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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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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姨迈进镇南那间小屋时,差点被一块木头砸了脚。
屋里一个老头声音骂咧咧道:“我说了这里不是医馆。”
花姨捡起那块“木头”一看,竟然是块沉香,不由“啧”了声。
她掂着这“价比黄金”之物,进到屋里,跟蹲在药材堆里的老人家猛一照面,愣了下,随即收敛行止,神色一正,突然就大家闺秀了起来。她福了一福,尊了声:“佚老。”
那老头闻言,放下了顺手抓起了另一大块药材,起身拍了拍手,哼了声:“你是?”
“妾身曾为熊廷弼妾氏,佚老曾来将军府为将军治伤,妾身有幸得见一面。”
老头儿想了想,好像似有这回事,捋着胡子微点了点头。
花姨趁机讨好道:“我偶得一残本,有一句不明,特来讨教。”本来备的那纸小抄也不用了,直接把残本掏出来呈上。
老头看见残本果然眼睛一亮,清了清嗓子,装作混不在意地接过。
花姨点到她先前月下反复默读的那一句,字页残缺,大致说的是用独特功法金针渡穴,几处穴道皆是脑后重穴,而那功法忽阴忽阳,以金针为媒介仿雷霆之击,要不是后面还有两字“开窍”,花姨都要以为是制造尸人的绝招了。
老头捧着残卷沉吟不语。
花姨心里在乐,想着借口准备食材歇业一天得这个清闲过来一趟果然是对的,在这种靠近边陲的清平小镇竟然能碰见整日云游得不见踪影的这位老人家,简直是奇迹。
她神游到昨日邻镇的马大户带着八个随从亲临她的小饭馆,指名要她“万花楼”的厨子去马府办他的五十大寿,在这边应该也算是盛事了,围观者众。她开始反思生意头脑太好也是过错,如此出风头是不是有些过了,恐要招祸……
那边佚老好像已经看出了点门道,他把残本递还给花姨,对她甩了甩手道:“去,买只随便什么的活物回来。”末了加了句,“不要鱼。”
花姨心里虽然存疑,却也照办。
花姨前脚离开,一袭紫影后脚就卷了个人进来。
“他……”魏芳踪扶着叶红影,脸色反而比他白了三分。
“丫头莫急。”佚老指示魏芳踪把叶红影扶内室挨床躺下,三指搭上他的腕脉,听魏芳踪细细把她所见说了遍。
佚老奇道:“竟动了武?他走火入魔体内真气纠结,若他能恢复神识顺势利导倒也不失为一个解决之法,然妄动真气少不得要震伤脏腑……”佚老又看了看叶红影的眼,按了按他各处穴道,道:“其实也还好,温养个几日便能恢复过来,看你紧张这样子,我还以为他要西去了。”
“可是他这样子……”叶红影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样子,眉头紧皱似是十分难受。
佚老道:“谁生病不是这个样子?瞎紧张。”
魏芳踪咬唇急道:“红影哥哥纵使重伤也不曾显露过如此虚弱痛苦之态。”
“那你以前的红影哥哥怎样才会显露痛苦之态?”
“不曾。”
“他就不哭不笑不闹?”
“红影哥哥是最出色的杀手,杀手不需要情感。”语气中隐隐带上了几分自豪。
佚老呆瞪了她一眼,啧啧称奇:“一个木头,一个怪物,养出你们两个的那人真是恶趣。”
“你!”魏芳踪又摸上了腰间的鞭子。
佚老继续自顾自道:“你要把他治回那个样子,我倒还觉得他现在这样比较正常。”
魏芳踪突地把鞭子抽了出来。
屋外传来了鸡鸣。
佚老抬手阻了她一阻:“看来是买回来了,丫头带着别出声。”说着,撩开布帘往外屋去了。
佚老对着花姨手里的鸡绕了两圈,抚着胡子道:“这脑子小是小了一点。”
他抽出一根金针,对花姨道:“你试上一试。”
花姨捏着针发愣,她对人的穴道认得极准,可这鸡……“佚老您不亲自来?”
佚老哼哼了声:“你觉得我老人家会有那真气使针吗?”他点着鸡头上一点,道:“这儿,就这儿,你别怕,这鸡的头稳得很,你抓紧了就成。”
他又道:“‘所谓开窍’,有如道法中的‘通天’,佛语中的‘醍醐灌顶’,你残本中这一段记载的恐是修仙成佛‘顿悟’这关的一条所谓捷径——聚全身心之神识解一瞬之惑……”
“那若是疯傻之人呢?”
“照理起码也能恢复个神识清明吧。”
魏芳踪在内室心提了起来,她瞬间回头看了叶红影一眼,眼中喜色溢出,几乎就想冲出去问个明白。
叶红影似感知到她的回看,伸出手,轻捏了捏她垂下的左手心。
魏芳踪的眼柔了下来,她如一只被安抚了的猫,在床沿坐了下来。万不可冲动,她对自己道。
“不过嘛……”外屋佚老说了这半句。
那厢花姨已按残本上口诀,一针扎上真气就渡了进去,还没运行完一个周天,手中的鸡一声惨叫,突然像死了般垂下了头。花姨吓了一跳。
佚老道:“这脑子果然是小了点。”
那只鸡却没死,花姨把它扔地上后,它就嗑了药般东倒西晃地漫无目走着。佚老摸出一把稻米搁它前面,也不见它去啄。
“唉,一步登天的法子,果然总有其害处。”佚老摇头。
花姨道:“这要……是在人脑上……”
佚老叹道:“古有稚童遭天降落雷,忽能融汇百书。人脑或能承受一个周天的损伤为代价换一时的通天之明,鸡脑半个周天就烧没了……”
花姨跟着叹了口气。
内室,魏芳踪的心又跌到了谷底。
送走花姨,佚老回到内室,魏芳踪问:“此法若施于……那后果……”
佚老摇头:“不可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