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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烟雨瞳 ...

  •   杨天姑和安郎在钟离城外分别时,杨天姑的马踟蹰不前,安郎则驻足在山道口目送母子二人亦步亦止地向钟离城下走去。

      杨天姑几次回望安郎,几次有话说出口,但终究未出一言。

      安郎立马于桃花下,那身紫色的衣服与桃花辉映,仿佛一株长在魏国边境的桃树。

      杨天姑想到昨晚安郎的话,他说太皇太后真正的旨意是杀了自己灭口,这才是她了解的太皇太后啊。

      她不再回望安郎,将小儿子紧紧搂在胸前,带着安郎给的盘费,一径往钟离城下行去。待她到了城下,最后一次回头看时,安郎和仆从们已经不见,只有满山灿烂的桃花和一溪明媚的春云。

      杨天姑进了钟离城,到了齐国的国境。

      她离开齐国那年,齐国刚刚践祚不久,太祖高皇帝萧道成刚刚接受宋顺帝的禅让。如今她再回到齐国时,高皇帝萧道成已经驾崩,他的长子,即齐国当今的皇帝陛下萧赜即位,改元永明,如今已是永明三年。

      杨天姑出了钟离城,接着一路南下到了丹阳郡,再到建康城,过了建康城,就是她最熟悉的秣陵。

      时隔四年,重回故土,杨天姑在秣陵江边购置一处小宅,仍旧以占卜为生抚养幼子。

      暮春,桃花初谢、樱花始开,秦淮河畔烟雨霏霏。

      是日清早,杨天姑背着箱箧早早出门,准备到一户士族家里为这人家生病的女主人占卜。

      这是她回到秣陵以来连续下的第十天雨,绵绵春雨中夹着些许寒气,杨天姑穿着齐胸石青色襦裙,撑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打河畔边经过。连日阴雨晦天,昨夜又听得春雷惊动、江水暗流,杨天姑总觉得有些不安。她虽是半道修行的巫女,但对于天人感应一事有时颇为准确,生下儿子的那天漫天大雪,有一银狐远远守望,杨天姑以此也觉得此子或有异才。

      她撑着油纸伞,当心地行走在江畔边。

      江面上水气氤氲,朦朦胧胧如梦似幻,岸边丛生的蒹葭远远望去似一群身姿摇曳的仕女在水边嬉笑。

      道上绝少行人,杨天姑踏着断续的石板道往蒹葭丛边走去。

      忽然,隐隐一声婴儿啼哭传到杨天姑耳中。

      她驻足倾耳。

      婴儿啼哭声又从白茫茫中传来,她仔细一听,正是从蒹葭那方出来的声音。

      杨天姑循着哭声的方向,加快脚步往蒹葭丛走去。

      那声音越来越清亮,就藏在蒹葭丛中。

      杨天姑放下箱箧和伞,踏过泥泞的草地,拨开层层湿漉漉的蒹葭。

      一个被放在木盆中的婴儿正大声啼哭,她身上只覆了一块薄薄的红布,小脸被冻得发紫。

      杨天姑四下张看,周围只有春雨中淅沥沥的柳树,此外朦胧胧再没有半个人影。

      她穿进丛中,掀开薄布一看,果如所料,是个女婴。这个女婴看起来已经有周岁,哭得满眼浑浊的泪水,浑身冻得紫红紫红,项上还挂着一块玉珏,玉珏晶莹透润,只是珏口处有一道瑕疵的划痕。

      杨天姑将薄布又盖了回去。自她出生的这二十几年里,无论是在江南还是在西北,在宋国、齐国或者魏国,总是频繁地打仗。男丁越来越少,百姓的生养也越发艰难,溺死女婴的事情时有发生,好一点的人家会请她去做点法事,抚慰那可怜婴儿的灵魂。只是一般被溺死的婴儿都是刚刚出生不久的,像这般已经养得这么大了才丢弃的却不多见。

      杨天姑没有抱起木盆,她转身重新拨开蒹葭准备离开。

      永明二年起,皇帝下令校籍官严查户籍,杨天姑几乎花费了所有钱财才为自己和儿子换了一个黄籍户,然而黄籍户需要承担朝廷各类税收,她养活自己母子俩已是大问题,再没多余的善心施舍给不相关的婴儿。而且,她是个以巫术谋生的巫女,不是善男信女。

      可是她一转身,婴儿哭得更加响亮。她挥舞双手,哭得紫红紫红的。

      杨天姑禁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

      然而就这一眼,杨天姑惊诧了。

      女婴噙满泪水的眼睛忽然像被春风吹拂过水面,露出一双前所未见的瞳仁。

      那是一双杨天姑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人说过的眼睛。

      它像两池春山间的烟雨,朦胧里带着梦幻,眼前中含着过去未来。直教人只看一眼,便毫无旁骛地被它吸引住,只想一看再看,越看则越妙不可言。

      一双异于常人的霜色“烟雨瞳”,这也许是她被抛弃的最重要的原因。因为眼睛在相术中占有至关重要的位置,一副好的面相,一定会拥有一双明眼慧眼。这个婴儿,她的眼睛非但不是乌黑聚精的,反而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烟雨一般朦胧的样子。这是烟雨之相啊,杨天姑心里想。

      她的目光紧紧地被这双眼睛吸引住,返身回到婴儿身边将她抱起。杨天姑裹着薄布将婴儿托在手心里仔细端详着她的脸。

      周岁的婴儿脸还看不出准确的美丑,但这双眼睛就像夜空中最亮的两颗星,它们一睁开,所有其他事物都变得平淡无奇了。

      杨天姑想到了这两天见到的种种使她感到不安的现象,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婴儿?

      绵绵春雨落在人间,到处都蕴藏着一种湿润萌发的味道。

      杨天姑将婴儿从蒹葭丛中抱出来。婴儿贴在她身上,渐渐地止住了哭闹。

      她看着这双上天恩赐的妙不可言的眼睛,想到了平城,想到了皇宫,想到了冯太后。这是一份补偿的礼物啊,这是一双通往朱门的锦鞋啊。

      “给你取个名吧。”杨天姑背起箱箧,将油纸伞撑起。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思索着为婴儿取名的事。她不准备让婴儿跟随自己的姓氏,因为烟雨瞳尽管是一张奇妙的名帖,却很有可能带来巨大的灾祸。但如果不跟着自己姓杨,那该给她用个什么姓氏呢?

      杨天姑抬头望着雾霭茫茫的水面,忽然心头灵机一动。

      “水上寒烟,水寒烟,水寒嫣?水寒嫣,寒嫣?寒嫣!”

      她心满意足地看着婴儿的双眼:“你有这双烟雨瞳,这个名字只有你才配拥有。”

      杨天姑沿着来路,将这刚出生的婴儿抱回了家。

      五年后,永明八年四月,丹阳尹萧顺之府上。

      初夏的丹阳郡,桃红方谢,樱花盛开,四处新绿转翠,鸟鸣嘤嘤。

      杨天姑带着一双儿女应邀来到丹阳尹萧顺之府上为萧顺之贺五十大寿。她从魏国回到齐国已经五载,这五载里,杨天姑从为小门户的人家占卜祈祭到穿行于各大士族高户禳灾祈福,总算为自己挣得活口的本事。

      丹阳尹萧顺之的萧氏属兰陵萧氏,是毫无争议的世家大族出身。萧顺之是西汉相国萧何的二十四世孙,御史萧道赐之子。萧氏的元配夫人张尚柔已经仙去,现有侧室李氏、陈氏、吴氏、费氏。

      李氏夫人好阴阳道术,经人得知杨天姑法术高超,因此常私下往来,今日逢萧顺之做寿,李夫人特意请杨天姑来襄赞一二,其实际用意不过是为萧顺之相面看运。

      杨天姑天刚微亮时就到了萧府后门。她虽已是丹阳郡术士中有名的巫女,也游走过不少世家大族,但“巫师”和“黄籍”的身份使她只能以悄然的方式走进这些世家大族的宅院。自从钟离城外一别后,杨天姑就不再穿着色彩明丽的衣服,她偏爱的服色就像她走进这些门阀大家时的天色。

      李夫人的婢女翠翘给她开了门。

      门板一开,杨天姑身后一个影子就率先钻了进来。

      “珉之,不许胡闹!”杨天姑边走进门边低声喝止抢先进来的少年,那是她的儿子杨珉之,今年十一岁。

      翠翘笑笑正待说不要紧时,发现跟在杨天姑身后还有一个孩子。只是这个孩子没有男孩那么活泼,只静静地跟在杨天姑身后。

      杨天姑从这小门进萧家好几次了,虽然跟李夫人说过她有一双儿女,但从未带来过,这次想是希望趁着给萧府尹贺寿的机会让两个孩子见见世面。

      “不怕,出来吧。”翠翘温声细语地对跟在杨天姑身后的女孩说。

      但女孩并不是害怕,她只是安静地跟着,似乎并不着急去认识新的地方。

      杨珉之已经跑到一棵石榴树下,石榴树上挂着一盏灯笼,杨珉之正站在光下,翠翘这才发现这是个十分俊俏的少年。

      “这小公子生得真俊秀。”翠翘忍不住对杨天姑说。

      杨天姑笑笑,招手唤杨珉之,“过来”。

      杨珉之扬嘴一笑,跑回母亲身边,翠翘就领着他们到李夫人那儿去了。

      为了萧顺之的寿辰,萧府上下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寿宴,萧氏的几位侧室夫人中李夫人进门的时间最早,在诸夫人里也最有分量,因此早早就起床来指挥操办内务。

      翠翘将杨天姑领到李夫人居住的院子里,李夫人正在客厅中给仆人分派活计。杨天姑在门外等了等,杨珉之见到院子里人来人往,尤其是婢女们穿着花花绿绿喜庆的衣服,他不觉得看呆了眼。

      “看见没,这人家多好!”杨珉之拉着后面妹妹的手,兴奋地说。

      女孩子依旧默不作声,只静静地待在杨天姑身后。杨天姑给她穿了一件应景的海棠色襦裙,双髻上绾着茜色的发带,整个儿看起来就像院子里含苞的红缨。她没有像杨珉之那样好奇地四下转看,而是默默微微低着头,只用眼角看着四周的事物,并不随意抬起头来。

      等了一会儿,李夫人暂时空闲下来,翠翘于是领着他们上堂拜见。

      杨天姑给李夫人驱过几次“祟”,李夫人对她的道行很是佩服,所以杨天姑虽然出身寒门,李夫人待她却很客气。

      例常地行过见面礼后,李夫人的目光很快就被杨天姑身边的两个孩子吸引,尤其是正睁大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四下打量的杨珉之。

      李夫人育有一子萧融,是萧顺之的第五子,今年十九岁。看到九岁的杨珉之,李夫人马上想到了萧融少年时的样子,马上就向杨珉之招手道,“到这来”。

      杨天姑忙推着杨珉之的腰身,笑道,“夫人叫你,快去见过夫人”。

      杨珉之于是快走上前,向李夫人恭恭敬敬道,“珉之见过夫人”。

      李夫人让杨珉之坐到自己旁边,仔细地将杨珉之端详一番。杨珉之虽然只有十一岁,但是相貌已可见十分清俊,眉如青山、目似含星,又肤如白莲,实在是难得的人物。

      李夫人十分喜欢,忙教人捧出许多小食糕点给杨珉之。

      “那一个就是女孩子了。”李夫人见挨着杨天姑的“樱花儿”一声不吭,笑着说。

      “寒嫣,到夫人那去给夫人问安。”杨天姑将她推出去。

      寒嫣并没有杨珉之那样欣然,她仍然站在原地,也不抬头看人。

      杨天姑有些尴尬。

      “女孩子怕羞,就让她待在你身边吧。”李夫人笑着说。

      寒嫣却也没回到杨天姑身边,仍然站在杨天姑将她推出去的地方。

      堂上一时有些难堪。

      杨天姑脸略一沉,但随即又微笑,伸出手想把寒嫣拉回来。

      但是被翠翘抢先一步拉住寒嫣的小手,带着她向李夫人走去。

      “夫人最喜欢小女孩了,过来教夫人看看这小樱儿。”翠翘笑着将她带到李夫人跟前。

      李夫人安抚似的拉过她的手,她已看见这低眉不语的小脸儿是张可人的小脸蛋。她膝下只有一子,对小女孩本来就心生喜欢,眼下见了寒嫣这么个小小粉红人儿,已是喜欢得不得了。

      她抚摸着寒嫣的脸蛋,准备要好好夸赞一番这小人儿了。

      但是当寒嫣抬起头来看着她时,李夫人的脸色突然为之一变。

      她像是看见了一件从未见过的事物,满眼都是震惊和赞叹。

      杨天姑的嘴角露出一丝隐晦的笑意。随着寒嫣一天天长大,她就一天比一天更加坚定一点,这是个非同一般的女孩。

      她实在生得太好了,好得使仁善的人见了想据为己有,邪恶的人见了想摧之毁之。

      在杨天姑所知的过去的朝代里,再没有哪个时候比这个时代更注重人的外相。无论一个人降生于何处,只要他在这个时代里具有卓然的外相,他必定比其他人受到更多的注目,更何况是像寒嫣这样的相貌。

      所以过去的五年里,杨天姑轻易不敢让寒嫣的面貌示人。她很少带女儿外出,即使非要出门也会让她戴上遮掩的昭君帽。昭君帽的帽檐上垂挂着薄薄的面纱,将整个头隐藏在面纱下,就好像把这世界分成了两个。

      到萧府来是寒嫣第一次不用戴着昭君帽出门。

      李夫人的目光已经完全注视在这个小女孩的脸上。正如杨天姑第一次见到她这双眼睛时的感觉,一看则想再看,越看则越妙不可言。

      一张娇俏的小脸,鼻子嘴巴说不出的合适,尤其是那水汪汪的眼睛。李夫人简直难以相信人间真的会有这般的眼睛,霜色的瞳仁,你看着它时从它那里看不见自己的影子,看见的是雾霭一般的霜、烟雨一般的空濛,当你想要一再仔细地看清这瞳仁里究竟是怎样的世界时,自己仿佛陷入了烟波的漩涡中。而这一切,都使看着这双眼睛的人暂时忘记了一件事,自己正在盯着这双眼睛看。因为他们的影子没有出现在烟雨瞳里,便以为别人也没出现在自己的眼睛里。

      “你叫什么呢?”李夫人拉着寒嫣的手,一边轻声地问一边又从头至尾将她打量一遍,目光里依然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意思。

      杨天姑见李夫人已经完全将刚才夸赞的杨珉之忘在脑后,有些不快,但是想到寒嫣也是自己养的,便也笑起来。

      “水寒嫣。”寒嫣答。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眼睛与别人的不同,杨天姑也屡次教导她不许轻易让别人看见她的眼睛,否则就会惹来灾祸。

      “怎么你哥哥姓杨,你姓水呢?”

      寒嫣不答。

      杨珉之:“她不是我母亲生的!”

      杨天姑:“寒嫣是舍妹的遗孤,一出生就养在我这里。”

      杨珉之朝母亲笑了笑,然后拿着一块糕点回到杨天姑身边。

      李夫人将寒嫣揽在怀里:“那你也难得了,只是这么一个美人儿,啧啧……真真天下也就这么一个了,天姑,将来你回报也不浅啊。”

      杨天姑笑:“必是我们上辈子纠缠,这辈子做母女!”

      李夫人笑着连连点头,目光还依旧逗留在寒嫣身上,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天放亮了,萧府上下更加忙碌。

      杨天姑在前院一间小耳房里待着,从那里可以看见萧府的男主人和来往祝寿的宾客。

      多年前,曾有一江湖名术士经过萧府门前正被李夫人遇上。术士说,“此宅当出极贵之人”。细问则不多说。

      此事在李夫人心中记挂已久,她很想知道这宅里出的那个极贵之人会是谁,会不会是丈夫萧順之?如果是丈夫的儿子,丈夫有十个儿子,有没有可能是她生的萧融呢?

      李夫人一直想找一位高超的相士解此疑惑,正好让她认识了杨天姑,但是她又不好明目张胆请杨天姑为家里男人们相面看运,一则此事只有她自己知道,也怕其他夫人对自己有看法,认为自己自视为正房夫人;二则萧順之毕竟身为人臣,与巫师术师打交道外传出去到底不好。所以趁着萧順之五十大寿,萧府人数齐全,李夫人请杨天姑暗中为萧家的男人看相,再看看来往宾客中是否有大利于萧順之的宾朋。

      杨天姑在耳房里暗中观察,杨珉之和水寒嫣则交给翠翘带在后院里玩。

      杨珉之生性贪玩,尤其到了人多热闹处,更是比平日里玲珑数倍。当时萧家后院也有许多女孩子,都是萧順之的孙女辈,儿子们归家祝寿带回来的。杨珉之素日里母亲少允外出,从没见过这般多的男女孩童,而且他们个个衣着鲜美,杨珉之开心之下全然忘了寒嫣。

      寒嫣少言寡语,杨天姑走后李夫人又特意让翠翘找了一顶昭君帽给寒嫣带上。

      “别教人轻易看见寒嫣。”李夫人这样嘱咐翠翘。

      翠翘明白主人的意思,因此就领着戴上昭君帽的寒嫣待在后院里,杨珉之耐不住无趣已经跑去玩了。

      没过多久,萧府里更加忙碌,翠翘不能独守着寒嫣不做事,于是想了个办法,将她带到三少夫人的房间里,她有两个女儿玉姚和玉婉,玉姚和寒嫣同龄。

      三少夫人郗徽今年二十三岁,是萧順之第三子萧衍的妻子。其夫萧衍正在竟陵王萧子良府上担任西阁祭酒,与沈约、谢眺、王融、萧琛、范云、任昉、陆倕共称“竟陵八友”,如今专门告假归来为父亲祝寿,两个女儿,五岁的玉姚和两岁的玉婉也一起归家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台城朱雀桥大市场,商贩云集,汇集北魏南齐快时尚商品。
    商贩甲乙丙丁:“看过来看过来喽!水寒嫣同款美瞳!水寒嫣同款美瞳!”
    “日抛月抛季抛年抛一生抛,通通都有!”
    “纯灰抹灰带星灰镶钻灰,样样有货!”
    “咦?这位小姐你的美瞳哪里买的?抠下来看看?”
    商贩甲涉嫌故意伤害罪被判处牢狱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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