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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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路衡白的饭桌风平浪静，我们每个人皆吃得很满足，甚至都有些撑了，这放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我觉得桥生此举甚好，等空闲的时候我得备张小凳子小椅子，以后路衡白再来吃饭，就给他点儿饭菜，叫他坐到边上一个人吃去。
我稍微说了说我的这想法，没有人有异议，路衡白气红了脸，又半天说不出什么来，到最后走时才对着桥生憋出一句：“你小的时候，师叔还帮你换过尿布呢，你现在就是这么对师叔的么？”
桥生绷着脸，没有丝毫动容。
路衡白没了办法，这才气哼哼地走了。
等收拾好饭桌，我们各自散了去，我抬脚就要往外走，小道童却一把拉住我，仰着头提醒：“江道友，我的被子枕头还没拿。”
“……”他倒是一心记挂着他的小被子。
我只好再返身走至桥生床上，一把捧起那一小堆被子枕头，继而问：“没什么东西落在这儿了罢？”
他摇摇脑袋：“没了没了。”
我便一手抱着他的被子，一手牵着他软乎乎的小手，离了桥生这儿，走到外面时，我还特意往四下扫了一眼，此时，月光皎洁，各个房间都亮着灯火，院子里虽算不得亮如白昼，却也被月光与灯火照得亮堂堂的，我扫视一周，没寻到阿洄的身影。
真的走了？今日这么听话的么？
我怀着疑惑往我房间走去，我与桥生的房间之间隔着婆婆、阿岭、遥锋、追邈同玄光，他们都在我之前回了屋子，且皆亮起了灯火，故而此时只有我与萧渠的两间房还黑着。
我牵着小道童走到玄光门外时，从他屋子里发出的光亮稍稍照在了我房门口，微弱的光亮之中，我隐隐约约地觉着似乎有一团黑影正杵在那房檐底下，再眯着眼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道身影。
“……”
我想我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听话什么的，果然是我想多了。
盯着那道身影，再低头看看眼睛都快眯得看不见的小道童，我不禁心生逗弄之意，我勾了勾他肉乎乎的手心，吸了口凉气道：“肖道友你快看，我房间门口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一团！”
甫一说完，我便感觉被我拉着的小手一抖，想来是被吓醒了。
我憋住笑，继续吓他：“好像是团黑影子，唔，那黑影子还飘来飘去的，肖道友，你说那莫不是鬼罢？”
那小手抖得更厉害了。
抖了几下，他便猛地转过身一下扑进了我怀里，带着哭音期期艾艾地道：“江……江道友，我不敢，不敢看。”
我哈哈大笑。
兀自笑了一阵儿，我摸摸小道童的发顶，安慰道：“别怕别怕，是我看错了，那不是鬼，是个人。”
“真……真的么？”
“真的。”这回我没再骗他了，担心做得太过分，惹得小孩子哭了可就不妙了，我道，“不信你自己看看。”
小道童这才慢吞吞地扭过头，用手捂着眼睛往那儿看去，不过才看了一眼，便又飞快地扭了回来。
过了会儿，他才小声道：“好像真的是人。”
我面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道：“我就说罢，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是不是？”
小道童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江道友最好了。”
“乖。”
哎呀，我真的是太坏了。
……
等我带着小道童终于走到我房外时，借着隔壁玄光屋子里照过来的光亮仔细一看，那站在房檐底下的人果真是阿洄，他就这么伫立在此处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到底站了多久。
我甫一出现，他便往我身上看了过来，面上的神情也换成了那副熟悉的纯良乖巧，不等我说话，他便先柔声道：“我已经将热水打来了，都放在房里。”
“……”
他这样卖好，接下来的话我还怎么说得出口？
我狠一狠心，仍是将心中所想道出了口：“你啊，以后别这样了，从前的事，我已经不再怪你，你既然离开了清屿宗，便过自己的日子去，这样岂不是更好？”
上午那时，我就已经想通了，阿洄杀我并非出于自愿，我原本就不该怪他的，且他那一剑也算是个契机，让我脱离了盖越的躯体，回归了真正的自我。
阿洄听我这么一说，嘴唇动了动，又终究没说出什么来。
小道童似是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些古怪，懵懂地问：“江道友，这位哥哥为什么站在你房间外面呀？他要做什么吗？”
我向他笑笑：“他呀，他想跟你一样晚上抱着我睡觉，可是我只能让一个抱着，你要不要把机会让给他呀？”
小道童一听，立刻生出了警惕之心，瞪圆了眼睛看向阿洄道：“江道友今天晚上是我的呢，不能让给你的。”
说着，还往我身前一挡，跟护崽子似的。
我差点儿笑出声来。
只是，凭小道童那矮矮的个子，哪里又能挡得了我，阿洄丝毫没将小道童放在眼里，与我平视着，随后眉眼低垂，小声道：“我可以跟昨晚上一样趴在桌上睡。”
“……”
这什么臭毛病？趴桌上睡上瘾了？
我自然不答应他，态度强硬地拒绝：“不行。”
若是今日再纵容他一回，以后只怕还会有无数次，我得从今天就开始杜绝这种可能。我拍拍他：“你长大了，该一个人睡觉了。”
说罢，我不再看他，拉着小道童越过阿洄，推开了房门，正要进去时，却听阿洄轻轻喊了一声：“师父。”
“就最后一晚上好不好？明天我就走了。”
他声音柔软，带着无尽的祈求，他这个年纪，本该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却如此低声下气，不过就是为了在我屋子里睡一觉。
他还真是知道用什么办法可以叫我心软，我叹了口气，停下步子，回过了头。
阿洄见我如此动作，双目一亮，又恳求般地喊了一声“师父”。
我不理他，也不看他，而是看向那道正从我房前经过的身影，那经过之人似乎是注意到了我这边有人在，撇过头看了一眼，我向他打招呼：“萧兄，你回来啦！”
萧渠停下。
我一把拉过阿洄，疾步走到萧渠面前，再飞快将阿洄的手塞进萧渠的手中，微微一笑道：“这是你的师弟罢，他今晚似乎没地方住了，不如你收留他一晚上罢。”
不等萧渠与阿洄反应过来，我又立刻补上一句：“对了，你师弟似乎到这会儿还不曾吃饭，你找些东西给他吃罢，萧兄，晚安。”
这是我最后的良心了。
我一说完，便立刻疾步返回，拉着小道童进了房间，再拴上了房门，不给那二人任何说话的机会。
屋子里没点灯，我叫小道童站着莫动，自己摸索着把灯火点上了，屋子里一亮，我便看见床里面摆着几桶冒着热气的水，一旁还有一桶冷水，阿洄真是贴心极了。
我问小道童：“你洗了么？”
“洗了的，身上还香香的呢！江道友，你闻闻！”
他说着，就凑过来踮起脚给我闻，我配合着猛嗅了一口，夸道：“真香！”
确实挺香的，有股小孩儿独有的气味，不似我们这些大男人，身上尽是些臭汗味。
我又道：“那就再洗把脸。”
我倒了些热水在脸盆里，挤干脸巾后递给他，他便乖乖接过去，仰着头用脸巾盖住了整张脸蛋儿。他擦得极认真，小手捧着脸巾，一小下一小下地抹着，直到把每个地方都擦了一遍，才将脸巾递给我，眼睛亮晶晶的：“还要擦一遍。”
“……”我只好再浸湿、挤干了给他。
趁着他擦第二遍的时候，我走到床边去铺床，把小道童的小被子拉开，铺平，于是被包在里面的小枕头得以重见天日，那枕头上同样绣着三四只小黄鸭，瞧着嫩黄黄的，可爱得很。
我将小被子小枕头铺放在里侧，再将我的被子铺在外面，等都铺好了，这一对比，便明显觉得小道童的被子小得厉害，跟他人一样。
恰好这时小道童擦完了脸，看见我在铺被子，便“蹬蹬蹬”跑过来，指着他的小被子小枕头对我道：“这是婶婶专门给我做的呢，我今天晒了一整天，上面有阳光的味道，晚上睡起来可暖和啦。”
我夸他：“肖道友真能干。”
他听得开心，又邀请我：“江道友晚上要睡到我的被子里来么？”
“……”
这个我实在是答应不了，只能婉拒了：“就不了罢。”
“好叭。”他看起来失望极了。
我只装作没看见，再怎么样，我总不可能夜里真盖一条只及我身子一半长的被子睡觉罢。
我摸摸他的脸蛋儿：“你先脱了衣裳上床，对了，你会脱衣裳么？”
他头一点：“当然会的。”
随后，他便给我展示了一番他笨拙的脱衣技巧，我耐着性子等他脱好了衣裳，又看着他撅着屁股爬上了床，钻进了他的小被子里，再枕在他的小枕头上，歪着头拍拍床：“江道友，你也上来呀！”
我替他拉好被子：“肖道友先睡罢，我先去洗一洗。”
他乖乖点头：“那我等你洗好了再一起睡。”
事实证明，不管是阿洄，还是小道童，都长了一张骗人的嘴，等我清洗好了再回到床边，小道童已经歪着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嘴巴微微张着，一下一下呼着气，小被子也已经被他蹬开了，整个人都滚到了外面来。
我直接将人塞进了我被子里，随后便吹灭了灯火上了床。才刚在被窝里躺下，小道童就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迷迷瞪瞪地蹭了过来，然后一把抱住我再也不松开了。
“……”
我只好任他这么抱着，其实有个软乎乎的小身子紧紧挨着我，感觉还是很美妙的，自从阿洄长大后，我便很久不曾再有过这般的体验了。
阿洄？
临睡前，我最后一次想到他。
他现在应该是在萧渠的房里了，他与萧渠毕竟做过十多年的同门师兄弟，想来是能相处好的。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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