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好》皮筋

5、第 5 章

　　“没有关系，义父只不过是想要警醒我，并且栽培你，并让你留在我身边，以便随时除掉我。所以，我不会让他如愿，因为我会提前干掉你。”
　　“等等，我想姑娘你一定是误会了，我明天一定找个借口退了这门亲事。”
　　“大人看上的人，你不同意也没用。我现在只要你一句话，成亲之后，能不能多纳几个妾，不要一心盯在我身上。”
　　魏行之刚才还一脸惶恐地看着她，听她这样一说，忍不住笑了出来：“所以小姐你这是缓兵之计吗！好，我尽力推辞可好，以我的能力怕是养活不起妾侍的，实在不行就只能靠你了。”
　　“魏公子，若你能推掉婚事当然是好的，如果我发现你与我作对，我一定会万刀剐了你，扔到郊外喂狗。”
　　魏行之最终以早已在家乡与一户人家订婚，只是因为女方守孝的缘故才没成婚，刘伺光虽然不愿，还是无奈缓了这门亲事，魏行之还是对李雨烟多少有些欣赏，但他自己也不敢忘记自己潜在刘伺光府中的任务，西夏要他定时传递消息，他也并不想趟着淌浑水。

　　李适跟着苏夜走访了许多地方，直至夜深，夜市也开了，灯火阑珊，勾栏瓦舍见好不热闹，万梨园外停了几辆送酒的马车。
　　“这万梨园需要的酒还挺多。”
　　“大人您有所不知，关于这酒的一桩趣事。之前院里有姑娘看上了酒坊的一位技师，甚是思念又无奈出不了这院子，有一日她趁人不注意躲到了这空酒缸，逃了出去与人私会。”
　　“然后呢？”
　　“自然是被人发现了，不然现在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原先这些酒是大缸的，本是为了省事，后来出了这回事就换成了小的。”
　　“难道是有人借这件事的手法，将他绑走了。可是他们又有何目的呢？一个商人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苏夜正想上去盘问，身后有人急匆匆地向他跑了过来，看样子是某家的家丁，李适有些戒备，怕他对苏夜图谋不轨，便移到他身后。
　　那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少爷，夫人，夫人突然晕倒了。”
　　苏夜看也不看他一眼，若无其事道：“你们这招都用烂了，还想骗我回去，你们当我......”
　　“少爷！这回是真的，我若骗你，也用不着这样慌里慌张地跑来找你啊！”
　　那小厮一下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李适虽然一头雾水，但看到这样绝情的苏夜，还是十分同情那小厮的。
　　“大人，您还是回去看看吧，毕竟求个心安啊！”
　　“对啊，小哥您说有理，是真是假您回去了便会知晓。”
　　苏夜无奈摇头，挑了挑眉毛，对李适道：“不如这样，你跟我一起去，若是他们蒙骗我，你可要替我作证啊？”
　　“大人，这我可管不了，这是您的家事啊！”
　　苏夜才不管那些，虽然李适极不情愿地拖着步子不愿意走，他只管挽着李适的胳膊，将他拉了去。这苏府的大门虽然不够显眼，这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布置精致妥帖，别有一番风韵，因为天黑他被苏夜拖着，也没来得及细看，便被他拉进去。
　　“母亲万安！”
　　苏夜忽然对着灯影暗处榻上的妇人请安，李适刚才没看清楚也跟问安。
　　“母亲请郎中了吗？需要孩儿陪着么，若是无碍，孩儿有公务在身，就先回县衙了。”
　　“夜儿，既然回来了，就别走了，陪母亲说说话吧！你身边那个是哪家的孩子，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那妇人的声音是有气无力，请求的时候是十分可怜的样子，可对于李适的那一部分，语气中隐隐透着厌倦，好像有些讨厌的感觉。苏夜向榻边走去，蹲下身来拉起妇人的手，贴在脸颊轻声道：“母亲，是孩儿不孝，您是慈母，就请您体谅孩儿吧！”
　　苏母本想用手轻抚苏夜，苏夜却突然撒手，转身就走了，她的手僵在半空，李适见状只好转身去追苏夜，他踏出门槛，声音回荡在宅子里，不知是哭还是笑。
　　“大人，大人——”
　　“李适，你刚刚也看到了，那个女人就是个骗子，想尽了一切办法将我困在她身边。办案是我职责所在，她为何以为我会遭遇危险。”
　　“在我看来大人还有母亲疼惜，也算是幸事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虽不了解大人您，但夫人舐犊情深，大人应当也是明白的如何做才能不让夫人伤心，也让自己无憾。”
　　“我也不知从几何时发现母亲她变了，她从前可是一直都很宽容，只要是我心中所愿，她都会支持。可如今她却百般阻挠，如同惊弓之鸟，我也曾问过她，可她不肯透露出一个字，其实，我也是十分担心她。”
　　“阿适，魏行之是关心你的，可能他也像我阿娘一样，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大人，若是原本因有了不可言说的秘密而产生了嫌隙，您会选择哪怕决裂也要追根究底的问个明白，还是装作毫不在乎地相信他们？”
　　苏夜沉默不语，晚风浮动了他的衣袂，皎洁月光照进如水的眼眸，他对李适淡淡一笑：“谁知道呢？总之，我希望自己不要后悔就好。既然做了选择就不要后悔，只少不要后悔太久。”
　　李适思索着着点点头。苏夜怕拍他的肩膀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你家住在杏花巷对吧。”
　　杏花巷居住的大多数手工匠人，因为道旁种满杏花而得名，李适走近门扉，发现门栓被撞断，门框上还有刀划过的痕迹，他全身气血上涌，奋不顾身地冲进去，苏夜看情形不对也紧跟着他，冲了进去。血肉模糊的尸首，横七竖八地摆在院落里，血流浮杵，魏行之一手执剑撑地，一手扒着门框，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他全身上下都是黏塌塌的血。李适一时呆在那里不知所措，苏夜跨过那些尸首，将魏行之扶起，他依着苏夜的肩膀，幽暗的瞳眸子，闪过一丝光亮，李适摇晃着走过来，忽然跪在他面前，震惊之后又困惑的神情交织浮现在他的脸上。
　　“苏大人，请您不要再查下去了，就算是为了全城百姓的安宁，求您了。”
　　“行之，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都是你——”
　　“大人，不需问，也不必知道，若是，若是官府追查此事，大人就如实相告，连带着那个案子一起。我要离开一段时间，阿适就拜托你了。”
　　“哥，你到底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其实我早就清楚你不是普通的仵作，你与师父之间不止是知己，还有她因何而死，还有你脸颊上那道疤，可是你从来都没有对我解释过”
　　“对不起阿适，对不起。有些人和事生来就见不得光，不去触碰就不会被它吞噬，我......”
　　“我明白，这是你的选择，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保重，不送。”
　　李适将头转向一旁，不去看他，苏夜将魏行之送出门，看着他拖着身躯在幽暗夜色笼罩中走远，他转身回去，意味深长地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李适。
　　“大人为何放他走？您就这么相信他？”
　　“我，我不知道为何，会凭着直觉，相信他的话。”
　　李适冷笑了一声站起来道：“哼，直觉？大人是没有见识过他的手段，他可是玩弄人心的高手，说谎不眨眼的骗子。他骗过所有人，也不止一次，骗了我。他以为对我好，保护好我，就可以赎了当年的罪吗？多少次，我都想摆脱他，可如今。”

　　“将军，刘伺光似乎并没有野心直接做中原的霸主，他虽尽心辅佐，但也暗中与藩镇较量，他身边有个义女，似乎是前朝王侯的后人，不知手上掌握着什么秘密，十分得他敬重。”
　　“行之，辛苦你了，我夏国立国不久，根基不稳，各方政权的立场还不明确，知己知彼，才能在夹缝中求得一线生机。”
　　“大人，那我们是否需要有所动作？”
　　“隔岸观火即可！”
　　“属下明白。”
　　“我们虽然要远交，但边境的藩更是与我们唇齿相依，不好得罪。”
　　那天李雨烟带着李适找到了魏行之，李雨烟没有对他说出实话，说李适只是自己在路上捡到的，家人不幸被贼人杀害的可怜孩子，直到刘伺光下了追查令，他才有所怀疑。
　　“雨烟，大人为了稳定和新皇的关系，已经下令追查这个孩子的下落了。”
　　“你若是不愿，我们走便是。”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雨烟。我是想要帮你。”
　　李雨烟无奈叹了口气道：“一开始我不过是出于好心带他逃了出来，可如今，我也不愿意白白失了与大人谈条件的机会。”
　　“什么？”
　　李雨烟将头低了低，胸中似是掩抑极不平稳的气息，魏行之看得出，她被自己这一问弄的更加没了底气。
　　“行之，我是真的同情这孩子，可是，我再也不想被刘伺光捏在手中。我在他手下做事全都是因为我弟弟的命还在他手中，他不肯告诉我弟弟的下落，只要我不听他的，他就可能伤害他。可我不愿意这样被他利用一辈子啊！”
　　李雨烟的兄弟小她一岁，当年变故，她们逃了出来，却走散了，她被刘伺光收入府中，起先她并未说出自己的身份，只是请求刘伺光帮他寻找弟弟，后来与他交好的一位同僚正好是她父亲的旧臣，竟认出来她，刘伺光这才想起前朝宝藏的传闻，也对她更加的和善，李雨烟为了让他帮自己找到弟弟，便说关于宝藏的传言她知之甚少，要想她说出，还需要找到弟弟来佐证。
　　“所以，你可有真的见到令弟？或许这只是大人的缓兵之计。”
　　“我又怎会不知，可是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苦苦寻找而未果，我只能选择相信他。可如果那是假的，我又改如何！大人他一定不会放过我。我现在想明白了，这个孩子也是可怜，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将他交出去。”
　　“可是你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又如何在这里立足。”
　　“我有技艺傍身，虽比不上教坊那些高手，但在这小城中恐怕也无人能出我右。你可以对外说我是你的侍妾，至于那孩子，我自会教养好，只是求你帮忙，不要将此事张扬，若是有什么风声，也劳烦您告知。”
　　这样平静地生活了三年，李适本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那天晚上，他贪玩很晚才归家，本想着她会在门前拿着戒尺等他，却不见李雨烟的身影，一进门便被人绑走了。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到吗？”刘伺光将名人将李适拎到李雨烟面前。
　　李雨烟的身上被人用鞭子抽出了几道扣字，嘴角也泛着红晕，她直直地跪在刘伺光面前，以她常有的轻蔑的眼神，看着刘伺光，看到面前的景象，李适不由地心生恐惧，这些年的安逸生活，他也十分依恋这个师父，他担心这这一切在这里终结。
　　“刘伺光，你这个小人，当初选择坐了你的螟蛉女，是我今生最大的耻辱。像你这样的人，永远只配做臣，永远做不了君。”
　　“放肆，你这不忠不孝的孽障。”
　　“你才是道貌岸然的独夫，你最好现在就动手杀了我，这里可不是你的地界，我的人不久就会找到我，到时候只会是你死我活。”
　　“你，这个贱人，威胁我。你以为我不敢吗？”
　　李雨烟看向李适，眼神温柔而又坚定，就像当年她带着自己逃出城时一样让人心安，可这一次李适并会不知道结局会是这般凄凉。魏行之带着人突然出现，刘伺光忽然抽剑刺向李适，李雨烟扑上前去，挡住了那一剑，却被刺中胸口，倒在李适身上，魏行之因此分了神，被人划伤了脸颊，他顾不上疼痛，去看李烟雨的情况，刘伺光趁机逃走。李雨烟的血浸湿了李适的衣衫，魏行之将手指按住她的伤口，李雨烟无力地抬起手，似要抚摸他的脸颊。
　　“行之，我对不住你，这么俊秀的脸因为我而毁了，实在可惜。”
　　“雨烟，你都这样了还有时间说笑？！我带你回去医治。”魏行之哽咽道。
　　“不用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行之，你带着阿适走吧，就当我找到了归宿，背弃了你们，不要因我而困住了你们自己好吗？”
　　“师父，你胡说什么呢！阿适还要跟着你学一辈子呢！”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李雨烟的存在像是李适做的一场梦，梦醒时刻，虽然怅然，可又不得不放下过往，继续向前，李适虽然怨过魏行之没能及时赶来，但他也没有资格，如果当初他决心出走，也许就不会拖累李雨烟，魏行之将李雨烟葬在山下，第二天就不见了踪影，李适为李雨烟守灵七天，早已心力交瘁，无意去问他的趋向，他们两个本就没有什么交集，那时间他们更是形同陌路。可是没过几天魏行之就回来了，他在万梨园外守着李适，说是之前答应了李雨烟，要承担起教养他的责任，他隐藏过往在县衙坐了仵作，李适不久后就搬来了杏花巷与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平时也是各自行事很少过问对方，可渐渐的两人都习惯了对方的存在，魏行之对李适管束和照顾，李适的成长与陪伴。魏行之并未告诉李适，那几天他去了哪里，自那之后刘伺光就未曾来找过他们的麻烦，李雨烟希望李适将琴技练好，可是每次魏行之都不满意，说是差了一些，这也是李适这么多年来的遗憾。
　　“所以说，你师父还有个下落不明的弟弟，是她一生的执念。”
　　“我当时以为她对我真心的好，保护我，疼惜我。可后来我才明白，她只是愧疚于未能保护好自己的弟弟。师傅如今若是还活着，应有三十岁了，也会有自己的孩子，过着平淡的日子。我感激她救我于危难，将我在这乱世中保护起来，可我并不值得她这么做。”
　　“你师父当初的决定就是为了你能完成她的心愿，她早就明白自己已无力改变自己的处境，她用自己的死换了你的重生，你也明白了，人不可一直带着执念而活。”

　　“郡主，我们的人都被魏行之杀掉了，一个都没能回来。”
　　小雅将手中的刀甩再砧板上，刀刃将砧板劈出了裂缝，刀也了插进去了两寸，小雅抽起一旁的抹布，擦拭了一下双手后将它抛在一边，对着提心吊胆的探子道：“没想到啊，一个隐居多年，功力多半废了的夏国谍者，竟然将你们这些暗卫中的精英杀了个片甲不留，我怎么指望你们帮我重新赢得太后的信任！”
　　“郡主，我们的人虽伤亡惨重，可魏行之也被我们重伤，活不了多久的！”
　　“你们最好是希望他早点死了，不然，不用等着他取了你们的狗命，我自会动手了解了你们这群废物。”
　　“是，是。属下一定尽力助郡主取得宝藏。”
　　“给我盯紧李适！还有那个苏夜，他们已经对周利的死产生了疑问，近日就不要去寻那些倒斗的人了。我们就看着刘伺光与夏国间争斗，我们辽国好渔翁得利。”
　　“我们在刘伺光那边的人说，魏行之与刘伺光有个约定，若是刘伺光寻到了晋王的幼子，便把了宝藏的玄机给他。”
　　“是吗，没想到让这厮交出宝藏还有这么个条件，我们何不先找到了那晋王幼子，我倒要看看魏行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