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本纪：女装大帝的情史》花舞岚山月影重

5、第五章

　　湖心亭中，有一白衣人，歇坐玉阶上，十指纤长，悠悠抚琴。
　　早就换了皇子装束的姬玉荣蹲坐在船头，远远看着。
　　怜惜不解地看了一眼自家殿下：“殿下怎么不离近些？”
　　“害怕。”姬玉荣拖着腮帮，委屈地吐吐舌头，“那个整天戴纱帽的人，很凶。”
　　然而还是想去调戏他。
　　如果不被他打的话可以试试的。
　　“殿下每次都不敢。”怜惜掩面轻笑一声，“那为何还去招惹安郎（对年轻男子的称呼）？”
　　堂堂一个皇子，被其他皇子的手下胖揍，还不敢还手。
　　安郎其实也就对殿下一个人很凶。
　　姬玉荣和怜惜对视。
　　怜惜尴尬地笑了笑，想着怎么那么快就被自家殿下发现了。
　　“殿下。”怜惜眨眨眼，“先去给敏妃请安吧，安郎怕是很快就去画坊那帮工了。”
　　“然后呢？”姬玉荣白了怜惜一眼。
　　“然后呢，您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找他了，在宫里，您也不想给安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吧。”怜惜打了个哈欠，“殿下果然是傻瓜，就您和安郎的身份差别，也不怕害了您要紧的人。”
　　“哪里要紧了。”姬玉荣瞬间变脸，狠狠敲了一下怜惜的脑门。“一个不能更普通的男人罢了。”
　　“可是本朝，男子嫁娶，又不稀罕。”怜惜捂住脑门，语气非常倔强。
　　“谁要娶他！”姬玉荣站起来，甩了甩广袖，“要娶你去娶了他！”
　　反正我不娶。
　　本朝男子嫁给女子，也不是不可以。
　　姬玉荣大步往船舱走。
　　这只是兰舟。
　　船太小。
　　姬玉荣这样的大动作，弄得真个船都晃动。
　　怜惜站不稳，差点跌倒。
　　姬玉荣赶紧扶稳她。
　　“殿下，奴婢在想，下次调戏安郎，可以在船上。”怜惜依靠在姬玉荣怀里，灵机一动。“殿下才不会娶一个男人，只是觉得欺负安郎好玩，对吗？”
　　就这样抱着他，感觉应该挺好。
　　“当然好玩了。”姬玉荣直到船稳当停靠在岸边，放开怜惜，有捏了捏怜惜的脸。“大男人被调戏，很没面子的，作为四殿下的手下，这就是叫他姬玉光没颜面。本皇子多英明神武。”
　　“只是想叫四殿下不爽而已吗？”怜惜一脸玩味地看着姬玉荣。
　　自家殿下果然是口是心非。
　　“暗中观察他们，说不定可以整蛊。”上了岸，姬玉荣一把拉着怜惜，躲在树上。
　　两眼直勾勾盯着还在抚琴的安成素。
　　“今天这么有空吗，平从（安成素的字）？”身边就跟着一名小宦官，一身灰蓝色华府的姬玉光慢悠悠地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个鸟笼。
　　“殿下怎么过来了？”安成素赶紧过去，跪在姬玉光面前，磕头道，“这几天画坊也无事，就回宫来了，怕手生，也怕外面的人知道奴婢（仆从的自称，和性别无关）同殿下的关系。”
　　“好几天没见到平从了。”姬玉光把鸟笼交给身后的小宦官，大步往亭子中走去。
　　“湖上风大。”安成素站起啦，从小宦官手里接过披风，走过去，给已经坐在亭中的姬玉光披上，站在他的身后。
　　“平从，最近外面，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吗？”从小宦官手里接过茶杯，姬玉光慢悠悠地喝着。
　　“太子暴毙之时，虽然朝野也是，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但是暂时没有什么大风浪。”安成素为姬玉光摆好一盘点心。“民间暂时没有太大的动静，也就听闻边疆几个将领不太老实。”
　　“平从怕也早就处理好了吧？”姬玉光大笑，“也就因为有你辅佐，本皇子一向放心。”
　　“殿下莫要再吃了。”安成素突然夺过盘子，“您午膳怕要省了。”
　　姬玉光眼巴巴地看着安成素：“可是，已经吃了就一个了，而且……平从！”
　　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安成素撩起纱帽的一角，露出美好的下巴轮廓，纤长而白嫩的手指，轻轻捏着那粉色的点心，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那最后一个点心。
　　躲在树上偷看的姬玉荣目瞪口呆。
　　竟然抢那个姬玉光的吃食！
　　天底下没几个有胆子和姬玉光抢东西吃。
　　但是安成素就敢，还敢当着面，吃得渣渣也不剩。
　　不过动作是真的好看，看多少遍都可以。
　　直到吃完，安成素才继续汇报：“那些将领虽然有野心，但是也是一盘散沙，毕竟辅佐皇子夺位，没有十足的把握，也怕将来自己的下场。奴婢已经亲自同他们一一见面，顺便把他们拉拢到殿下阵营。到时候殿下亲自安排。”
　　“安素素声音真好听。”躲在树上的姬玉荣眼巴巴地看着安成素，完全无视了坐在安成素前面的姬玉光。
　　“花痴。”怜惜恨铁不成钢，小声嘀咕了一句自家殿下。
　　还可以再没出息点吗？
　　姬玉荣狠狠地瞪了怜惜一眼，准备奖励个弹脑门。
　　“会掉下去。”怜惜一手抓好树干，一手护住脑门。非常认真地同自家殿下讲道理。
　　“那又如何？”姬玉荣看了看着两人呆的这矮树。
　　反正也摔不死。
　　“会被发现的。”怜惜勇敢地和自家殿下对视，义正辞严，“四殿下本来就不喜你，而且安郎会揍人。”
　　而且还是没法还手那种。
　　只是怜惜不敢说完。
　　姬玉光撇撇嘴，委屈道：“好了好了，我不吃那么多点心了还不行吗？”说着就站起啦，把披风解开，披在安成素身上。“天生畏寒，还跑湖心亭这吹冷风。下次想练琴，到我寝宫去，会暖和。”
　　顺势还摸了摸安成素的指尖。
　　躲在树上的姬玉光目光阴冷，冷冷轻哼。
　　“殿下又开这种玩笑。”安成素轻笑出声，“奴婢虽是大小承蒙殿下照顾，才不同自家兄弟姊妹那般受苦，甚至也算是锦衣玉食，可是殿下莫忘记，您答应过的，除非找不到天定之人，否则奴婢绝对不会为殿下侍寝。”
　　语气谦卑，但是拒绝的意义十分明确。
　　姬玉光眨眨眼：“还记得呀？那是小时候，我一时荒唐，平从竟然还介怀。”
　　自己一向把安成素当晚辈养，还不至于有那样的想法。
　　只可惜安成素到现在还心怀戒备。
　　看来这种玩笑真的开不得。
　　“是时候给我的安郎，安排亲事了。”姬玉光笑了笑，递过来一杯暖茶。
　　安成素毫不客气地接过，一饮而尽。
　　“也不知我的安郎，喜欢谁家的女郎？”姬玉光一脸认真地看着安成素。
　　本朝虽然民风开放，天子更是可以临幸男子，但是一般还是男女婚配更常见。
　　安成素道：“以安家世代为奴来看，还不至于会有女郎因皮相就看得上奴婢。”
　　虽然话音平淡，但是却叫人听得出一丝小心掩饰的悲伤。
　　“平从不必难过，我如果可以登基，定当免了安氏的奴籍。”姬玉光拍拍安成素的肩膀。
　　“如若只是给四殿下当奴婢，安氏觉悟怨言。”安成素深深鞠了一躬，“成素甘愿效忠殿下。”
　　“看来太子暴毙也不是坏事。”姬玉光玩味一笑。
　　太子如果不死，非嫡出的自己根本无缘皇位。
　　虽然竞争对手也实在不少。
　　“原来安素素只想要一个自由身。”姬玉荣小声念叨着。
　　怜惜很同情地看着他：“安氏时代为奴，只有天子才有权力去免。”
　　你既无意皇位，又何必去招惹那个人？
　　对于安成素那样的，怕最宝贵的就是自由身，而你姬玉荣又不能给。
　　擅免皇谕之人奴籍的，罚没充军，皇子亦不例外。
　　姬玉荣抓着树干，没有继续盯着安成素，一直不说话。
　　“我会得到皇位的，平从。”姬玉光认真地看着安成素。“我会好好提拔、重用你，叫你们安家早日扬眉吐气，不再继续屈辱地活着。就当是……”
　　“殿下。”安成素语气有点激动，“奴婢是心甘情愿侍奉您的，不必介怀。”
　　“至少要不是你，娟柔也不会好好地留在我的身边。”姬玉光拉着安成素的手，“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娟柔她只是一心为我，当年你如果不想办法，我怎么能得到她？”
　　毕竟是差点成为皇妃的女人。
　　“殿下今后加倍对皇子夫人好便是。”安成素平静地说，“也正是因为此举，奴婢才得到跟随您的机会，衣食无忧，又可以学琴棋书画。”
　　“看来那安郎，和四殿下之间，也不是殿下您想的那种关系。”怜惜轻轻拍了一下自家殿下的肩膀。
　　你的安素素，感觉你好像还有机会。
　　“我先回府了，你也不要老吹风。”姬玉光笑了笑，“要是遇到你的天定之人，不要害羞，同本皇子说一声，自然为你操办。”
　　“谢殿下恩典。”
　　姬玉光把暖茶留给安成素，提着鸟笼，带着小宦官离开。
　　安成素跪送。
　　确定姬玉光走远了，安成素站起啦，语气冷冰冰地：“出来吧，六殿下。”
　　左手执杯，右手拿壶，茶香四溢。
　　“安素素！”知道是被发现，根本没打算逃跑。姬玉荣直接拉着怜惜一起跳下来。
　　安成素自顾自地喝茶。
　　姬玉荣放开怜惜，小跑过去，把下巴搁安成素肩膀上：“好久不见，安素素。”
　　换来对方一声轻哼。
　　好歹给个微笑呀。
　　姬玉荣很不满意。
　　为啥同样是皇子，怎么待遇差别那么大。
　　到现在还披着姬玉光那个灰不溜秋的披风。
　　“安素素，你又不理我。”姬玉荣随手把披肩解开，丢在一旁。“这东西太丑，而且臭。”
　　理所当然地把安成素按到石凳上坐下，自己也坐在对面，和安成素对视。
　　“这茶好喝哪？”姬玉荣笑着问。
　　安成素不理他。
　　姬玉荣很挫败。
　　当我瞎空！
　　安成素懒得理他，快速站起啦，顺便把丢在一旁的披风用劲甩掉尘土，随意搭肩膀上就要走。
　　怜惜见状，知道自家殿下又吃闭门羹，赶紧去补救，挡在安成素面前。
　　“堂兄。”怜惜笑着，两眼弯成月牙。
　　“姑娘（对普通女子的称呼）是哪位？在下不认识姑娘。”安成素声音很清冷。
　　直接绕开怜惜，大步往前走。
　　“我们虽然不是近亲，但是没出五服，好歹五百年前是一家人，给个颜面嘛。嘿嘿。”怜惜感到了打击，自己明明和六殿下随时出现在这大冰块面前，怎么对方压根没见过一样？
　　“是给你，还是你家主人？”安成素白了一眼紧跟怜惜身后的姬玉荣。
　　笑的真蠢。
　　这要不是皇子，走在路上怕会被套袋子胖揍。
　　怜惜无奈，吐吐舌头。
　　“她是我的贴身侍婢，也姓安，本名安道絮，这怜惜是我赐给她的名字。”姬玉荣满脸赔笑，卖力地解释。
　　安成素淡淡地说道：“哦。”
　　“毕竟都是一家人，一起喝茶呀？”姬玉荣一手拉安成素，一手拉怜惜。
　　“没空。”
　　“安素素，小素素，素素安……”姬玉荣开启撒娇模式，“荣儿虽然比不上你家光光，但是比他年轻好多，他又老又丑还自恋得要死，要求还那么多。还不如荣儿，荣儿只要和你一起喝茶，而已。”
　　“闭嘴！”安成素只觉得眼前站着个锦衣华服的智障，聒躁得耳朵生疼。“谁叫你给我起了那么多奇葩的名字的！”
　　“好听，你选一个。”
　　“不选。
　　“选一个嘛。”
　　“就不选！”
　　“就那么定了，安素素。”
　　“你！”
　　最终安成素还是被迫和姬玉荣坐一起喝茶，怜惜被强行按在中间当人墙。
　　因为安成素实在不想和姬玉光直接对坐。
　　手里捧着茶，来回偷看两边的人，怜惜觉得气氛好尴尬。
　　全程闷笑。
　　本来给安成素捎的点心也被安成素强行塞进了怜惜口中，叫她一句话也没机会说。
　　姬玉荣只好隔着人墙怜惜，偷偷对着安成素吐舌头卖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