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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两个都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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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碧池觉得自己已经没脸跟楼上那位计较什么了。
那些男女朋友纠纷、放飞自我之类的,都随便吧……只要出门不再来个狗屎运撞上朱戡,那便是天地神魔烧高香保佑。
容碧池回掉了桑德的课程,毕竟碰上那样糟心的事,多少与这位肯尼亚大哥有关。更何况她的脚肿得挺厉害的,下地后不是单腿hop前进就是是金鸡独立,实在也没法出门。
多亏容女主与生俱来的不安全感,平时冰箱里库存基本都是全满,各种补给琳琅满目,就是宅在家里一个月也不会饿死。
容碧池躺在床上不无心酸地想:这就是从事自由职业的好处了,病了也不用跟谁请假,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
当然,她没敢把脚崴了的事告诉她母亲。自打容爸去世之后,老太太一直没缓过来。好在两个外孙女的到来让老人家分心不少,最近见面时脸上也有笑了,早上起来还会去公园打套太极拳什么的。容碧池不敢打破这种平衡,不敢让母亲再为她操心,尤其不敢让她知道——如今自己又没法工作了。
这天早上,容碧池接到女儿幼儿园打来的电话,邀请各位家长晚上7:30参加家长会——这要是搁以前的话根本不是个事儿,可现在却成了大难题。
照理说,傅明安作为孩子们的父亲也在被邀请之列,容碧池脚上的伤还没好,眼下这副狼狈相真心不想被他看去。可要是不去吧,万一姓傅的也不出现,那孩子们家长会就开空窗了。涵涵还有一年就该升小学了,有好多事情需要跟老师沟通……
容碧池叹了口气从床上下来,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进洗手间。镜子里映出一张女子秀丽的面庞,然而形容憔悴,眼睛里空洞洞的没有什么神采。
她拿起梳子把乱糟糟的头发处理了一下,又好好洗了把脸、画上个淡妆,果然精气神看着好了很多。
人还是要打扮啊……
容碧池苦笑——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可自己打扮了却要给谁看呢?
吃过晚饭,换上得体的衣服,容碧池拿了把长柄伞就准备出门——这是她想出来的好主意。开家长会时如果和前夫不幸照面,长柄伞可以拿来当拐杖,顺便遮掩一下伤腿。反正天气也阴着,带把伞出门不算奇怪吧。
艰难地走到楼下,天已经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了,正巧这时候叫的出租车也到了。
容碧池走过去打开车门,边上不知哪里突然窜出来一对男女,呲溜一下子就钻进了车里。那男的冲容碧池一招手,“对不住了,我俩有急事儿,你再叫一辆吧!”然后“啪”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容碧池气得目瞪口呆。
有心拦在车子前头不让他们走,无奈自己那条腿不争气,墨迹了半天也没挪到几步。司机一看没纠纷,行呗!一踩油门,车子大拐弯——走了。
碰上这种事,容碧池也只能自认倒霉。这时雨已经越下越大,她只得退回到楼道里,打开手机重新找车。左等右等,偏偏一辆车都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年轻男人从雨幕中飞似的跑进来,没打伞,身上淋得透透的。他在原地抖了抖胳膊腿,又拿手拨弄了下头发,细碎的水珠子溅到离着不远的容碧池脸上,一阵悉悉索索的冰凉。
男人抬起头,终于注意到了旁边站立着的容碧池,不由怔了下。
“你要出门?”他问道。
——真是越怕看见谁、就必看见谁。
容碧池此时的心情实在无法用语言形容,脑门儿突突直跳,只剩那条黛安芬内*裤不停在眼前晃啊晃的。
“是不是没带伞?”朱戡见她半天不言语,不禁有些奇怪。
容碧池赶紧摇摇头。
“不,我在等出租车。”
朱戡回头看看外面——大雨下得声势磅礴,重重水幕下,连对面公寓楼都看不清了。
“这会儿车挺难进来的……镇南路口那边刚出了车祸,有辆宝马撞上公交车,全都堵上了。”
容碧池一听就急了,这不明摆着要让人迟到的节奏么?
“车子真的进不来吗?
“嗯。要不然走过镇南路再叫车也行。”
容碧池只有苦笑——走过镇南路……用爬的行不行?
朱戡瞥了一眼她的左脚。
“你这是要去哪儿?”
“邯郸路……我女儿的幼儿园。”
——咦?这女人居然还有女儿,单亲妈妈?
“那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朱戡的内心在天人交战。“要不我用摩托车送你一段……”
容碧池诧异地抬头看他。
——非亲非故的这么好心不是说第一批买摩托车的都交通意外挂掉了么,小屁孩居然还敢玩摩托?
“怎么说?给句话吧。”
朱戡不耐烦地看着她。自己都愿意做活雷锋了,这女的还在那里黏了吧唧的。要不是看在她腿脚不便的份上,谁爱管这闲事啊?
“那…耽误你时间么?”女人期期艾艾地问道——有点不确定,又有点动心。
朱戡心道,够虚伪的呵!能不耽误时间吗?这不多此一问么?想归想,嘴里还是一样虚伪地回道,“没关系……你在这儿等着,我回去拿头盔和车钥匙。”
他上了几步楼梯,突又转身回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把容碧池看得心里发毛。
“怎…怎么了?”
“啊,没什么。”朱戡脸上淡淡的,“就确认一下……骑摩托最好不要穿裙子,不然跨上去的时候容易乍线。”
容碧池的脸“刷”一下就红得透透的。
——所以说千万不能被人抓住什么把柄!幸亏自己今天是穿了长裤和平底鞋,这小子简直是明目张胆地戳人软肋嘛!!
“提醒一下,没别的意思……我女朋友也经常干这种蠢事。”朱戡却像是没事人似的,三步两步转身上楼去了。
容碧池:......
过了不多久,朱戡拎着两只头盔和一件雨披回来。
“喏,把这个戴上。”他把头盔递给容碧池,“雨披比较长,你凑合着用吧。”
“那你呢?”容碧池有点不好意思。
“我穿的是摩托夹克,防水的。”
容碧池本想说,就算衣服裤子防水,你这脚底下总要淋湿的吧?可她看见朱戡已经戴上头盔抬脚往外走了。
“我先过去拿车子,在停车棚那里汇合。”他回头向她招招手。
………………………………………………………
容碧池是没觉得搭个便车有多占便宜了,这一路上的感觉只能用惊魂来形容。
她一边死死地抓住朱戡的后腰,一边不停地审视自己:今天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以至于这样一个理智的成年女性,非要坐上这么个疯子的车!
沿途基本是一见黄灯就加速,仗着摩托身量苗条,在车与车之间穿梭如同儿戏。
容碧池后背一片冰凉,冷汗自上车后就没歇过。15分钟的车程肾上腺素狂飙,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我不撒手、死也不撒手!
等两耳边嗖嗖的风声渐渐消失,前方飘来朱戡的声音——“喂,到了。”容碧池从车上下来,头昏昏的、脚软得差点没站住。朱戡吓了一跳,忙扔下车去扶她,摩托车“铿腾”一声倒地。
容碧池朝他摆摆手说不要紧,眼角却瞥见朱戡的白帆布鞋上殷红一滩。
“呀!你这是……”容碧池惊叫起来。
朱戡被她一叫才觉出疼来,原来刚才撒车撒得急,让摩托车把手给砸脚背上了。
这会儿雨总算小了点,朱戡扶起摩托车停到路边,然后一屁股坐在人行道街沿上,脱了鞋查看伤势。
这一下砸得可真不轻,整个脚背都紫了,袜子和伤口粘在一起,血糊糊的一大片。容碧池吓得捂住嘴巴,慌了手脚。
“要不还是去医院吧,会不会骨折啊?”
“骨什么折……休息两天就好了。”朱戡没好气地回答道。
自打认识了这个女人,好像就没碰上过好事。不是当苦力就是做车夫,弄个不巧像今天这样再来个外伤,难道是两人生辰八字相克??这活雷锋当的!
家长会的时间已经过了,可地上这位毕竟是为了扶自己受的伤,容碧池实在拉不下脸来一走了之。
“你不是赶时间么,怎么不进去?”朱戡回头看她。
“你这样行吗?真不要去医院做个检查?”容碧池心说我也想进去啊,可你这样我怎么走啊?
“切,小意思。”
朱戡鼓捣鼓捣袜子,忍着疼把大脚丫子塞进鞋里,居然就准备去边上推车走了。容碧池不由感叹,年轻就是好啊,大家都是伤了脚,我怎么就得养半天呢。
当然她也看出来了,朱戡这是在硬撑。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最怕在女人面前孬种了,再疼也得挺着。
容碧池在原地纠结了半天。终于,为人母的责任心压倒了对朱戡的同情心,她捡起脚边的长柄伞,慢吞吞地走进了幼儿园。
好在她最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傅明安根本没来参加家长会——想来也是自己多虑了,他那新婚老婆快分娩了吧,这时候正该待在家里嘘寒问暖才对。
想到前夫,容碧池心里又传来阵阵隐痛。像是将愈未愈的伤口又碰了热水,忘掉的陈年旧痛被突然拎起来,叫人猝不及防。
她恍恍惚惚地听着台上的发言,临走时涵涵和乐乐的老师跑过来跟她说话,她也是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待开完家长会,走到外头被天上的蒙蒙细雨一淋,这才猛地想起今天的事来。
容碧池找了家药房,买了些碘酒、包扎绷带之类的东西,又跑到隔壁超市里买了一堆营养品,匆匆打了辆出租车回家。
上了楼,她直接拎着大包小包上了五楼,按响了502的门铃。
“来啦来啦!”里面传来一个娇俏的女声。
容碧池站在门口做了个深呼吸。
“谁呀?”门“哒”的一声打开,一个可爱的丸子头女生探出头来,正是朱戡的小女朋友。
“你好,我是楼下402的。”容碧池尴尬地挤出一个笑。
“大婶儿?”女孩诧异地看着她,脸上挂满了问号。
“那个……”
容碧池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给她听。是不是该说你男票今天载我去幼儿园开家长会,然后被自己的摩托车砸伤了脚,所以我特地来慰问一下??
唉,光用想的就觉得诡异啊……
——还好,诡异事件的男主角很快瘸着脚从里屋跳出来了,解决了容碧池的心理难关。
“你怎么来了?”朱戡一把把女朋友挡在里面,皱着眉头看她。
“哦…那个,今天谢谢了!真是对不起……”容碧池前言不搭后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好赶紧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我买了些东西,你看看合不合用……”
朱戡莫名其妙地接过塑料袋,随便翻了翻——中华鳖精、红枣阿胶膏,最牛逼还有一大盒西洋参冲剂。
他低着头,觉得脑门子上有根青筋在一蹦一蹦的。
“这是想干嘛?”
“这些都是补品……”
“知道,所以问你想干嘛!”
“你下午流了好多血,我觉得……可能需要补一补。”
容碧池尴尬死了都。小屁孩说话怎么那么费劲呢,直接收下东西、两不相欠不就完了嘛。
“谢了。”朱戡深吸了口气,转手把几个袋子递给女朋友。
丸子头女生纳闷地看着他俩,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你受伤她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还要送你东西?”
朱戡把她往里面一塞,“去去去,别管闲事。”
“哎哎,我是你女朋友,怎么就管闲事了?”丸子头不服气。
“再多话就给我回宿舍去!”朱戡是明显的心情不好,估计是伤口疼得厉害。
他跳着脚往里走,当容碧池的面“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连再见都不说。容碧池吓了一跳,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
她带着气一瘸一拐往楼下走,突然想起朱戡的狼狈样,不禁又觉得好笑起来。
“小屁孩,得瑟什么! 现在大家都是瘸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