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许愿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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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和“她”的第一次见面。
“瑶瑶，这是庄妍。”伦叔有些手足无措地为我们双方引见，“庄妍，这是我侄女瑶瑶。”
我心说，叔你这不是蠢吧，哪家侄女和叔叔两个姓的？
第一次见面真谈不上什么愉快，我进门要换鞋时，发现自己的拖鞋被人征用——她坐在我常坐的位置上，穿着我的拖鞋，桌上摆满了我平日的零食。
我知道拖鞋的事怪不到她头上，这应该是粗心大意的伦叔所为，大概是觉得年轻女孩喜欢的东西，另一个年轻女孩也会喜欢吧。如果我单独招待这样一个客人，我也会拿出自家的东西，这是礼仪，偶尔征用自己的物件，我也不觉得有什么过分，这是伦叔教我的，做人要大气，来者是客。
但这依旧不妨碍我第一次见她时有些隔阂，算不上讨厌，只能说是隔阂，就像是家里唯一的女孩被倾动了垄断的地位。
我被伦叔抚养是因为一桩疑案，而这个女孩入住的情况和我当初也有相似，我想大概就是如此，一开始我才会有了某种危机的感觉。
伦叔告诉我，这是他这次结案后带回的重要证人，要在我家住一段时间。如今的我已经不是十年前单纯的女童，我很快就抓到了他话里的漏洞：已经结案了，又何必再要什么证人？
平心而论，庄妍长得很美，令人窒息的美。
她年龄大概十六七，有一头如缎子一样的黑发，肤色白皙……或者说是苍白，颀长的颈间甚至能让人看见少年人青色的静脉，也正是看了她才让我联想到欧洲古代贵族在脖颈间画静脉的变态审美。
她的睫毛很长，眼下有一颗赤红色小点的泪痣，这更让人联想到伊藤润二笔下的《富江》——如果真有富江的话，我敢说差不多也就是长庄妍这个样子了。
她有令人沉醉的美丽。
我自然也算是长得不错，平日自以为不恃“貌”而骄，不过年轻女孩大多都有些这样那样的洋洋自得。
忽然觉得我刚才那套“家里唯一女孩地位被威胁”的措辞有些无力，说穿了，我就是嫉妒了。
这是一种带着强烈侵略性的美。
然而当时我还是理智地压下了这些念头，并且告诉自己不能小气，越是小气在人家面前更显得不如。
我本算不上一个十分热情的人，只是被教导着要有基本的待客之道，或许人和人之间的冷遇是互相的，当我客气地招待她用茶饭，并帮她整出一套日用品时，她冷淡的态度，让我差点难以维持表面的客套。
我当时也不过就是个十七岁的少女，少年人和成人在为人处世上最大的不同就是，脸皮薄。用年轻人的语言来说，怕尴尬，也就是所谓的“尴尬癌犯了”。
伦叔一看冷场，过来摆好晚饭，叫我去写作业。
“瑶瑶是个很好的姑娘。”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听到伦叔好像这么说了一句。
我没去偷听有的没的，只是因为当时在我看来，庄妍与我并无关系，她只是一个伦叔收容的房客，是伦叔的首尾。至于我，只要不去起冲突就够了，至于对方的心理健康什么的，与我无关。
或许她的冷淡是因为经历过什么变故，在警察家庭成长，我经常听说这一类“创伤后综合症”。但她的故事与我无关，说穿了我们俩都只是房客，不给主人家伦叔惹麻烦这是底线。
我不去偷听，不等于我心里没数。
以我刚才不小心听到的那句话，伦叔显然是在帮我们两边说和。这让我有点过意不去，他工作已经很辛苦了，收养我并不是他的责任，他却供我读书长大。现在又何必与他工作上的对象起矛盾，让他担忧呢？
于是到了吃饭时，我愈发小心，心想着，如果和她对视表情会不自然的话，那我就不去看她。
伦叔帮我们俩夹菜，边说了庄妍的事。
“她转校到你们学校了，这样上下课也方便些。瑶瑶记得明天带着庄妍一起去上学，她就转到你们班上，瑶瑶可要多照应她啊。”
我有些惊讶，高中转学？这真是很少见的事。
不过我还是很痛快地接了下去，“好，那我以后上下学又能多个搭子一起走了。”
照理说，这时我应该邀请她一下，可我怕自己表情不自然，就不说话了。
伦叔也是满意的，点头，“你不知道我们庄妍数学可好了，哎，兴许还能参加你们竞赛班。”
“叔，我们竞赛班从高一就开始培训了……”
“哈哈，那也要有天赋啊，不是我说，庄妍她理科是真的好。”
我一边点头一边乐，心想理科好才好，那样也至多半学期大家就分班了。
“我会选政治。”
这是她到这里后我听她说的第一句话，开口之后我和伦叔都是一脸错愕。
“可你不是理科好……”
伦叔还在和她聊学科的问题，我则是在想，真是可惜啊，这样的美人，声音却……
她的声音并不难听，微微沙哑，属于那种磁性的声音，却并不是通常意义上，配得上绝代佳人般出谷黄莺的声音，至少她的声音与她这样倾国倾城的容貌是不配的。
我心里说着可惜可惜，心情却不由自主地好了起来，可见就算是老天赏饭吃的美貌，人终究是人，终有不足，白璧微瑕。
我这一路的心思从论完美事物的缺憾，一路想到断臂维纳斯去了，思绪飘得老远，直到伦叔在叫我。
“瑶瑶。”
我反射性地应了一声，有些心虚的怕被发现走神。
“你们都是好孩子，小妍是转校生，以后你在班里可要多帮帮她融入集体啊。”伦叔说道。
我也没有大包大揽，只是笑笑：“伦叔放心吧，高中生时间都很紧张的，我们下班学期就分班了。”
吃完饭我帮着收拾碗筷，庄妍也一起帮着做，这让我对她倒生起了几分好感。
伦叔自然是说不用，今天有客人在，他干脆连我一起赶去看电视了。
我们坐在客厅里，虽然开着电视，但两人都没有去调频道的意思。
我心想伦叔真是老古板了，现在的年轻人谁还看电视，出去吃个饭，面面对怕犯尴尬癌，没事做了也是翻看手机。
虽然想好为了防止自己不自然，尽量不要和对方主动搭话，但毕竟总是主人家，我只能先开口。
“你放心住下吧。”然后就开始卡词，把这里当家？谁知道她住多久，万一只是临时的呢？岂不是尴尬。
想不到对方还是嗯了一声。
这让我也放松了下来，心想大家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她看上去也不像是品性不好的人，只是性格孤僻的话，那温和地接触，总是能交流的。
“我们能互相加个手机吗？”
她并没拒绝，和我互相交换了号码。
伦叔大概很怕我们两个谈崩，用了比平日快一倍的速度洗完碗筷。
出来的时候看我们两个拿着手机，“你们在说什么呢？”
“在交换号码，总要能够联络。”
“这倒是。”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把家里的地址、座机号，还有家人的联系方式都告诉了庄妍。
这倒让我有些惊奇。
“不要嫌麻烦，总是有需要的。”
我总觉得他对庄妍的态度有些奇怪，如果说是关心的话，那伦叔对我就是纯粹的关心，但伦叔对庄妍的态度，总叫我说不上哪儿不对。
我借口去写作业，伦叔则要帮庄妍整理第二天到新学校所需的东西。
等我做完作业走出房门时，惊奇地发现她的书籍、校服都是全的。
一套崭新的女高中生校服，和我的一样，只是我的校服穿了一年多不如她的簇新。
虽然国内中学生的校服常常为人诟病，但我们学校的夏季校服还是挺不错的：上身是白色配浅蓝色的T恤，下身是浅蓝色的百褶校裙，只是大多数女生怕夏天来大姨妈，浅色的布料总让人没安全感，所以大多把校裙换成了藏青色运动校裤。
也有女生是因为对露出大腿不自信选择了校裤，相反如张雅丽这样要别苗头当“校花”的女生，则是反其道而行。
我突然有些坏心眼地想到，张雅丽那么爱别苗头的人，如果明天见到了庄妍会是个什么表情。
要知道，我并不是个很心高气傲的人，乍一看到庄妍的容貌都被挑起了一些同性间的嫉妒，要是张雅丽……
突然就有些期待。
伦叔在帮她准备，他一个中年男人自然是不知道小女生之间的那些小心思，还来问我：“瑶瑶，明天是穿这套校服吧？你们不是有几套校服，什么礼服、常服、运动服，明天是这套没错吧？”
我点点头，一点都没想告诉他，我们女生夏天通常都会穿运动校裤，教务处明白此中缘由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瑶瑶穿什么，我也穿什么好了。”庄妍突然开口，她极美的薄唇轻启，“这样就不会有错了。”
“对对。”伦叔一拍脑袋，很是高兴，“就照你穿，不会有错的。”
我气了个半死，心想，为了让她穿裙子，弄得我也必须穿裙子了。
几次想开口干脆说运动校服的事，后来一想，到底是好奇张雅丽的反应，一咬牙，她穿我也穿呗。
反正大家都是女生，有什么吃亏的。
这样说定了，我就准备东西去洗澡，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庄妍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
我对伦叔说，“伦叔，庄妍待会要洗澡吧？她这么过来，贴身衣物都没带吧。要不我拆包新的内衣给她，睡衣……拿我的给她先凑合一晚上？”
我不好当着男士的面说内裤，其实此处的内衣说的便是换洗内裤。
伦叔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就连庄妍的脸色也很难看。
她虽然是个冷美人，也不爱搭理人，却不至于表情这样奇怪，倒让我一时摸不着头脑，我哪里得罪她了？我刚才这也算是好心吧？
“不用了，瑶瑶。”伦叔的脸色也和便秘差不多，“是叔叔没想到，待会儿叔叔到楼下去买新的内衣。”
“啊？”这下换成是我不理解了，一个中年男人去超市帮少女买女式内裤？
伦叔也察觉到了话语里的不妥。
终于还是庄妍解救了他，“叔叔，我自己下楼去买就好。”
“大晚上，你一个人去？”我有些不赞同她一个女孩这么晚出门，特别还是那么漂亮的少女，“我陪你一起去吧，附近我也熟。”
伦叔赶忙拦下，“别！你也是个女孩子，我陪她去就行了。”
我总觉得这话有些怪怪的，一个老男人陪个女孩去买内裤……emmmmmmm伦叔是人民警察，我不能想歪。
有些事越往歪得想，越是显得不正经，我干脆搁开了，从抽屉里取了一套上衣下裤的睡衣，看了看旁边粉红条纹的蜜桃派睡裙，最后还是放弃了，庄妍比我高一些，已经一米七几，大概是穿不下这样小巧的睡裙的。
有些可惜了，心想她那样的美人，穿了一定是赏心悦目。
幸亏伦叔家还有一间书房，否则为了住宿的问题又要惹一番口舌。
我总觉得伦叔的态度有些奇怪，似乎在我提过“内衣”之后，他便被提醒了什么一般，开始格外防着我和庄妍亲近。
我也觉得很好笑，一开始怕我们两个处不好，现在又怕我们俩亲近，偏偏我还不自知，开了个自以为很好笑的玩笑：“都是女孩子，又没什么的，总不见得能早恋。”
不知为何，开了这个玩笑后，伦叔的脸更绿了，看着庄妍的眼神跟看着要叼他家小绵羊走的狼崽子一样。
庄妍看到我为他准备的那套普通款睡衣后面色好了很多，还对我说了谢谢。
“也没什么，我应该比你大吧？”
问过年月，果然是我比她大两个月。
我很骄傲地说道，“所以嘛，我大你两个月，你就当我是个小姐姐好了。”
“小…姐姐……”
不知为何，总觉得她的脸色又变得奇怪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第6章 许愿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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