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余生还是你》补骨脂

2、旧事难忘

　　时简还没有和余易在一起的时候，寝室的姑娘们有句戏言：时简喜欢余易，除了余易所有人都知道。
　　那个时候大三，舟阳刚和程子矜在一起没多久，时简从和舟阳如影随形变成常常一个人吃饭。舟阳觉得过意不去，便开始要求带着时简一起和程子矜出入大小食堂。时简觉得无所谓，在那两个各种场合都能黏到一起的人来说时简也算不上电灯泡，所以三人行也就这样开始了。
　　那天中午下课，教室后门等候的程子矜身旁多了一个人。个子高高的，比程子矜还要高一点，头发稍稍有点长，但是挡不住眼睛里的光。
　　舟阳指着他对时简眨眨眼：“余易，程子矜的高中同学。”
　　又指了指时简“我闺蜜，时简。”显然她跟余易已经熟悉。
　　时简点点头，她觉得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新买的隐形眼镜就是好啊，她在心里感叹。
　　时简心里一直有个影子，全寝室都知道。是大一那年的护士节，时简帮护理系的朋友出节目上台表演手语舞。表演中途音响设备故障，背景音乐突然停了下来，时简在台上手足无措的时候台下突然有人唱“这一天，我开始仰望星空发现，星并不远，梦并不远，只要你踮起脚尖……”歌声很好听，时简觉得很窝心，于是重新把手抬起。节目表演完，时简下台的时候看了那个男生一眼，他拿着吉他正准备上台。台上主持人正在报幕“接下来是独唱《平凡之路》表演者余易。”
　　时简把他当成心里的白月光，从来没想要去认识一下，更没有想过会有更多的交集。谁知闺蜜谈场恋爱却能让自己和心里惦念了两年的人同桌吃饭。
　　是因为什么白月光变成了朱砂痣的，时简不知道。也许是每次饭后余易都会把她的餐盘一起端去回收处；也许是下雨时余易给她撑在头顶的外套；也许仅仅是因为那天余易眼里的光让她忍不住就此沉沦。
　　于是时简给舟阳织围巾的时候忍不住多织了一条，她在围巾角落里缝上一小块牛皮，上面写着山有木兮木有枝。大概是她的手艺太好了，送给余易的时候，余易问她多少钱买的。时简开玩笑说五十，然后视线内就看到了余易递来的毛爷爷。时简花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把围巾抢回来扔进垃圾桶的冲动。
　　很久之后，舟阳再看不过去时简面对余易时别别扭扭的样子。买了两张电影票当着余易的面交给时简，说自己肚子疼不想看了，不能退浪费可惜。于是时简看似顺手的把其中一张给了余易。
　　时简看电影的时候，穿了舟阳新买的裙子。舟阳说这样她才能给时简传递力量。
　　可能力量传递的太多，散场时她说：“山有木兮木有枝的下一句是心悦君兮君不知。”
　　余易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说“哦”顿了顿又说“我语文不好。”
　　时简：“……”
　　回去后舟阳问起进展如何，时简嗫嚅很久才如实相告。以至于后来舟阳经常拿这件事打趣，笑余易太迟钝，听不出这样文艺的表白。也笑时简太扭捏，喜欢的要死还要如此矫情。
　　又过了很久，舟阳为了纪念和程子矜恋爱一周年吵着要去莲花湿地公园，又说两个人玩没意思，于是时简和余易陪同。租车的时候在舟阳的强烈要求下租了两辆双人自行车，趁着程子矜和余易去取车，舟阳偷偷对时简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车子推过来程子矜和舟阳就先骑了出去，余易撑着车子等时简，她踌躇了下才坐上后座。时简规规矩矩的坐着，她知道舟阳提议出来玩是为了给自己制造机会，但前两次余易的反应实在让她挫败。
　　时简闭上眼把心一横，不成功便成仁。她松开了后座的车把，伸手搂住余易的腰，头也靠了上去。自行车晃了晃，又稳住。时简轻声说“余易，我喜欢你很久了，我能做你女朋友吗？”
　　已经绕湖骑了半圈，前面是一个小坡，冲下去有木桥通往湖心岛。荷花开的很好，程子矜已经在给舟阳拍照。
　　余易把车子骑下小坡，耳边的风声变大，时简的头发也被风吹起。她听见风把低沉的声音送到耳边。那是一个“好”字。
　　后来舟阳发给时简一张照片，是那天余易骑下小坡，风扬起她的头发，她靠着余易的背，笑容将起未起很是羞涩。余易噙着笑，眼里的光好像更亮了。时简很喜欢，发给余易看，余易说程子矜已经给他了，他拿来做了手机桌面。

　　夜里九点，宛童已经睡下。时简拿起床头柜上的书，翻出书页里夹着的照片。时间有点久了，照片已经有些褪色，余易的脸已经有些模糊，她的笑容也变淡了。时简忍不住伸出手指磨蹭着照片，余易余易，你过得还好吗？
　　电话突然响起，时简捞起手机，还是舟阳。
　　“时简。”
　　多年好友，舟阳一旦用这样郑重的语气喊她名字做聊天的开头，时简就知道她有为难的事情要说。所以她“嗯”了一声没说什么，等舟阳开口。
　　“今天子衿回来，余易也跟来我家了，他跟子衿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事。”
　　时简没想到会提起余易，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一言不发。
　　“余易是来找我的，他说他想见你，问我你在哪。”
　　“他还说了很多当年的事，小简，我觉得你们应该谈一谈。”
　　“我虽然不待见余易，但是我一直觉得你们是能走到最后的，你们当初那么好。”
　　“时简，你听我的，你们谈一谈。”
　　时简终于开了口“你让我怎么跟他谈呢？你也知道我失去了什么。”
　　舟阳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时简当年伤透了心。就是因为当年时简离开S市的时候那个瘦削的背影，才让她这多年来都没给过余易一个好脸色。
　　余易也知道她不待见他的原因，所以从来没说过什么，可是今天余易喝醉了。
　　他就坐在那，头也不抬，声音闷闷的，一字一句的跟她说他很想时简。
　　舟阳忍不住问他当年为什么那么轻易的放手，用带着一点质问的语气。
　　程子矜握住了她的手，摇摇头阻止她再问下去。这时余易抬起头，眼睛很红，脸上似乎有泪痕。于是舟阳沉默了。
　　余易开始说起当年的事，舟阳静静听着，一声不吭，这时才知道余易和时简互相误会了那么多。所以时简才会走的那么决绝，而余易没有去送。
　　余易说他研二的时候去找过时简，他知道时简考了H中医药，但是没有找到，时简的导师说她退了学。
　　舟阳没吭声，其实时简不是退学是休学，导师也知道时简的所有事，估计是不待见余易才故意说时简退了学。当时宛童病得很重，时简带着宛童四处求医。那一整年时简都不在H城，舟阳知道时简把宛童当成了自己的孩子，那个失去了的和余易的孩子。
　　看得出来余易很难过，但舟阳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她让程子矜把喝醉的余易安顿好，自己拿着手机在卧室里踌躇。
　　程子矜推开卧室的门就看见她走来走去，他知道她在犹豫什么。其实当初并不是时简一味的追着余易跑，余易也很喜欢时简。程子矜和舟阳对这两人的心思心知肚明，却从来没有多说过一句话，只偶尔推一推任由两人发展。
　　当年时简黯然离开S市，舟阳去送。余易醉生梦死，程子矜陪同。但是舟阳和程子矜始终没有私下谈论过这两人之间事，一方面是因为伤害了自己好友的人是自己恋人的好友不方便多说。另一方面是舟阳和程子矜始终觉得爱情应该自己亲手呵护，不容他人置喙。
　　但现在舟阳知道了余易心里的苦，她也知道时简这几年的苦。所以她开始犹豫是不是还要坚持不插手朋友恋情的原则。
　　程子矜把舟阳的手机拿过来，翻出时简的号码拨出去，又递给舟阳，他觉得自己已经看不得余易的苦。余易今天知道了舟阳不会带时简一起去聚会，就非要跟他回家来找舟阳。明明一喝酒就过敏出疹子的人，为了鼓足勇气说出来偏偏喝了一肚子酒。
　　于是舟阳就拨了过去说了那些话，可听着时简的反问，舟阳的心也随之一紧，时简这几年过的太苦了。好不容易才好起来，真的要让余易去打扰吗？
　　舟阳不知道，所以终究还是没再劝下去，挂了电话。
　　时简拿着照片的手不由得收紧，最后还是放开了。又把照片夹回书页里放好，妥帖的放在床头柜上，时简钻进被子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