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个从东边来的小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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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一段时间内，路德维希·库兹涅夫都被周围那些或恶意或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喊他：“从那边来的小子！”
他一开始不明白“那边”是什么意思，毕竟他们搬来的时候他还不到三岁，一点印象都没有。可能那些小孩子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意思，但是父母家人常常这样说，伴随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神情，他们也就这样喊他。
尽管他有“路德维希”这样一个非常德国的名字，但是他有一个非常不德国的姓氏：库兹涅夫，那是一个苏联姓氏——现在该说是俄罗斯了。
如果是忠实的球迷，那么对库兹涅夫这个名字应该不算陌生。——在那支令无数球员神往的贝尔格莱德红星俱乐部中，中卫库兹涅夫绝对可以占得一席之地。这位来自苏联的球员只身一人远赴南斯拉夫踢球，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获得苏联国家队的青睐，得到为国效力的机会。
然而在1988年随队获得欧洲杯冠军之后，库兹涅夫再也没有得到国家队的征召。尽管1990年苏联在世界杯赛场上未能小组出线后舆论一度认为应该召回铁卫库兹涅夫，然而国家队依旧迟迟不曾理会这位铁卫的愿望。甚至在苏联解体后，俄罗斯足协因为某些历史问题不再承认库兹涅夫的俄罗斯国籍，拒绝他再代表俄罗斯参赛。
随着南斯拉夫的解体，克罗地亚和南联盟都争相向这位苏联铁卫递出橄榄枝。巴尔干半岛之外，德甲豪门拜仁慕尼黑也同样发出邀请。权衡再三，库兹涅夫决定为了家庭离开火药味十足的巴尔干半岛，接受拜仁的邀请。
在随队拿到一个冠军奖盘之后，库兹涅夫选择退役，并随后在拜仁的青训营谋得一份工作。同年，他的儿子路德维希走入拜仁青训营。
路德维希在青训营成绩很亮眼，教练们都很喜欢这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像大部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一样，路德维希活泼又爱说笑，总能见他前呼后拥地被一群相仿年纪的孩子围着在一起打闹。然而或许是那些大人们常常了然于心的“那边来的”这样约定俗成又带着疏离的称呼的缘故，他总是在大人或者陌生人面前乖巧温顺，表现得仿佛能够打动所有铁石心肠之人对幼崽的爱护之心。
起初的几年情况还并没有这样好，小孩子们总是受外界影响，窃窃私语这个连德语都说不利索却抱着足球的男孩有着和他们全然不同的身份。他们带着天真的恶意或善意试探，换来路德维希因为认真而睁圆的双眼的瞪视。
不过那些太过久远的记忆路德维希已经有些模糊，更多地残留在他脑海的还是草皮与泥土，是足球画出的弧线和进球之后的吵闹拥抱。小孩子的想法总是变得飞快，在他十岁之后，大部分人都被他漂亮的球技说服，不再提起什么“这边”或是“那边”。
“这是因为你长得好看，队花。”马茨·胡梅尔斯，路德维希的第一个朋友，总用他那好像芭比娃娃一样精致的长相来揶揄他。事实上他们两个都不记得到底是怎么成为朋友的了，但是两人坚定地各执一词，一个认为是自己善心大发不忍心看对方一个金发小豆丁被人排挤才过去和人说话就此被黏上，另一个认为是自己凭借出众的脚法震慑了一个黑发小卷毛就此收获了一个跟班小弟——当然了他们同时也对谁才是跟班小弟这件事有着不同看法。
自从马茨的前锋梦被他父亲胡梅尔斯先生无情粉碎之后，作为前锋苗子被培养的路德维希总能在训练场感受到对方幽怨的目光。甚至于其他队友最后都忍不住开始调侃胡梅尔斯是“骑士”。
“不然你为什么总是围着我们‘队花’转？”他们振振有词。
好在这些事情都不影响他们继续做朋友。他们还是会一起去训练然后一起回家，胡梅尔斯会抓着路德维希恶补英语，而后者负责搞定任何需要使用仪器的实验课——你不能指望胡梅尔斯这样一节课可以摔三个试管的人。
训练结束后，男孩子们都三三两两走在一堆，看上去没准备早早回家。路德维希和胡梅尔斯也不例外。
“马茨，我接到U17队的邀请了。”他懒洋洋地躺倒在草坪上，顺手拔了一根塞进嘴里。
“我早说过你可以的！想想看！上次你可是在罗斯托克灌了他们三个球！”刚刚躺下去的胡梅尔斯噌地坐起来，“这个好消息值得你请我吃一支雪糕！”
路德维希悄悄地打量一下好友的裤子，提醒他：“你还记得上次你的雪糕滴在了你的裤子上，然后你女朋友来找你的事情吗？”
“闭嘴萨沙[1]，你不说话的时候最可爱。”
两个人打了半天毫无意义的嘴仗，然后路德维希终于有些犹豫地同胡梅尔斯开口：“说真的，我不确定我能去。”
“为什么？”胡梅尔斯一愣，随后不确定地问，“难道库兹涅夫先生……？”
路德维希点点头。尽管已经加入了德国籍并且成为了拜仁的一员，老库兹涅夫还是希望有一天能够为俄罗斯效力。既然他没有办法重新披挂上阵，那么他希望路德维希可以替他做到。
“踢U17和U19，U21又不是国家队！你到时候还是可以选替哪个国家效力嘛。”
路德维希露出一个苦笑：“我想我父亲希望能抹去我身上一切和德国有关的印记。”
“你就这样和你爸爸说，如果你不去U17，你就在俱乐部出不了头，你在俱乐部出不了头，俄罗斯国家队也不会注意到你，进不了俄罗斯国家队，他的梦想还是完成不了。”不得不说，胡梅尔斯在曲线救国这条路上颇有心得。
路德维希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郑重地向他伸手：“马茨，这是你这么多年以来说过的最有意义的一段话。”
胡梅尔斯决定还是不忍了，直接上手把路德维希一把摁进草地里：“你安静闭嘴的时候可爱多了！”
[1]萨沙是路德维希原名亚历山大的昵称。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那个从东边来的小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