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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八章 ...

  •   第四十八章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裴元立在窗前,伸出手去,一片雪花落在指尖,传来一阵微凉的触觉,“又下雪了啊。”

      在他身后,是一处宽敞的套间,当中摆着一张圆桌,围坐着一群年轻男女,炉火正旺,美酒正酣,一片欢声笑语。

      李青云一口喝了身边姑娘递来的酒,顺手摸了她一把,引来她一声娇嗔,朝远处叫道:“子恒,你一个人站那里发什么呆?今儿你才是主角,不把这壶酒喝了,不许离座!”

      裴元刚升任六品护军校尉,掌管禁军选拔、训练等事宜,可谓是大权在握。自从他入职金吾卫以来,不到两个月便官升一级,让人不得不感叹朝中有人好做官。李青云这些朋友知道后,艳羡不已,闹着要他请客。他原本定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楼——醉仙楼,几个朋友却不满意,说要喝花酒。

      “那便去群芳院吧。”

      沈令摇头,“不行,去群芳院岂不是便宜了你!”群芳院是二皇子晋王私底下经营的产业,除了增加王府收入外,更重要的是作收集、传递消息之用,在全国一些重要城市均设有分院。以裴元跟晋王的关系,京城群芳院的老鸨哪会收他的钱啊。

      裴元无奈,“就你鬼主意多,挑三拣四,有话快说,过时不候。”

      “我听说教坊司新近来了一批姑娘,各个色艺双绝,正想去见识一番。”沈令收起手里的洒金川扇,故作气愤道:“我要叫最美的姑娘,喝最贵的酒,定要让你大大破费一番,才能消除我心头的嫉恨。”不同于李青云平民出身,沈令沈云其乃是宋国公沈长胜之孙,跟裴元一样,是实打实的勋贵子弟。两人从小就认识,年纪相当,臭味相投,自己还是一介白身,裴元却已官拜六品校尉,还是禁军之首的金吾卫,怎能让他不嫉妒!

      今天休沐,裴元便在教坊司宴请几位亲近好友,以贺升迁之喜。

      沈令叫道:“擅自离席,罚酒三杯!”说着倒了一大碗酒,让旁边一个姑娘端过去。

      裴元二话不说喝了,引来一片叫好声。

      沈令坏笑道:“青青姑娘,你也看见了,我们这位裴公子谁的酒都不喝,只喝你敬的酒,待会儿你可要好好招待裴公子啊。”

      青青闻言在裴元身边坐下,冲他浅浅一笑,柔声道:“公子刚才是在看雪吗?”

      裴元因为父亲安平侯的缘故,对这些迎来送往的风尘女子向来没什么好感,自顾自挑了块肥瘦相间的炖肉吃。

      青青见他不理,看着窗外,叹道:“京城的雪下得真大啊,在我们老家,几年也下不了一次雪。”

      裴元听她说一口软糯走调的官话,听的人牙疼,皱眉说:“你们南方人说官话那叫一个费劲,舌头就跟捋不直似的,你哪里人?”

      “奴家胡建银。”

      “福建?福建哪里?”一听是福建,他不由得想起泉州,想起言悠悠来。

      “胡建,候官,公子知道吗?”

      裴元一听不是泉州,立即失去兴趣,纠正道:“是福建,不是胡建。”

      “哎呀,公子太坏了,故意取笑奴家!”青青撒娇道:“我们胡建人都是这样的嘛,官话说的不好呀。”

      “谁说的?有人就说的很好,一点口音都没有。”裴元瞟了她一眼,指了指沈令,“回那边坐着去。”

      青青见他不喜,只得起身,来到沈令身边。沈令问:“你怎么又回来了?”她叹道:“裴公子嫌弃奴家官话说的不好。”

      沈令听的摇头,让她一边待着去。

      这时旁边一个大胸姑娘安慰她说:“你是新来的,不知道这位裴公子的脾气,咱们这儿的姑娘,就没有不被他嫌的,官话说的不好算什么,他还嫌我胖呢。”

      青青听的吃惊,“啊?”眼睛在她胸前扫了一圈,长成这样,不应该是男人都喜欢吗?

      这时唱曲的姑娘凑过来说:“有一回也是轮到我伺候裴公子他们,偏那天我嗓子有些不舒服,临走前他扔下一句话,让我对着锯木头的声音,好生练习。后来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说我唱的比锯木头还难听。”

      青青听的无语,这也太刻薄了,哪有人这样说话的。

      唱曲姑娘拍拍她的肩说:“所以啊,你该庆幸他只是嫌你官话说的不好,没有说别的,不像我,见到他都有心理阴影,都不敢张嘴唱曲了。”她今儿可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要是再被说一回锯木头,以后都不用在这儿混了。

      吓的青青小声说:“那我离他远些。”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

      大胸姑娘说:“也无需如此,只要别凑上去自取其辱就行,来咱们这儿的都是贵客,小心伺候,自有好处,这位裴公子,打赏起来可是很大方的。”

      裴元这边珠围翠绕,笙歌燕舞,好不热闹;反观特博这边就有些凄惨,寥寥几个姑娘,长得不怎么样,还又语言不通,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场。一个半老徐娘的姑娘见多识广,也不说话了,上来就灌酒。两杯黄汤下去,特博等人放开手脚,原形毕露,搂着姑娘们就要宽衣解带。

      徐佑看的大摇其头,这些南蛮,还是一国王子呢,急色成这样,跟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知道他们今晚肯定要留下来过夜,叫上言悠悠,两人先回去。

      言悠悠因是女子,不好进去,只在楼下茶水房坐着,有吃有喝,倒也自在,见他要走,打趣道:“徐大人,这么快就走,不留下来吗?”

      徐佑正色道:“官员不得狎妓。”

      言悠悠看了看周围,“可是来这里的大多都是官员吧?”

      规定是这么规定,可是实际上又是另一回事。但凡宴饮应酬,若是没有妓乐相陪,简直拿不出手,主人背后是要被人嘲笑的,文人墨客更是以流连秦楼楚馆为荣,时下风气如此,官员不得狎妓的规定也就成了一纸空文,只要没有人告发,谁也不会管你是不是宿娼狎妓,连皇帝都睁只眼闭只眼。

      徐佑慢慢说:“别人的事不予置评,我自己却不能明知故犯。”

      言悠悠不由得感叹:“徐大人还真是严以律己,独善其身。”

      会同馆和教坊司同属礼部管辖,离得不远,两人走路回去。徐佑笑道:“哪是什么严以律己,独善其身啊,实际上是觉得狎妓花钱又费事。”

      言悠悠有些惊讶,“徐大人乃堂堂六品京官,也会心疼这几个喝花酒的钱吗?”

      “言姑娘觉得六品官员一年的俸禄有多少?”

      “京官不是有冰敬碳敬这些吗?”听说京官福利不是一般的好,不说过年过节,就连平时都有各种补贴,谁靠俸禄过日子啊。她不知道的是,礼部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门,没有人各种请托攀关系走门路,福利自然大打折扣。礼部衙门乃是六部衙门里最穷的,教坊司是辖下唯一赚钱的部门,经常为了省钱,做出各种啼笑皆非的事情。比如说每年年终宴会,为了节省开销,干脆在教坊司举办,弄的大家都不知道这是青楼,还是礼部衙门了。

      徐佑没有哭穷,只说了句:“京城居,大不易。”

      “这倒也是。”据她所知,京城一栋好点的宅子一月租金就要十几二十两,官员之间还有各种人情往来,少则几十两,多则数百两,更是一笔不菲的开销,若是为官清廉没有贪腐,只怕还要家里补贴一二。

      “言姑娘怎么会说暹罗话?女子当通事,可不多见。”

      “泉州海商云集,各国语言混杂,通事并不少见呀。其实我真正精通的是大食语,暹罗话也只是会说而已。”

      “原来言姑娘大食话说的更好吗?如此多才多艺,真是失敬。”

      言悠悠连忙摆手,“过奖过奖,挣口饭吃而已,辛苦都为稻粱谋啊。”不然她也不会为了一点酬金,千里迢迢上京了。

      徐佑却说:“言姑娘一介弱女子,凭自己本事养活自己,赤手空拳,立足于世,大丈夫也不过如此,当真令人敬佩。”

      言悠悠没想到他不但没有瞧不起自己抛头露面辛苦谋生,反而对自己评价这么高,大为意外,在这个世界头一次被人认可,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暖流,好半晌说:“徐大人真是胸襟宽广,不同流俗。”

      转过一条街,就是灯火通明的会同馆。徐佑站在石阶下面,同言悠悠拱手作别,“言姑娘,会同馆到了,你进去吧。”

      “徐大人,你等等。”言悠悠喊住他,跑去门房借了把伞,撑在他头顶,“徐大人,雪下大了,你拿着吧。”

      徐佑接在手里,“有劳了,外面风大,姑娘快进去吧。”

      递伞的时候,言悠悠碰到他的手指,冷的跟冰块一样,仔细打量他,穿的也不怎么厚实,斗篷都没披一件,站在屋檐下,见他上了马车,这才转身进去。

      接连两日,特博、卡宏一行人都没回来,看来是陷入温柔乡里,乐不思蜀了。言悠悠都懒得吐槽,就这德行,吃喝玩乐,一项不落,哪有半点图谋复国、忧心忡忡的模样!还出兵平乱呢,出兵出到青楼妓院,平乱平到女人肚子上去了吧。

      又过了两天,徐佑领着几人回来了。特博脸上一片青肿,头上戴的帽子不知哪里去了;卡宏更是伤的都要人扶,一动就疼的龇牙咧嘴,嚷嚷着要请大夫;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蔫头耷脑,形容狼狈。言悠悠忙问怎么了。

      原来几人在教坊司白吃白嫖不算,竟然还同人争风吃醋,打起架来。言悠悠简直不知说什么好,觉得他们真是活该!

      特博这一架却是打出了名声,风流韵事向来流传的快,何况他还顶着个暹罗王子的头衔,弄的不少人知道暹罗王子来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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