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Loratadine

1、第 1 章

　　“姐姐，您这黑曜石，啧，可算不上好。”木森林捏着一枚做工精致的胸针，表情嫌弃道。
　　“这价儿能买到这种货算您运气好。”导购小姐语气不耐，头也不抬地理着柜台里的货。
　　木森林皱了下眉，放下了手里的胸针，推回到导购小姐手边。傍晚的商场人并不多，木森林环顾了一圈，不打算再逛，去停车区取了自己的小山地回家。

　　快到家时，接到了死党光翟的电话，“木爷，别来无恙否？久日未见，甚是想念。”
　　“两天不见就想爸爸了？”
　　“哎，木哥，真是太想念您的作业了，能否借予小生翻阅则个。”
　　Deadline前必有此问，木森林对这个死党也是服气，“你参考痕迹轻一点。”
　　“了解，了解，我有经验的。”
　　“得啦，我快到家了，楼下见。”收了线，木森林骑行在空旷的街道上，夕阳把瘦长的影子孤零零地拖到地上，间或有几只鸟雀在树上叽喳两声。

　　天仍大亮着，木森林老远就看见了斜倚着门框仿佛永远也站不直的光翟。停好了车，木森林领着光翟上了楼。
　　木森林住在校外，房子是木家的老房子，头几年买了新房搬了家，一直空着。等到木森林上了大学，因着房子离学校近，木森林又扛着行李乐呵呵地搬回了这个住了十几年的老家属楼。
　　90年代建的家属楼，一关单元的大门，整个楼道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白天也得亮着灯照明。木森林看着光翟熟门熟路的摸到自己家门口，大爷似的等着开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给他。

　　门有两层，里面一扇是新换的木门，外面一扇是老式的防盗门，蒙着纱网的栏杆上有斑斑点点的锈迹，打开的时候仿佛不情愿似的嘎吱声回荡在昏暗的楼道里。
　　楼道因为常年不见阳光，阴凉阴凉的，光翟搓了搓胳膊上被凉气激起的鸡皮疙瘩，说道：“哎，林子，前几次来我就想说，你住的这地方阴森森的，你晚上下课回来，不瘆得慌吗。你听你开门这声儿，哇，惊悚片经典BGM。”
　　木森林拧开木门，伸手摸到门厅的开关把灯打开，边进门边答：“我在这儿住了十来年，我知道楼里的大姨几点出门跳舞，大爷几点下棋、遛狗，知道楼里的皮猴子们一周挨几次打，楼上的老两口一月吵几次架。这地方我闭着眼都能摸回来，听脚步就知道从我门口路过的是谁，我怕什么呀，这是我家。哎，把门给我关好，进蚊子呢。”

　　凌晨一点半，光翟赶完作业，一脸生无可恋的趴在餐桌上吸溜面条，“我已经是一条被生活榨干所有精气的咸鱼了。”
　　“咸鱼，卧室给你收拾好了，吃完把碗洗了，赶紧滚去睡。”木森林看着趴在桌子上的一条，很想把这个类无脊椎动物一指头戳直了。
　　“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光翟忽然一拍脑袋从椅子上窜起来几步蹦到沙发上，从背包里翻出来一个礼盒，“你最近不是给阿姨找黑曜石呢嘛，来看看，导购夸的天花乱坠的。”递给木森林的时候还不忘了碎碎念：“我就奇怪了，阿姨也是个高知，怎么还信这个，助眠、健体，信块石头还不如去健身房遛两圈。”
　　木森林接过来看了看，莫名眼熟，琢磨了一下想起来下午刚看见一只一模一样的，又对着光看了看，和那只一样的问题，从侧面看，在镶嵌连接处遮掩着几处裂纹。
　　木森林给光翟报了个商场又报了个价，光翟愣愣地点了点头，木森林心道果然，接着说道：“你心意到了，哥知道，哥可感动了，咱俩认识快十年了，我不跟你客气，带着收据明天跟我去一趟，根本不值这个价，瑕疵太大了，你们老板给你的补贴高也不能这么着认坑。”
　　光翟又愣愣地点了个头，接道：“明天周一，人会很多吧，得赶中午。”
　　“那就中午，”木森林说着，觉得光翟的话里有些古怪，皱着眉想了一下，疑惑道“周一商场人怎么会多？今天我去的时候一个商场除了我就剩导购了，周末都这个样了，周一能有什么生意。”
　　“就是周一人多，周末没人啊，一直这样啊。”
　　木森林皱着眉，觉得自己老铁已经被作业折磨傻了，挥挥手赶他去睡觉了。

　　周一整个早上都没课，木森林本想早起把案例整理完，一睁眼却发现已经十一点半，头昏沉沉的，身体也有些乏力。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去隔壁卧室拽光翟起床，卧室里没人，包也没在，收据和礼盒放在桌上，木森林惊讶地挑了下眉，心里吐槽道：这是给哪个正在追的妹子送爱心午餐去了。
　　到商场的时候，接近下午一点，商场停车区挤得满满当当，商场里闲逛的客人多得让木森林产生了一种窒息的感觉。木森林不适地皱眉，心下对这种反常的客流异常纳罕。
　　导购们正在换班，木森林眼睁睁地看着柜台后圆圆脸看起来很温柔的小姐姐换成了昨天下午不太愿意理自己的导购小姐。退货的过程出乎预料的顺利，导购小姐极快地办完了退货手续，木森林收好退款正准备走，突然几声尖叫混着怒骂和杂乱的脚步声传进了耳中，人群疯狂地涌向出口。

　　木森林不明所以地偏头望向人群，骤然对上了一双眼，那双眼睛瞪的极大，与周遭人的惊恐不同，木森林从里面看到了亢奋和狂喜。顺着向下，木森林看见那人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刚溅上去的血液还没有凝固，斑驳淋漓，白衬衫上一片片的血迹使得看起来肥大的衣服贴合在那人枯瘦的身躯上，骨节突兀的手里握着一把砍骨刀，暗红的血液黏连着从刀刃上滑下。不远处，约莫有五、六个人倒在血泊中，脖颈处仍汩汩不断地涌出鲜血，身体因失血而抽搐着。
　　木森林瞬间瞪大了双眼，背后漫上一层冷汗，手脚仿佛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控制。柜台后的导购小姐向后扯了一下木森林，等木森林反映过来向消防通道狂奔的时候，刀尖离后背只余一拳左右的距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