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公子拐妻记》长亭边的老姑娘

1、第一章

　　远山村是片风景不错的地方。
　　周边群山环绕，绿荫成群，平地处皆是农田。如今正是盛夏，放眼望去，绿荫盎然，让人心中很是舒爽。
　　村中有一条经过的河流，当地人称之为“清河”。此河水质清澈，入口甘甜，河中小鱼肥美，让人回味无穷。

　　此时，秦阿渺正在河边等着吃鱼。
　　她是农家的孩子，不讲究太多，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在上面，双手托着腮，两眼亮晶晶地望着水中正在捕鱼的两道身影。
　　那两个男孩，一个是她的哥哥秦阿浩，另一个是她家邻居的孩子，李青。李青的父亲是个猎户，捕猎的技术很是高超，如今李青也有十六，已跟着父亲上山学习打猎。许是跟着父亲在山林中奔波的缘故，李青比同年的秦阿浩更显得壮实。
　　秦阿浩见李青已捕了好几条鱼，本就水性不好技术不熟的他更加手忙脚乱。
　　秦阿渺笑着喊道：“哥，小心别摔了，青哥手熟，你比不过他的。”
　　秦阿浩抬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笑着开口：“比不过他也没关系，可总得捕够咱俩要吃的量啊，退一步说，也得够你吃的啊，总不能让我妹子白吃他小子的，”眯眼看向李青，“是吧？”
　　李青麦色的脸顿时有些发红，低下头没有作声。
　　两家大人关系处的不错，他已到了该要成亲的年纪，父亲母亲有意与秦家结亲，秦家恰好也是乐意的。于是，虽未过礼，两人大人已私下互许了亲事。
　　他也是乐意的，如果是秦阿渺的话。
　　秦阿浩看李青红着脸不吭声，心里终于扬眉吐气一般舒畅了。两家长辈的想法，他是知道的，他打小与李青混在一起，李青的人品，他信得过，也放心把自己的宝贝妹妹交给他。
　　要说这件事情还有谁不知道，那便是河边十四岁的小姑娘秦阿渺了。
　　父亲母亲看她对李青态度熟稔，甚至稍稍有些亲昵，才放心应下亲事，且李青是他们看着长大的，确是个好孩子。没告诉她，是怕告诉她之后，小姑娘害羞，反倒不如现下这般自在了。
　　秦阿渺不知道水中两人的心思，她心中惦念的只有烤鱼的美味。

　　远处有杂乱的脚步声和几道人声传来。
　　“行之，你快点，”一道清亮的男声喊道。
　　另一道低沉的男声慢悠悠地回答：“急什么，那鱼能跑了不成。”
　　“铺子里的账本还没看完呢，赶紧吃完我得赶紧回去接着看。”
　　“那你还叫老子来，又不是老子想吃鱼。”
　　一道如黄鹂般悦耳的孩童声音插进来，“梅哥哥，贝贝想吃鱼。”
　　秦阿渺本对这些人的对话不甚在意，听到这小孩的声音只觉软绵绵的可爱，便回头看过去，不料与一少年的目光对上。
　　梅言被兰氏兄妹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合着是兰贝贝想吃鱼，兰桥便火急火燎把他提溜过来，他梅公子就是给人家捕鱼的。想到这，正待回嘴，刚一抬头，却与一道视线碰在一起。
　　一个娇嫩的小姑娘。

　　秦阿渺看那一行人穿戴，知是富家人，便回头接着看向秦阿浩他们，不再往那边看。
　　梅言还在愣神中，被一道女声打断，“梅哥哥，我们也快过去吧。”
　　梅言有些不悦，他愣神中走得慢些，落后兰氏兄妹几步，可这县令家的葛氏千金明明是兰家的表亲，不与他们兄妹一道走，偏走在他身边，如今还嫌他慢了。
　　梅公子不高兴了，大步往河边走去，也没理会葛惜晴。
　　葛惜晴咬唇，提起裙摆，小跑着追过去。

　　李青已捕了十多条鱼，与秦阿浩商量着上岸，听到河边有人声，转头看去，认出是城里的兰家公子。
　　兰家是他们家的老主顾，他与父亲捕得的猎物大多都是兰家收去的。兰家在城里开了一家饭庄，生意不错，猎物的需求量也大，价钱给的也公道，他们家便一直给兰家供货。
　　李青上了岸，放下裤脚，向兰桥的方向走了几步。
　　兰桥抱着妹妹到河边，放下兰贝贝，起身看到李青，笑了，“这么巧，你也在这捕鱼，今天没跟你父亲上山？”李青常跟着父亲送货，兰桥是认得他的。
　　李青也笑着应答：“我爹这两天身子不舒服，便没有上山，我来捕些鱼，打算给我爹炖汤喝的。”想到兰桥刚才的话，“兰公子也是来捕鱼的？”
　　兰桥笑着点头，“我妹妹想吃这儿的烤鱼了。”
　　李青听了，便礼让道：“我们捕了不少鱼，兰公子不嫌弃的话，要不一起？”
　　兰桥想着快些回去看账本，又想着如此便不必求着梅言再下水捕鱼，省的回头受他挤兑，便点头应道：“那就打搅了。”
　　李青本想着，兰桥是主顾家的公子，既然撞见了，礼让下是个礼数，想来他们富家人，应是不会与他们一起的，哪想到兰桥却应下了。既如此，那便只能一起了。
　　待到梅言大步走过来，刚好听到兰桥的话。
　　梅言心里更加不悦，本着脸，走到兰桥身旁站住。
　　兰桥见状，还以为是跟他不高兴着，陪着笑脸，“别恼了，我的面子，请你吃烤鱼还不高兴？”
　　梅言没说话，瞧着李青走向秦阿渺兄妹那边，与他们说了什么，然后转身招呼他们过去。
　　原来她们是一起的，梅言的嘴角稍稍上扬。他打小不喜与人相处，这么多年，身边也只有兰桥这一个朋友。原本以为要和不相干的人一起，有些不愿意，现在么，似乎也可以忍受，他想。

　　几个年轻人围在一起，起初气氛有些安静。
　　秦阿渺兄妹只知道这几人是富家的公子小姐，有些拘谨。
　　梅言一向话不多，此时也未作声，只手中翻动着鱼。
　　葛惜晴却是有些瞧不起李青他们的，也只安静坐在一边。
　　只有兰贝贝大呼小叫，“哥哥，鱼好了没啊？”
　　兰桥耐心地应答：“快好了，贝贝等会儿啊。”
　　李青手里的鱼烤好了，看向兰桥，“兰公子不嫌弃的话，让兰小姐尝尝我的手艺？”
　　兰桥爽朗一笑，“那便多谢了。”伸手扯下一片鱼肉，递给兰贝贝。又看向葛惜晴，“表妹要吗？”
　　葛惜晴摇摇头，“我还不饿，”瞟了眼梅言手中的鱼，“再说，我得留着肚子尝尝表哥和梅哥哥的手艺啊。”
　　兰桥笑了笑，未在言语。
　　李青将手中的鱼递给秦阿渺，笑了笑。
　　秦阿渺也回以一笑，接过鱼开心地咬了一口，小声说道：“青哥，很好吃。”

　　梅言将两人的神态看在眼里，心中不齿，看样子不是兄妹，外人面前呢，就眉目传情，一点也不自重。待听到秦阿渺的话，更觉不舒服，这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青哥，还情哥呢。可转而想到自己与他们又不认识，关自己何事呢？
　　兰桥的鱼也烤熟了，递到葛惜晴身前，“尝尝你表哥的手艺？”
　　葛惜晴看眼梅言手里的鱼，心想怎么还不好，却也只能接过，笑着说：“多谢表哥。”
　　兰桥又穿好一条鱼，笑着问李青，“那位姑娘是你妹妹？”
　　李青愣了下，才回答：“不是，他二人与我邻居。”
　　兰桥弯唇一笑，问向别处，“你父亲可有大碍，如有需要，或许我可以帮忙。”
　　李青笑着答谢：“多谢兰公子，父亲只是偶感风寒，谢过公子好意。”

　　梅言手里的鱼终于烤好了，他撕下一片嫩肉递给兰贝贝。
　　秦阿渺手里的鱼吃完了，她轻轻地拍拍手，眼前突然出现一条闻上去很是美味的鱼，秦阿渺抬头，梅言笑得灿烂，“姑娘尝尝在下的手艺可好？”
　　秦阿渺有些傻眼，这位公子一直面无表情，她以为他是有些看不起他们乡下人的，现在笑的跟朵花一样，脸上还绽开一个酒窝，这是闹哪般？
　　秦阿渺犹豫了下，小声说：“多谢公子，我吃饱了。”
　　梅言不甚在意，又笑着劝道：“给在下个面子吧。”声音虽温和，语气却不容人反驳。
　　秦阿渺无奈，悄悄看向李青，李青脸色不是很好，却对她微微点头。
　　待秦阿渺伸手扯下一片鱼肉，梅言才收回手。
　　葛惜晴在一旁生气，盯着手里的鱼越发没胃口。
　　兰桥也有些惊讶，微微挑眉，这小子一向孤冷，别人主动迎合他，他也懒得搭理，更别提让他主动迎合别人了。想到什么，却是没有作声。
　　梅言盯着秦阿渺，看她咬下鱼肉后，柔声问道：“如何，我烤的鱼好吃么？”
　　秦阿渺被那目光盯得浑身难受，硬着头皮回答：“好吃。”
　　梅言有些遗憾，要是这姑娘能说句“梅哥哥，很好吃”就好了。
　　想到这儿，他看向手里的鱼，原本打算这剩下的半条鱼给葛惜晴的，现在么……
　　他咬了一口，心想，我和你哪有那么亲近，我才不要听你说呢。

　　这一餐野食，几个人心中各有所想，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后面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