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也掉毛》缇子串串

34、纷争

　　虽然班束认罪，证据齐全，可这中间还有很多事情解释不清，炼制魂魄的神秘人究竟是谁，逐宵玄君那句“大错已铸”指的又是什么？

　　沅离撑着下巴看沐宸在衍盘上随意拨弄，忍不住问：“沐宸，你是不是也有很多想不明白的？”

　　沐宸拂去衍盘上的黑白光点，淡淡地说：“九千年能埋住的事太多了，只需把我们想要的弄明白就行。”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是直接把班束拉上九重天阙当面认罪吗？”

　　沐宸收起衍盘，慢条斯理地烹上茶，借此抚平沅离和自己内心的急躁：“光一个班束，随时能反咬一口，分量还不够。”

　　“什么是有分量的？”

　　“无可辩驳的证据，无可回避的场面。”沐宸倒给她一杯茶，露出微微笑意，“你这几日都陪着我，南明宫那儿怎么办？”

　　“我都已经陪回禄仙君巡视完南域了，他们也管不了我做什么。”沅离啜了口茶，笑嘻嘻道，“沐宸，你现在是不是很庆幸让我参与进来了呢？我也是有功劳的，对吧？”

　　沐宸低头一笑，笑意漫入眼眸：“是。自从遇上你之后，诸事顺遂了许多。”

　　沅离指尖冒出一小簇火苗，得意地绕成火圈：“我是火鸟嘛，自然是旺运势的！”

　　沐宸忍俊不禁，曼声说：“谢谢你。”

　　“我们是好朋友，客气什么。”沅离挥去火苗，又问，“沐宸，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趟冥界，亲自见见班束？”

　　“很快就是我奉旨巡查冥界的时候。帝君惯常爱做这种表面功夫，那时候我会自由一些。”沐宸冷声说道，那丝笑意如初雪消融，只余凛凛寒意，“班束情况如何？”

　　“不死不活，不哭不笑，不言不语。”沅离嫌恶地皱起脸，“越苏大哥说，活着已经成为他的执念，但凡有一线生机，他都会不惜一切去争取。”

　　沐宸轻轻点头，眸中闪过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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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押多日的班束，神情明显的萎靡，被煌煌炽焰熏灼许久，瘟毒带来的阴狠凶戾早已消失不见。

　　沐宸看着这个瑟瑟跪伏在面前的罪人，任何想象中的失态都被平静地压了下去，他开口，语调是自己都意料不到的冷静。

　　“你害了我父亲，我就是立时将你毙命，也是天经地义。”

　　班束不停地磕头求饶：“少君饶命！少君饶命！”

　　“可是那有什么意义呢？你的命，与我父亲的命，能相提并论吗？”

　　班束一味呜咽，哭声颤抖惶然。

　　“你想活，是吗？”

　　……

　　没人知道沐宸单独与班束说了些什么，他出来的时候，除了眼角有些微红，气息表情无不平静，仿佛只是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谈了一场无足轻重的话。

　　而牢里的班束则痛哭流涕，隔了很远还能听见他苍老的哭声。

　　沐宸抬眼望了望担心自己的屏愔与越苏，平缓地开口：“我答应留他一命。”

　　“什么！”屏愔第一个反对，“他心性残忍，手段狠毒，为了区区私利谋害主上，如何能饶他活命！”

　　“他已现灵衰之态，本就活不了多久。”沐宸咬了咬牙，到底露出些许憎恨，“他那么想活，我偏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是怎么一点一点衰落而亡的！”

　　屏愔依然满脸忿忿，沐宸又道：“愔叔，一个将死之人的性命并不重要，如何利用好他为父君翻案，才是现下最需要考虑的。”

　　屏愔只得妥协：“按少主的意思办吧。”

　　越苏说：“我后来再审他，他交待了如何篡改阴阳录。天灾人祸的年间，他将枉死的魂魄扣下，故意让那几年的生死数目显得与平常无异，而后，凡界生者少，死者多，他再悄悄放扣下的魂魄入轮回台，用了五百年，再把生死之数抹平。”

　　屏愔冷笑出声：“他倒是深谙阴阳平衡之道。”

　　越苏续道：“先君‘伏罪’后，阴阳录仍然有误，这不正说明篡改阴阳录的另有其人？”

　　沐宸摇头说：“就算要重启阴阳录的调查，也要有个确凿无疑的由头，而且这个事端不能由玄灵宫和冥界挑起。”

　　“谈何容易？莫非要再去找个爱管闲事的大妖来闹上一闹？”越苏忽然眼前一亮，“可以让沅离妹妹……”

　　“天界的事，昆仑如何会插手？就连当年那个妖族，身份也尚且可疑。”沐宸断然否决，“总会有契机出现的，我们已经忍了这么久，如今离成功还差一步，绝不能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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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沅离正陪坐在南明宫的议事大厅里，下面争得热闹，她却已神游到冥界，想象沐宸见到班束后会怎么样，是打个半死，还是怒斥一顿？他的悲痛是不是会宣泄出来，他的压抑能不能缓解些许？

　　她想着想着，自己先难过起来，恨不得催仙官们赶紧吵完，好放她去冥界看看沐宸。

　　“既然谁都说服不了谁，何不摊开来让大家一起选择？”时观讥诮的声音刺耳地响起，“反正我南明宫缺少正君决断，那就只好听听大伙的意见了。”

　　回禄否决道：“山川河道关乎苍生，岂容儿戏！”

　　时观阴阳怪气地说：“仙君不在其位却谋着其政，用心良苦，实乃我辈楷模。只是如今朱雀归位，仙君为何仍辞让君位？莫非是担心自己德不配位，得不到圣兽的承认？”

　　沅离原本置身事外，冷不丁听到自己也被扯进去，只好回过神来关注一下。

　　回禄果然怒气勃发，厉声道：“荒谬！主上雄才大略，睿知冠绝，在座各位谁能比肩？！就凭你，也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主上的才略义举，自然令我等仰止。可是回禄，你何时才能清醒，主上不在了，他已经为三界万灵牺牲了！”

　　“不管主上归不归来，也轮不到你做这炎君！”

　　“尊使还未开口，你岂能定乾坤！”

　　眼看战火烧到自己身上，沅离忙打圆场：“大家都是同僚，都为南明宫尽心尽力，何必吵吵闹闹的呢？今天这事既然讨论不出结果，那就都再去好好想想，总能拿出个大家满意的方案的。”

　　“尊使……”

　　时观还想不依不饶，回禄倒顺着台阶利落地下来了：“既然尊使开口，那便散了吧，各自好生思量，下次再议。”

　　沅离终于得以脱身，心急地还没走远，就被时观迎面截住。

　　“尊使。”

　　沅离看到他就头疼，只好打马虎眼道：“时观仙人，我近段时间有些忙，改日再找你喝茶聊天。”

　　时观却不让她糊弄过去，正色直言道：“尊使切莫以为是下官咄咄逼人，你恐怕还不知，南明宫名不正言不顺已近万年，早已沦为六合三界的笑柄！下官并非要争这位置，只望能早日正君归位，昭告三界。”

　　“可我觉得回禄仙君挺好的呀。他把南天事务管得井井有条，功劳苦劳有目共睹，赤胆忠心无可辩驳，我也从没听到什么人笑话南明宫，时观仙人是多虑了吧？”

　　时观还欲再言，沅离忙扯个借口说：“帝君还找我呢，我可不敢耽搁，先走了啊。”

　　怕时观还缀在后面，沅离只得假戏真做地上了九重天阙。帝君政务繁忙，并未见她。她乐得自在，算了算时辰，已经来不及去冥界，便干脆去长暝殿等沐宸。

　　沐宸人竟已回来。沅离欢快地和他打了招呼，走近几步，仔细打量他的神色。

　　沐宸神情如常，甚至还有心情揶揄她：“今天怎么正大光明从大门进来？”

　　“南明宫刚才吵起来了，还企图拉我下水，我只好借口要见帝君脱身出来。”

　　沐宸蹙眉问：“他们把你拉扯进去，是要逼你择君？”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沐宸，真让你说对了，原来朱雀对他们最大的意义，就是定下炎君的名分。”

　　沅离愁眉苦脸地说：“可是回禄仙君挺好的，行事从未有人诟病，我就是择选炎君，也只会选他呀！真不知道那个时观哪来的信心，觉得有能力与回禄仙君分庭抗礼。他不就是管着南域河道吗？我查过他的政绩，也就调解英水、赤水一事算得上功劳。莫非他真以为，在我耳边说点吹捧话，送些新奇好玩的东西，我就会对他青眼有加？”

　　沐宸悠闲地斟了茶，为她分析道：“南域多水，他掌管河道多年，想必也有不少拥趸。所谓择君，无非是看谁声望高，支持多，若真能把君位引导到公开竞选的局面，他未必没有胜算。”

　　“什么，不是由圣兽选的吗？”沅离迎上沐宸那副但笑不语的模样，泄气地趴在桌上，“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真以为自己有多重要呢。”

　　沐宸安慰道：“当然还需要你承认的，不然登上了君位也不会服众。”

　　“算了，不说我的事了。你那儿情况如何？”

　　“还好。”沐宸垂眸饮茶，掩去满目冷然，“我有把握让班束在适当的时候乖乖作证。”

　　沅离去触他的手，即便握着温热的茶盅，他的手指依然凉意沁人。她便覆着他的手背，用自己的温度去暖和他：“沐宸，想想开心的，想想你父君终于清白了，想想你能够堂堂正正地做回玄灵宫少君，想想还有那么多支持你的人。”

　　沐宸勾起嘴角，亦盖住她的手，玄眸深沉：“我知道。谢谢你。”

　　“不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一定帮你到底。”

　　“你已经帮到我了。”沐宸眼波流转，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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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转发这只朱雀，你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