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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浮现 ...

  •   沈让那呆板的脸上陡然闪过锐利的神色,目带精光地问:“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沐宸巍然不惧,直视着沈让,继续说:“如果那场凶瘟之祸,根本就是个阴谋呢?境主手握真相,也不打算管吗?”

      “玄君,”沈让一字一顿道,“你是想让天界万劫不复吗?”

      沐宸凛然回道:“要让天界万劫不复的是那作恶的人。”

      目光无声地交锋,最后是沈让先行退让,阖目道:“你先告诉我,为何说那场凶瘟之祸是个阴谋?”

      “因为我父君发现,当年的凶瘟也隐含有一丝仙人灵气。我一直怀疑,那位冥界罪官所中的瘟毒是人为的。”

      “你既然早就怀疑,为何不说?”

      “无凭无据,如何让人信服?境主,我需要找出这个幕后凶手,否则天界甚至三界,才是真正要被他给毁了。”

      沈让长叹一声:“我岂能只凭一缕清气就定他的罪?”

      “我手中还有其他旁证,互相印证,总能验明真相。”

      沈让缓缓坐下,不堪重负地摇了摇头,道一声:“罢了。”

      他轻声吐出的这个名字,让沐宸震立当场。

      回到玄灵宫后,沐宸静坐了许久,召来屏愔,道:“愔叔,我的族人们都回来了吗?”

      “能回来的都回来了,有些不愿的,我也给了照顾。”

      沐宸慢慢点头,语气冷然:“既然回来了,也该给他们安排职务了。”

      屏愔听出他的意思,惊问:“不是说要缓一缓,再动一些人吗?”

      “我就是要打得他措手不及,不能给他反击的机会。”沐宸目光锐利,直刺入屏愔的心,“我要一个能完全掌握的玄灵宫。”

      才能争夺一个能完全掌控的天界。

      他轻轻拂过袖中的朱雀火羽,咽下这句更耸人听闻的宣言。

      几日后,沐宸秘密提见豹妖孟凡,蒙上他的眼睛,让他辨听几个显影珠摄录下来的说话声。

      听到第三个后,孟凡忽然发起抖来,颤声说:“是……是他的语气……就是这个!”

      沐宸冷冷盯着这个依然在活动着的人影,紧紧攥住拳。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六个月时间,不够参悟一道,不够炼制一器,不够仙人懒懒散散地挥霍,却让玄灵宫改天换日。

      大朝会上,玄灵宫出席的面孔已然换了一半。帝君望着那位傲然挺立的年轻玄君,嫉恨地眯起眼。

      他处心积虑,万年制衡,最终却败给一个死人,败给一个亲自监视的“义子”。

      难道昊天也眷顾着玄灵宫?

      他又将目光投向太微宫的方向,不满地皱起眉。

      既凌已经缺席两次大朝会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既凌专心致志地坐在一地碎石里,任凭自己满身是土。他的面前是一个渐渐拼成的禁制图案,只缺左上角一小部分而已。

      会稽山囚室之谜,本因碎裂成渣的岩壁而无从破解,却在既凌的闭关努力下,逐渐揭开面纱。

      整整六个月,他心无旁骛,硬是将一块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石拼回原来的模样。随着最后一块碎片归位,碎裂的禁制现出真容。

      既凌揉了揉模糊的眼,觉得这禁制仿佛哪里见过,又怕是自己六个月与这些东西朝夕相对产生的错觉,赶紧把图拓下来,顾不得浑身尘土,匆忙赶去见老师。

      皋余见了他这副狼狈的模样,不由奇怪地问:“既凌少君,你这几个月是去做山猴子了吗?”

      “老师,你就当没看见吧。”既凌赶紧捏诀清理自己,又道,“我有一个禁制,想让老师指点下。”

      皋余接过拓本看了几眼,忽然面色严峻,问:“你这是从哪来的?”

      “旧书堆里偶然翻到的。”既凌面不改色地回答说,“老师,是不是看着眼熟?”

      皋余又埋头琢磨了一会,方才道:“这与轩辕先君所创的一个禁制相似,但又不尽然相同,不知谁是谁的改良。而且……”

      皋余看了既凌一眼,满目了然:“少君,你刚从会稽山回来吧?”

      纵然被揭穿了,既凌也毫无赧颜,只顾着追问:“老师,真的是出自我太微宫吗?”

      皋余摇头说:“这是轩辕先君传承自洪荒先神的禁制,与太微宫并非一路。”

      “多谢老师指点。”既凌抢过拓本,风风火火地跑了。

      焰麟插着腰,一把揪住想要偷偷摸摸溜进门的既凌,气呼呼地训道:“少君,你是不是该好好解释下,这段日子你跑哪去了?我差点以为你去殉情了!”

      “放开放开!”既凌脸涨得通红,眼圈也红了,“焰麟,你胡说什么!”

      焰麟自知失言,松开手掩饰性地咳了咳,放缓了语气:“帝君派人来问了好几次,全让我挡回去了。你不管去做什么,总得跟我说一声。”

      既凌咬牙把眼眶里的热流逼回去,故作平静地问:“焰麟,我想找父君以前的手记,你知道放在哪吗?”

      焰麟乖乖回道:“都在帝君以前的住所里收着呢。你要看什么,我给你拿来。”

      “我自己找。”

      既凌拔腿就跑,来到帝君的住所,在许久不见天日的书房里翻箱倒柜起来。

      焰麟随后跟来,见他这副拆房子的架势,吓了一跳,出声问:“少君,你究竟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既凌不理会她,顾自粗暴地看一本丢一本,终于在书册快要淹没地面之前,他顿住动作,盯着一页手记出神了一会,蓦地掏出拓本,把两样摊在桌上对比。

      “你找到什么了?”焰麟凑过去看,只见两张纸上画的都是禁制,一眼看去几乎一致。

      既凌突然狠狠捶了下桌面,眼角泛红,眸中跳动着清晰的愤怒。

      焰麟被他的反常吓住,不觉用力按住他,提声询问:“少君,到底怎么了?”

      “放开我!”既凌挣扎了下,没有挣脱,转头对她怒目而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少君行为失常,自然是我管的事!”焰麟也严肃起来,“你若觉得我管不了,那就叫霜麒一起来。”

      既凌恶狠狠道:“放手!我要去九重天阙!”

      “我陪你一起去。”

      “焰麟,你最好别插手。”既凌咬牙,语气阴沉又狠厉,“我怕你知道了以后,这事就不能善了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九重天阙的太一殿,是既凌出入无数次的地方,却没有一次让他觉得如此踟蹰犹豫,连踏出一步都觉艰难。

      相熟的仙侍见他在门口怔立许久,上前示好说:“少君是来面见帝君的吗?帝君最近心情欠佳,少君说话行事请多加注意。”

      听了这话,既凌倒冷静下来,暗暗哼了一声,大踏步走进去。

      帝君正负手站在窗边出神,回头见到既凌,冷笑道:“倒还记得回来。”

      “儿臣是不想回来了,只是心中有疑问,不得不前来问父君几句。”

      帝君听他说话带刺,蹙眉打量他几下,微怒道:“你这是跟父君说话的态度吗?”

      既凌挺直了背,开口问:“父君,会稽山的囚室,是你设的吗?”

      帝君的手指微微一颤,飞快地收回袖中,斥道:“从哪听来这等荒唐之言!”

      “父君不是想知道儿臣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吗?儿臣就在会稽山的囚室里,把被击碎的岩壁还原,拼凑出了完整的禁制。”

      既凌展开拓本,心中的愤懑再难抑制:“父君!你早就囚禁了梼杌,为何不说?又为何放它出来杀了小离!”

      “既凌!”帝君喝止他,“你身为少君,一言一行需得谨慎有度,就你刚才那些话,本君治你罪绰绰有余!”

      “那你治我罪啊!在此之前,父君不如先解释一下这个禁制吧。父君,你就不怕我昭告天界吗!”

      帝君一扬袖子,击碎了拓本,怒指既凌,气道:“你!你当本君真不敢治你罪?你拿着一张不知所谓的图,无端控诉本君,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君吗!”

      “拓本我有无数,父君尽管销毁。”既凌昂起头,冷冷地回瞪帝君,“我在你的旧时手记里找到了一模一样的禁制图绘,这就是你的手笔,这就是证据!”

      帝君气得发抖,指着既凌欲言又止了半晌,颓然地垂下手,缓步走到书案前坐下,幽幽地长叹一口气:“不错,会稽山的囚室是我所设,但梼杌不是本君关的,更不是本君放的。会稽山出事以来,本君比谁都想知道,到底是何人私放梼杌,纵它行凶。”

      既凌嗤笑一声:“父君还拿我当小孩骗呢?那囚室是密封的,关进去什么,父君怎会不知?”

      帝君倦然地看了他一眼,平平叙来:“当年朱雀——上一只朱雀,她曾找我要一个极为隐蔽牢固的囚室,我便在会稽山给她设了一处。梼杌出逃后盯着南天仙官追杀,本君也隐约猜到了动机。”

      “梼杌杀了母后!你既然知道它关在哪,为什么……”

      帝君打断道:“我此前不知道朱雀关了什么进去,我若是知道,梼杌如何有命活到现在?”

      既凌不信:“你问也不问,就随便帮人设囚室,这可不是你的作风,父君。”

      “注意你的语气。”帝君沉声训道,“本君真是惯坏了你,惯得你目无尊长,言行放肆!”

      “儿臣无意放肆,只是要为小离讨还公道!”

      “朱雀死了,自有新的朱雀诞生……”

      既凌怒吼:“但那不是我的小离!”

      “她是朱雀,从来都不是你的。”帝君无声地释放出至尊的威压,迫使既凌挣扎地低下了头,“南明宫都没有出头,有你什么事。”

      既凌在帝君威压下强迫自己不能跪下,勉强开口说:“那是……他们……不知道……”

      “你尽可到处宣扬,把天界闹得天翻地覆。可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朱雀不是本君杀的,本君没有理由杀她,你有这工夫在我这儿闹腾,还不如去找找是谁放出了梼杌,是谁一心要朱雀的命。”

      既凌盯了帝君许久,忽然抽去了浑身的劲,被压着跪倒在地,将信将疑地问:“真的不是你吗,父君?”

      “本君为何要杀朱雀?就因为你喜欢她?既凌,在你心里,父君竟是这般不堪吗?”

      “不……可是……囚室与梼杌的事,如何解释?”

      “这是上一辈的交易,本君无需向你解释。”帝君凝视着悲伤无措的儿子,无奈地前去拉他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父君了解你的感受。你要相信,当父君知道仇人在眼皮底下苟活了近万年时,心里的愤恨比你更甚。”

      既凌抹去泪意,哽咽道:“我要……我要杀了它!”

      “那你还远远不够。”帝君不留情面地嘲道,“以你现在的修为对上梼杌,不过是让本君多报一个亲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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