切的真相的力量都没有！
　　“他这次从中国回来，送了我一个铃铛，说什么是能够排解寂寞的铃铛——黄润惜太狡猾了，他那个时候就想好要留下我一个人了，他太狡猾了……”Brian的声音开始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也许是哽咽了吧，在俊秀和昌珉听来，他就像是刻意要掩盖自己快要哭出来的事实一样。
　　“哥……不要让润惜哥继续误会你了，跟他把话说明白了吧。”俊秀恳切的说着。
　　Brian却笑着摇了摇头，“又能有什么用呢？”他望着俊秀，“俊秀，难道还让他不和女朋友结婚而和我在一起吗？那是天方夜谈，我们的关系不是对等的。我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这一下却换来俊秀的哑口无言。
　　“明天他就要搬走了，俊秀，昌珉，来陪陪我吧，我怕我根本无法坚持到他走就哭了……”

　　那天晚上润惜并没有回来，Brian却好象早已经料到如此一样，从自己屋里拿出几本相册，把照片一张一张抽出来放在信封里。
　　这是他准备送给Fany的结婚礼物，都是曾经Fany向他讨要却根本得不来的照片。
　　在寂寞之中给爱人写离别信是件奇妙的事情，如果再让Brian经历一次他绝对说不。
　　音响中传来的歌声让人感到悲伤，一直在反复着“我爱你啊，我爱你啊……”
　　你看现在连歌曲都可以这么轻易说出来的字句，为什么我却说不出来呢？Brian反复想，却依然没有勇气——连将那几个字写到纸上的勇气都没有。
　　“Fany：这是上次我们一起去济州时照的相片。你还记得说过要画那里的油菜花田吗？可惜那次的雨，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后来我又去了一次济州，你看这是油菜花田的照片。我总希望你在看见这些照片的时候会想起我，会想起那次去济州时，我们狼狈却很快乐的围在火盆边取暖。
　　“我总希望这不是我们的离别，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亲人。结婚后，还要经常和我联系。祝你幸福，家庭美满……”
　　不知道为什么，写到这里的时候，Brian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可是隐瞒着爱意，单纯的将他当成朋友来交往——这样的感情能隐瞒多久呢？也许他早就发现了吧，只是不说而已，而逐渐远离我？
　　想到这里，Brian觉得自己真是失败极了，怎么就栽在这个人的手上爬不出来了呢？
　　翻到另外一本相册，忽然发现里面有一页的插页之中鼓鼓的，大概上次那两个孩子就是因为这个才发现我对他的感情吧——Brian想，随后拿来刀子把那页裁开。
　　“Fany，我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要给你这些照片，可是现在决定还是把它们都给你吧。我们在济州的时候，我趁你不注意拍下的照片。你要好好保管，和妻子一起看的时候也会有很多乐趣吧。这些就当我送你的结婚礼物，这可是很珍贵的，你要珍惜它。”
　　真的什么都不留在身边了么？照片什么的，都不留在身边了么？Brian走到暗房里，看见墙壁上贴的那一整张大照片，伸手想撕掉它，却又停在空中，还是算了，留在那里吧……

　　一早搬家的车就来了，Brian出奇平和的帮助Fany收拾着东西。仿佛两个人都没有吵过架，也没有意识到分离这件事。
　　“怎么，她没跟你一起来吗？”Brian问到。
　　奇怪的是今天的Fany，也是有些哀伤似的。Brian想他大概也会伤心吧，只不过我们两个人的伤心是不一样的。
　　“她在那边等着，我先来收拾东西。”Fany连头都不抬，将画具放到包里。
　　“哦，我可能参加不了你的婚礼了，编辑部昨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让我去英国的湖区拍一组照片。”Brian胡乱编了个理由。
　　“哦，那好吧。”Fany却没多说什么，“以后多到我家来玩，地址和电话我写在通讯本上了。”
　　“……好。”Brian勉强笑笑，“我帮你拿下去吧，这些行李什么的。”
　　“谢谢你了。”
　　生疏的不像话。
　　Brian出门的时候却撞见正要来自己家的昌珉和俊秀，匆忙笑笑后赶紧走到楼下，要不然他怕他面对着这种场面当时就哭出来——奇怪，自己并不是个爱哭的人啊。
　　“哥，你要搬家了呀。”俊秀客套的说着，“我们来帮你吧。”
　　“谢谢你，俊秀。”Fany连忙说。
　　“我们以后可以去哥家里玩吗？”昌珉问。
　　“当然。”
　　“那……婚礼什么时候开始呢？”
　　Fany却沉默，“过几天吧，到时候我会给你发请柬的。”
　　“民奎哥也会去吗？”昌珉不敢想象若是换成自己，会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去参加那种婚礼。
　　“不，他说他有工作。”
　　“……哥，你真的要走吗……？你走了民奎哥一个人怎么住在这里呀？”俊秀的问话让Fany一惊，连站在门口的Brian都一愣。
　　Fany抬头看见靠在门口的Brian，只得抿嘴笑了笑，却没有多说什么。
　　“我走了，再见。”他只是匆匆对Brian说了这么一句，就要离开。
　　“喂！黄润惜你等等。”Brian像是想起什么，从柜子中拿起一个大信封，“给你的结婚礼物，回去再看。”
　　“恩……谢谢。再见。”
　　这种分离的场面，再也不要经历第二次了，Brian望着Fany的背影心里暗想。就这么走了，幸亏你走的坚决，你是知道若是有丝毫留恋的话，我肯定会毫不犹豫抱住你哭喊着说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的吧……
　　幸亏你走的坚决……
　　连丝毫挽留你的余地都不留。

　　那好吧，再见，润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