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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白庭玉半转过身去,老妈妈以为他又和以前一样忍不住伸手去抹泪了,就没再多说,吩咐几句话就走了。
      白庭玉面无表情地凝视着镜中人,两瓣鲜艳欲滴的红唇看起来更像是无时无刻不在刻意引诱着那些贪图美色到这里来消遣的客人,一双沉静的眸中留下一片死寂,幸好脸色还有点人气,不至于看起来像个死人一样。白庭玉费力扯了一个微笑,他早已下定了决心,今天他要故意制造出混乱,趁机逃离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带给他的只会是越来越多的伤害。
      “白大哥,妈妈让我来侍你穿衣。”门外响起清脆的嗓音,声音中还透出几分羞涩。
      白庭玉知道是篮子来了,篮子是前些日子刚进来的新人,在做事招客方面没有任何经验,老妈妈就把她塞给白庭玉,说是先让他带几天,白庭玉原本是不愿的,但是当他看到一张圆圆红彤彤的小脸时,他忽然想起远在记忆中的一个人,等他回过神,轻叹一声,随手拿起桌边的一块红布将镜子遮掩上。
      一打开门,白庭玉有些意外,篮子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那人一身白衣,腰间还配带着价值连城的玉璧,但当他抬头去看时,却心头一震,直接呆愣在原地。
      篮子看他苍白的脸以为是他身体不适,便对身后的人说道:“三王爷,白大哥现在身体不适,您还是先回去吧。”
      白庭玉涨红了脸,拉着篮子进了房间,门“嘭”的一声给关上了。肖宇凰脸色发青的站在门外,牙齿咬的咯咯响。一个小小的花魁竟然敢给他甩脸色,老妈妈走过来看到肖宇凰恼羞成怒的脸,吓得脸上一丝血色都没了。
      她拉着脸拍了拍白庭玉的门,刚刚才提醒过他的话,竟然敢忘了,估计是忘记了自己是谁,敢爬在她头上给她找不痛快。
      篮子胆小,她是被酒鬼父亲卖到这里还债,本来就害怕一不小心就惹事上身,这事儿一出她更不知道现在如何是好,白大哥现在是花魁,就连妈妈也得看他几分脸色,她在这里什么也不是,要是被妈妈知道了,准第一个拿她撒气。
      白庭玉蹙眉小声道:“你先躲进去。”
      指了指书柜后面的狭小空隙,白庭玉一转身就要去开门。
      “白大哥,那你怎么办?”篮子胆怯地看着白庭玉,她现在太害怕了,她不想再被关进小黑屋里了,但是她也不想再让白大哥挨打。
      “没事,快进去。”白庭玉看着篮子涨红的眼,心中一阵疼痛,他没有办法,方才是他做的过火了,明明知道对方的身份地位都不容他怠慢,但他就是控制不住,白庭玉是知道他的,可是他不敢相信一个人人称赞的王爷竟然也会来这种地方,他不知道他心里应该是什么滋味,又应该做何感想。
      白庭玉冲篮子微微一笑,随后就去开门。
      门外只站着老妈妈一个人,白庭玉欠了欠身,老妈妈看他识趣,铁青的脸也消了不少。
      “我知道你不想呆在这里,这样吧,只要你能够让那些人替你赎身,我就放你走。”老妈妈喝了一口茶,慢慢的继续往下说道:“不过你在离开前必须再干一年。”她不急,花了一年时间终于把他培养成一名出色的花魁,现在刚刚开始,她还没赚回来本,怎么会轻易松手。再者就是,一个男人当了小倌,除了屈于身下,还有一个标签:不值钱。
      白庭玉不值钱,所以是不会有人愿意花钱买下他的,他要是明白这个理儿,肯定会继续呆在这里,等过了花季,没什么用了,就送到后面做点杂活,这样还能不愁吃喝的安享晚年。要是不明白,就算真有人出钱买下他,也只能当兔子养,掖着藏着还不能被别人发现。不过要是买他的人对他好,估计也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只不过人的容颜是会凋败的,掰指一算,也仅有几年快活时光。要是对他不好,想到这里老妈妈皱了皱眉,她还得准备葬他的棺材,一个像样儿点的棺材还需要好几两钱呢。
      白庭玉哪会想这么多,一听见“赎他”这两个字,浑身就已经开始酥软了,他太想离开这里了,他没有忘记他还要考试,他心心念念的亲人还在盼他早点归去。
      他是一个读书人,不是青楼里的花魁。
      “你好好迎合三王爷,”一提到三王爷,老妈妈用力的用食指敲打着枣红色的木桌道:“一会儿我让人把你送过去,记住:不论发生什么,一定要等到三次露面之后,这规矩三王爷说了不能给坏了。”
      白庭玉深深点了点头,老妈妈见他一副乖巧的模样儿也没再为难他,白庭玉看着老妈妈的背影,心中也是一阵感慨,一年了,他用了一年时间当上花魁,他没忘记他曾遭受过什么,他也曾记恨那个将他打晕带到这里的人,可当他听到那个歹人也是从青楼里逃出来的,心中也不恨了,也恨不起来了,他现在体会到了与那人一般的境遇。
      “篮子。”白庭玉关上门后,轻轻唤了声。
      一道瘦弱的身子慢慢的从缝隙间移出,篮子眨着大眼睛低泣道:“白大哥,你逃走吧。”篮子低下头,她呆在白庭玉身边也有几天了,虽然知道他把什么事都压在心底,但他对她很好,她从小就心细,而且白庭玉也不拿她当外人,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篮子,你…”白庭玉着实被吓了一跳,但看着篮子一脸正经,也没当她是在开玩笑。
      白庭玉摸了摸她的脸道:“就算现在逃不出去,再过几年,老妈妈也会放我离开。”等容颜不再,等他老去,他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出去找个房子安安稳稳的过着剩下的日子,如果有人愿意跟着他一起生活,他也不会拒绝,两个人多好啊,互相依靠,也不用担心落得别人把柄,遭人耻笑。
      小孩果然就是小孩,篮子一听立马就喜颜笑道:“白大哥一定会出去的。”
      白庭玉看了看篮子怀中的新衣,一看这布料就是专门为皇宫贵族上供的,他也是积了多年的福气,有一天也能穿上这么昂贵的衣服。
      白庭玉接过篮子怀里的衣服,这是楼中的绣娘做的喜服,火红的颜色像是要烧起来一样,领口处还绣了三只精致的金色凤凰,每一只都形态各异,全都围绕着一大朵金黄的牡丹翩翩起舞。
      篮子红着脸退了出去,白庭玉关上窗,开始脱衣,他一早就去洗了澡,顺便还参看了众人迎接王爷归来的一幕幕景象,他那时并没有见到人,想到这里白庭玉冷哼一声,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散发出一种抗拒的气息。
      在白庭玉看来,这个三王爷手段极其高明,表面上是一个玉树临风,温文儒雅的君子,实际上却是一个万花丛中过的放荡小人,他骗了京城中不明真相的老百姓,也骗了那些倾慕他的年轻女子,更骗了他白庭玉。
      白庭玉在家乡就早已听说,京城中的三王爷是一位大善人,再加上他的爹白月书曾经有缘与肖宇凰交谈过几句,白庭玉更是想要和父亲赞不绝口的人见上一面。只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白庭玉握紧拳头,猛的拉起衣服披到了身上,他穿的是女人的喜服,只是为了迎合那群富到流油的老爷们。
      衣服的款式是绣娘专门为白庭玉设计的,白庭玉憋红了脸,这种委屈他还没有受过,在他小时候家中虽比不上那些高官贵爵,但也是白家唯一的独子,也曾是一个娇惯了的小少爷,虽然家道中落,他却不肯放弃硬是要来京城赶考,眼看着家中钱财越来越少,最后竟只能靠四处借钱吃饭为生,白庭玉一咬牙,仅带了几个钱一路上紧赶慢赶,却在快要到京城路途上被奸人掳了去。一觉醒来却不知身在何处,他贴近门缝儿,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唱着什么。
      “日暮四山兮,烟雾暗前浦,将维舟兮无所。
      追我前兮不逮,怀后来兮何处。
      屡回顾。
      世事兮何据,手翻覆兮云雨。
      过金谷兮花谢,委尘土,悲佳人兮薄命,谁为主。
      岂不犹有春兮,妾自伤兮迟暮。
      发将素。
      欢有穷兮恨无数,弦欲绝兮声苦。
      满目江山兮泪沾屦。
      君不见年年汾水上兮,惟秋雁飞去。”
      白庭玉猛的捶打着门,“哐哐啷啷”的响声很快引来了在一边干活的下人,他们其中一人贴着门缝往里看,看来看去最后嘟囔了一句:“人呢?”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声音从那人头顶骤然响起,吓得那人往后一退,那人看清有人在门后冲他大声喊叫,不悦地皱起眉头:“等会儿再收拾你。”说完向其他人道:“一只急了眼的兔子,各干各活去。”
      其他人听了也不再打听,他们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所以他们现在对于这种事早就麻木了,什么时候都只能做自己的事,其他事最好都不听,不问。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有好几个人站在门外,其中一个矮个子的男人拿着几张厚重的纸等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姓名,从哪来的。”为首的那人刚打开门就命两个身材高大的雄壮男人按着他的胳膊。
      白庭玉抬头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道:“快放开我。”
      “打!”话音刚落,两个铁般坚硬的拳头像雨点般疯狂地锤击在他的身上。
      打了一会儿后,那人摆了摆手,继续用毫无感情的语调问道:“姓名。”
      等了一会,白庭玉才晃悠悠的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大概是刚才他没抱紧头,将脸露了出来,这才一拳打到了他的脸上。
      “放开我。”白庭玉低眼看着自己破损的衣服,心里不停地惋惜道:可惜了他娘为他亲手做的衣服。
      “来到这里还装什么,都把自己脱光送出去了,还在这里说我不愿意,你以为我们哥几个都是脑袋被门挤的?一个小倌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在床上取悦咱们吧。”那人说着说着,突然朝白庭玉眨了眨眼道:“你这模样倒是难得一见,我们也不舍得打你,你瞅瞅,这脸都成什么样了?”他话锋一转,对那两个壮汉不满道:“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下手都不知轻重的蠢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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