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二章 ...

  •   第二章

      言悠悠匆匆跟小姑娘道过谢,提起裙角就往外跑,跑到门口,发现远处有人,忙绕到后门,从荒芜的菜地上穿了过去。她专捡偏僻的小路走,一路疾行,直到把稀疏破败的村庄远远地甩在身后,这才长出口气。

      山路弯弯曲曲,泥泞难行,深一脚浅一脚,走得十分艰难。太阳西下,倦鸟归巢,天色一点点变暗,眼前的道路却仿佛没有尽头,蜿蜒起伏,不知还要走多久才能走出这片群山。

      有一段山道特别陡峭狭窄,她不小心踩到边上的石头,那石头长满了青苔,脚底登时一滑,摇摇欲坠,幸亏眼疾手快,攀住了旁边的一颗竹子,这才没摔倒。站住了往下看,只见刀劈斧砍般一道深深的山涧,这要摔下去,非死即伤。饶是如此,手上也蹭破了皮,满手泥沙血污。前面有一处一丈见方的小水潭,清冽的山泉水淅淅沥沥往下流,她蹲下来洗手擦脸,口渴得厉害,也不管干不干净,用手捧着连喝了好几口。

      眼看天就要黑了,她正在想怎么办,山里过夜安不安全,有没有野兽之类。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望去,却是那个要卖了她的矮小男人追了过来。

      胡赖子送完陈婆子,回家一看人不在,又惊又怒,连忙去追。沿路向村里人打听,听一个放牛的小孩说往后山方向跑了。胡赖子从小在山里长大,行动矫健,走在崎岖难行的山路上如履平地,很快追上言悠悠。

      言悠悠一看他追来,暗叫不好,撒丫子就跑。她本就有伤在身,身娇体弱,加上山路难走,哪里跑得过胡赖子?没跑两步便被抓住。胡赖子看着瘦弱矮小,力气却不小,制住她后,反手给了她一巴掌,“跑,我让你跑!”

      言悠悠怒视他,狠狠骂了句:“畜生!”

      “哎,你还敢瞪我!”胡赖子虽然听不懂她说的什么,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再打脸怕破相,等下还要卖钱呢,改为踢了她一脚,“再敢跑,把你腿打折了!”

      言悠悠痛得龇牙咧嘴,却强忍着没有叫出声。

      “嗨,脾气还挺硬。”胡赖子怕她再跑,解下腰带,往地上吐了口水,摩拳擦掌说:“先把你绑起来,看你还怎么跑!”言悠悠自然不肯就范,拖着伤腿往地上一滚。胡赖子扑上来按住她,拿过腰带就绑。言悠悠拼命挣扎,双脚乱蹬,浑身乱扭。胡赖子嘴里骂着脏话,一边伸手拽她,一边用身体压住她防止乱动,根本没把她的反抗当回事儿,忽然觉得脖子一疼,像被什么划了一下,伸手一摸,满手是血。

      原来言悠悠在胡赖子追上来的时候,知道跑不过他,情急之下发现路边有个不知被谁丢弃的破碗,捡起来摔碎了,挑了块锋利的瓷片藏在怀里,趁胡赖子不备的时候在他脖子颈动脉处用力一划,果然一击得手,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胡赖子按着伤口,没怎么感觉到疼,以为只是小伤,不要紧,越发恼火,对言悠悠拳打脚踢,口里喝骂不止。很快他觉得不对劲了,鲜血跟泉水一样咕嘟咕嘟不停往外涌,怎么止都止不住,情知不妙,登时惊慌失措。他开始觉得头晕目眩,心慌气短,知道再这样下去,血非流干了不可,也顾不得言悠悠了,死命压住颈侧的伤口,踉踉跄跄往山下跑,想去找郎中救命。

      言悠悠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因为瓷片握得太紧,割破了手上皮肤,她身上也沾上了鲜血。没等她缓过神,只听的扑通一声闷响,站起来往下看,只见已经跑远的胡赖子倒在地上,许久都没爬起来,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

      要是普通女孩子碰到这些事儿,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偏生言悠悠胆子大,好奇心又重,眼见胡赖子这会儿成了拔了牙的老虎,没了危险,她定了定神,慢慢走过去,探了探胡赖子的鼻息,没死,还有气儿呢,大概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一轮圆月升上来,又明又亮,天上一丝阴云都无,清辉遍洒,照在山间像披上一层银霜。言悠悠就着月光仔细瞧了瞧胡赖子颈侧的伤口,肿得老高,血好像流的少了些,拍了拍手说:“虽然你居心不良,不过看在你好歹算救过我的份上,本姑娘就不趁你病要你命了,放你一马,你自求多福,好自为之吧。”正要站起来,却见他颈旁有个什么东西,扯出来一看,是根红绳拴着的玉佩。

      她取下来细看,玉佩呈双鱼状,雕工细腻精湛,尤其是眼睛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活过来一样,月光下玉质洁白如同一块猪油膏,显然是上好的和田羊脂玉,应该经常被人抚摸佩戴,才会如此油糯温润,细腻光滑。她忽然想起做过的那个梦,梦里的少女就戴着这个双鱼玉佩,为了保护这块玉佩甚至不惜从山上跳下来。

      她怔怔看着玉佩,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重生到了这个不幸罹难少女的身上。

      那少女本人呢?死了吗?是排队等着投胎还是跟她一样重生到了别人身上?又或者灵魂无所寄托,依然在天地间徘徊飘荡?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望着黑魆魆的山林,那里仿佛有什么神秘莫测的东西随时会朝她扑过来,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说:“不好意思占了你的身体,不过这并非我本意,我也是受害者,要怪就怪黑无常范无救,都是他造的孽,你要是变成了鬼,可千万别来找我,冤有头债有主,要找就去找他!”她原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但在自己身上发生了重生这么神奇诡异的事情,思想受到巨大冲击,难免变得有些神神叨叨。

      祈祷完言悠悠来到水潭边,小心翼翼清洗沾血的玉佩,做贼似的说:“这玉佩对你一定很重要,我先帮你保管着吧,可不是要据为己有哦。”想到先前戴这玉佩的人都没好下场,非死即伤,她心里怪膈应的。

      对着水潭仔细打量着这具陌生的身体,月光下水中倒影模糊不清,不知样貌如何,但可以看得出非常年轻,年轻到甚至青涩稚嫩的地步,身材纤长扁平,尚未完全长成,只要稍微打扮一下,便能雌雄莫辨;皮肤白皙细腻,手如柔荑,十指纤纤,指甲不长不短,精心修剪过,明显生活富足衣食无忧,原本应该是个天真可爱不谙世事的少女,为何会独自流落野外,不幸遇难呢?

      言悠悠长吁短叹一番,不过比起感慨少女的不幸,更迫切的问题摆在眼前——没有帐篷,没有睡袋,没有生火工具,她该如何在野外过夜。天气虽然不冷,可晚上更深露重,山里尤甚,她要就这么在地上躺一夜,非生病不可。

      好在此处离村庄不远,还有人活动的痕迹。她往前走了一段路,地势变得平坦,旁边有人开垦出了几块菜地,菜地高处用稻草搭了个矮小的三角形窝棚,大概是附近村民中午干活累了休息用的。窝棚很小,地上铺了一层干稻草,蜷缩着身子勉强可以躺下。言悠悠爬进去,手碰到什么东西,毛毛刺刺的,扯出来一看,是件挡雨用的蓑衣,破破烂烂的,大喜,忙盖在身上。睡觉的地方有了,被子也有了,顿时心满意足。

      这一天她过的可谓惊险刺激,早就疲惫不堪,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一夜无梦。

      早上在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中醒来,天色微亮,太阳还没出来,山间烟雾弥漫,草丛露珠点点,晨风微凉,空气沁人心脾。言悠悠深深吸了口气,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感觉身体比昨天好多了,头不那么疼了,手上的伤也在结疤,就是肚子饿得慌。

      菜地里种的多是花生大豆这些经济作物,还有茄子、空心菜等,另外边上搭架子种了些豆角、黄瓜。黄瓜还没有熟,大的只有巴掌长,小的才刚结果。言悠悠挑大的摘了两根,洗干净吃了,味道一般,麻麻涩涩的。

      吃完上路。这一带并非什么崇山峻岭,只是南方常见的低矮山丘,海拔不高,顶多几百米。言悠悠捡了根大小合适的树枝当拐杖用,一边走一边用树枝怕打前面的草丛,防止被虫蛇咬伤。只是越走山路越狭窄,慢慢地,几乎没有了路,荆棘遍布,杂草丛生,人迹罕至。她顿时愁眉不展,人生地不熟,不知该往何处去,想了想,爬到山顶高处,放眼望去,只见太阳升起的方向有一条大河缓缓流过,两岸稀稀拉拉散落着几座村庄。

      有水的地方就有人家,言悠悠决定沿着水流的方向走。望山跑死马,大河看着不远,她却走了大半天都没到,累得气喘如牛,手脚酸痛,中间还摔倒了几次,浑身脏兮兮的沾满了泥土草屑,狼狈不堪。

      正午的阳光颇为毒辣,她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小憩半晌,再接再厉,又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河边。她欢呼着脱下鞋子,踩在清凉的河水里清洗身上的泥污。洗干净自己后,挑了块干净的大青石坐着歇息,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语言不通,环境陌生,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跟前世出国留学差不多,更惨的是,身无分文。首先她得养活自己,要养活自己,就得找工作,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女红刺绣一点不会,纺纱织布更是见都没见过,待在贫穷落后的小山沟里是没有前途的,她要到大城市去,人多机会也多,只要肯干吃的了苦,会动脑筋,哪怕她一介弱女子,总能挣到饭吃。

      目标确定,她迎向前路莫测的远方,坚定地迈步。

      万事开头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