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之昙华忏》延陵冷砚

4、第四章 乘履风云翻海岳

　　西剑流外围，神蛊温皇与赤羽信之介相对而立。

　　“温皇，你好深沉的算计。”赤羽手中朱红折扇展开，带起一阵凉风，凉风中裹挟着森然的杀意与狂热的战意。

　　神蛊温皇面色不变，恍若未觉，“唉呀，军师大人，吾这是不得不为啊！贵流主神勇无敌······”

　　“嗯——吾说过了，”赤羽神色冷凝，发出一道掌劲向温皇袭去，“伪装自己的人，最是让吾发怒。总有一天，吾会撕碎你这张假脸皮，希望到时候，你还能用你这张让人厌恶的脸在吾面前谈笑风生。”

　　温皇轻摇羽扇，身形窜动，避开赤羽的掌力，“军师大人，你的话真是冰冷得让吾伤心啊！”

　　赤羽冷哼一声，不愿再与温皇废话，“说吧！你的目的。”

　　温皇以手中羽扇指了指东南方向的夜空，说出四个字：“异象，变数。”

　　虽然，炎魔幻十郎顺利复生，但西剑流的入灵仪式到底是被破坏了。尤其是当时东南方向突然产生的皓光异象，竟然隐隐有与九星连珠的天象相互呼应之势，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心生疑思。

　　赤羽合拢手中朱红折扇，眼中锐光如寒刃，语调却极为平稳：“这算是挑衅吗？”

　　温皇嘴角含笑，眼藏寒光，悠然反问：“军师大人认为呢？”

　　“那就看这次我们谁能掌握先机。”赤羽负手转身，“恕不远送。”

　　温皇行了个半礼，“请了。”

　　离开西剑流的温皇缓步往东南方向行去，不知过了几时，温皇在一片密林中停下了脚步，发出一声轻笑：“呀！看来是遇到对手了！嗯，这算是对神蛊温皇的考验还是挑衅呢！”

　　只见温皇脚步挪移，执扇的手亦是同时动作，不过瞬息之间，一道玄妙法印便自温皇身侧缓缓浮现。

　　同时，一面水纹结界亦自密林深处浮现。

　　法印与结界两相激荡，不多时，结界外围便出现了一处缺口。温皇抓准时机自缺口处穿过结界，入眼的是让人心旷神怡的潺湲清流与苍翠竹海。

　　“这美景——真是让吾愉悦啊！”温皇含笑走进竹海，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这片竹海仿若连通了天地，致使其无穷无尽。

　　“这——非是术法。”温皇停下脚步，就在他沉思间，忽来铺天剑阵，“飘渺剑阵——”

　　剑阵袭来的一瞬，温皇本欲反击，却在抬手的那一刻心念电转，闭目凝神，放空心绪。

　　不过眨眼一瞬，剑阵消失，温皇也回到了结界处。

　　温皇睁眼，低头望着前方的潺湲清流，“果然，吾陷入了自己的意识境界之中。”

　　夜风徐徐吹过，水面波纹叠起，温皇幽幽叹息：“吾该庆幸自己并无恶意吗？又或者，吾该感谢此地主人的心软呢？唉，看来，此次吾是要铩羽而归了！”

　　风声、水声、竹叶摇动之声，声声入耳；光影、景影、缥缈孤鸿之影，影影过眼。

　　三刻过后，心中已有定见的温皇移步走到溪岸边，垂眸望着清冽明澈的溪水，含笑低语：“客人不请自来确实是失礼于人，被主人家拒之门外也是该然。嗯，向来以诚待人的温皇合该设法让此地主人感受到吾之诚意啊！”

　　且说俏如来这边。

　　太刀霜寒逼命，有情何似无情。

　　神田京一与奚连溕洌交手数十个回合，仍然难分伯仲，谁也奈何不了谁。再次交击之后，两人相对而立。

　　“看来，上次与鬼夜丸他们交手时，你是手下留情了！”神田京一三刀齐出，想借此扰乱奚连溕洌的视线。

　　奚连溕洌意有所指地道：“总要给一心精进的人成长的机会呀！”奚连溕洌说话之间，左手已按上了缠在腰间的吴钩，“下一招，分胜负。”

　　“你会——悲哀！”神田京一反手按住红柄虎彻，“一剑——”

　　就在此时，夜空中忽然升起红色焰火。

　　衣川紫见此一记毒掌逼退俏如来，“神田，是西剑流的召回令，我们还要与他们纠缠吗？”

　　“大哥——”雪山银燕见兄长受伤，不由分神关心。

　　俏如来道：“银燕，凤姑娘，带剑无极走。”

　　就在刹那之间，一心想要唤回剑无极神智而处处留情的凤蝶一时不察被剑无极一剑穿体而过。

　　“剑无极，不可啊——”雪山银燕手中孤燕戟急速转向，却是阻之不及。

　　“凤姑娘——”

　　奚连溕洌双刀齐出，逼退因西剑流召回令而心有犹豫的神田京一，随即掠到被雪山银燕逼退的剑无极身后以刀柄劈昏剑无极，“走！”

　　俏如来背起凤蝶化光而去，雪山银燕随后离开。

　　神田京一望向衣川紫，“紫。”

　　“不重要，”衣川紫衣袖轻挥，“杀他们不急在这一时，我们先回去吧！”

　　神蛊峰。

　　甫一登上神蛊峰，神蛊温皇便察觉到流动的气息有异，“不妙——凤蝶出事了！”

　　待他赶到后山时，便看到史艳文正在用内力压制凤蝶体内窜动的毒素，一名从未见过的纁衣女子正在为面色乌黑的俏如来运功逼毒，而雪山银燕正在与剑无极缠战，还有急得满头大汗的燕驼龙站在一旁不知该顾哪边。

　　温皇眼眸转冷，挥手间几支粗长木针便朝剑无极疾射而去，同时取出数枚银针刺入凤蝶身上几处穴位，随即喂凤蝶服下一枚药丹，“史艳文，你可以将内力收回了。”

　　史艳文依言收回内力，温皇一手扶住凤蝶，一手递给史艳文一瓶药丸，“这是解毒丹，配合吾早前叫凤蝶拿给俏如来的白玉还阳丹一起服下，就能解开俏如来染上的血气之毒。”

　　“多谢温皇。”史艳文依言将药丹喂俏如来服下。

　　待救人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温皇便为史艳文分析了中原正道当前面临的形势，史艳文等人告辞离开，剑无极则被留在了神蛊峰。

　　始终放心不下剑无极而中途赶回神蛊峰的雪山银燕意外看到让他心惊胆寒的一幕——神蛊温皇发掌将剑无极打落山崖，“剑无极——你——你为什么要杀剑无极？”

　　面对雪山银燕的质问，神蛊温皇展露出了陌生的冰冷面目，再出一掌将雪山银燕也打落山崖，只留下一句“凡事都要付出代价”飘散在风中。

　　坠落悬崖而未死的雪山银燕意外发现神蛊峰下别有洞天，并在一处瀑布剑阵外见到了失踪已久的天地双部的创立者萧无名，也就是西剑流四天王之一的宫本总司。

　　正气山庄。

　　中原叛徒——西剑流卧底之一的三清道长冷言质问史艳文，“史艳文，你的儿子已经被入灵成为东瀛魔神，你为何没当下大义灭亲？”

　　史艳文听到“大义灭亲”四个字心中痛苦难当，他是中原的精神领袖，他也是自己儿子的父亲。“三清道长，拯救孩儿脱离苦难是为人父该为之事，不到最后一刻，艳文绝不会放弃任何救回小空的机会。”

　　“哼！”三清道长闻言冷哼一声之后继续质问：“这个机会是要用中原的无辜性命作为代价吗？史艳文，你真自私！西剑流流主能重生也就是因为史艳文你生了一个好儿子，否则他怎有机会重生？所以，史艳文，中原如今遭受的苦难都是你造成的。大义之前，若做不到大义灭亲——你就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伪君子！”

　　中原众武者纷纷附和:“没错，道长说得对。”

　　“道长说的有理，史艳文真自私。”

　　“没错，史艳文就是一个伪君子！”

　　俏如来忍不住道：“道长，你也是修行者，请勿将自以为是的正义建立在他人的悲伤之上。”

　　三清道长当即讥嘲俏如来：“俏如来，枉费你入空门修行，情绪还是这样暴躁，话又说回头，小空是你的二弟，你与你的父亲同样没讲话的立场。”

　　史艳文道：“三清道长，艳文敬你是武林前辈，东瀛魔神非同小可，禁术之可怕更是深不可测，即使与藏镜人联手乃是情非得已的下下之策，艳文也宁可放下国仇先抗外敌。”

　　三清道长冷笑：“说的真好听，等藏镜人带着苗疆大军来侵犯中原，史艳文你就不要又与藏镜人合作！”

　　奚连溕洌的右手按放在环首刀刀柄之上，为什么这世上总是不缺少这种自以为是又自私自利的人？为什么他们的命运如此相似？为什么他们的牺牲要被一群愚民视作理所当然？

　　燕驼龙中途去了灵界，俏如来三人刚回到正气山庄，还没来得及歇口气，便被万教人马包围，众人义愤填膺地要史艳文为与藏镜人联手共抗炎魔一事给出交代。

　　奚连溕洌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插言道:“三清道长，既然你有如此远见，又如此为中原百姓着想，不如就由你率领三清道观众位英雄一举踏平西剑流和苗疆。待您凯旋之日，众人必定心服口服，诚心奉你为中原的武林盟主。就算你到时想要成为中原的皇帝，也没有人敢反对。”

　　三清道长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伸手指着奚连溕洌，“你，你——”

　　奚连溕洌微笑，“我怎样？我说的不对吗？中原皇帝的地位满足不了道长吗？还是道长你不愿意为中原奉献心力？那你想要支持谁呢？苗疆吗？还是西剑流？难道道长你想要背叛中原吗？”

　　“你这个满口胡言的女人！”三清道长总算吐出了哽在喉咙里的那口气，气得盖住嘴巴的白胡子乱飞，“你是谁？史艳文，你就任凭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这样侮辱我！真是岂有此理！”

　　伤愈后便回到正气山庄打点一切的云十方上前几步挡在奚连溕洌身前，神情恭谨，态度温和，“道长，不才兼劣生有一个建议。修行即修道，修道即修心修口，修得容世处世淑世，道长你身为修道人之长，功力高深，忧国忧民之心强烈，实在令人尊敬。”

　　三清道长顺了顺自己的白胡子，满意地“嗯”了一声。

　　云十方继续道：“但这修口还需要多多再修。”

　　三清道长的白胡子被自己失手拔掉了几根，“你——喔，我想起来了，你是云十方，是西剑流森组的组长。”

　　云十方神情不变，“抱歉，不才兼劣生是西剑流的叛徒，早已转暗投明，如今正为天部总教效力。”

　　“弃暗投明是正确之举，但愿你不会投回东瀛的怀抱。”

　　“多谢道长关怀，不才兼劣生不会让总教操烦。”

　　三清道长转向对着史艳文道：“史艳文，希望你也不会让中原无辜门派操烦，哼!”言罢便拂袖转身，准备离开。

　　史艳文道：“且慢，艳文想请教道长，因何对才发生没多久的事情如此清楚？除开西剑流之人外，现下知晓破坏西剑流入灵仪式具体细节的人应当只有我、藏镜人，以及神蛊温皇，道长为何对发生在西剑流基地内的事情了解得如此清楚？”

　　三清道长一时语塞。

　　俏如来思绪急转，出言试探，“莫非道长你——”

　　三清道长打断俏如来“莫非”之后的猜测，心虚气不虚，高声道：“我怎样？俏如来，你想无中生有、贼喊捉贼吗？”

　　“道长误会了，俏如来只是想说，道长莫非是听信了中原叛徒——西剑流卧底——天恒君的挑拨之言，此人已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民族败类，他的话，信不得。”

　　“休要胡乱猜测——你们史家人才该扪心自问有没有对不起中原！”三清道长再次拂袖，脚步快速移动，并向与他同行之人示意，“多留无益，我们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