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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大嫂,为什么,为什么?”秦明抱着死去的萧珍,已全然崩溃。

      怀里孩子也大声地哭了起来。樱时看着痛哭的秦明,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该做什么。

      把萧珍安葬后。秦明将樱时和小枫送回了眠花城,看着她抱着小枫通过哨检,平安进入城门。

      樱时回过头,秦明已经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他没有问樱时会怎么帮他,也没有问她会将小枫怎么安排。自己可能再也不会再见到他了,樱时想。

      樱时进城没多久,就遇见了侯府的人。见她抱了个孩子,也没多问。很快安排了回京的马车,还有一个帮忙的妇人。

      一个月后,行至苏州城外,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夫人,二公子来了”车外人说。

      樱时惊喜地掀开车帘,一眼看到那个朝丝暮想的身影,赶忙下了马车,跑到他面前。欧阳泽朝她张开双臂,樱时扑了上去。

      “对不起”欧阳泽说。

      “我没事”樱时紧紧抱着他。

      仆妇抱着孩子走过来,樱时有些心虚地解释:“这是我在南疆捡到的孤儿,想帮他找个好人家。”

      欧阳泽微笑着看她:“好。”

      “拓儿他?”

      “很好,很健康。带回去后一直是大嫂在照顾。大嫂没有孩子,对拓儿很喜欢。”

      “嗯”

      到了江南见梨山庄,樱时将孩子托给了城中沉樱堂的一对无子的中年夫妇,他们都是沉樱堂的老大夫了,为人诚恳随和,愿意将孩子当亲生一样抚养。

      “孩子原来有名字吗?”他们问。
      “有一个小名,因为出生在九月,枫叶如火,就叫枫儿”樱时答。

      夫妇俩对视一眼,笑了,对她说:“那就还叫枫儿吧,是个好名字。夫君姓沈,就叫沈枫。”

      “好”樱时放下了心。毕竟是叛将秦炎的孩子,还是远离京城的好。

      又北上近两个月,至盛京。

      距上一次被迫离开,已经有两年有余。

      马车驶过熙熙攘攘的盛京街道,路过秦国公府,曾经威严高峨,众臣趋势的高门府邸,如今已沦为一片废墟,半烧毁的大门用铁链和黄条封起,就连门前两个石狮子也倒得七零八落。

      回来的路上,樱时向欧阳泽问起两年前的事。欧阳泽说,安平王和秦国公府有勾结,其实皇上和皇后早已有所怀疑和戒备,只是没想到他们会那么快动手。祭天礼上玄冥教行刺之后,秦炎就带领秦军和巡城卫叛军以保护的名义封锁皇城。逼皇帝以体弱无能为由让位安平王。五百赤影卫拼死才护得帝后脱身。

      欧阳泽只是寥寥几句,樱时已经可以想见那其中的惊险和血腥。

      “那师姐她没事吧?你呢?有没有留下什么伤病”樱时担心地问。

      “皇后没事,只是皇上大病一场,身体更加虚弱。我也没什么事。”欧阳泽抱她在怀里。

      回到欧阳府,李修仪已经在侯府等待。

      “师姐”樱时迎上去。

      “师姐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人伤害你。”李修仪拉住她。

      皇后有孕,樱时担心她,便常常进宫给她调养身体。至于拓儿,绯月夫人一直照顾他,樱时看得出她对拓儿很上心,就让她继续照顾着。一年后,皇后产下一女。遍身血莲红纹,孱弱气虚,皇帝请来得道高僧日夜为公主祈福,还取名莲生,以感神灵,泽佑公主。秋深,盛京天气渐寒,小公主身体更加孱弱,小小的婴儿,樱时和太医院的大夫商议已久,束手无策,皇后为此忧心伤怀,最后任由见梨山庄李老将军请来的一名东海道士派人接走,或能保可怜的小公主一命。待到公主血骨长成,也或能再送回盛京。

      昭文十年,皇帝将已故柔妃的皇子三皇子萧鑫转继到皇后名下,立为皇太子。

      据上次叛乱四年后,皇城尘埃初定。

      在沉樱堂忙了一天后,樱时换下素袍,沿着迎鸾河道散心。欧阳泽奉旨出京办差,恐怕还要半个月后才能回来。拓儿一天天长大,健康可爱。

      晚风吹散了一天的倦气,樱时走上街道准备乘车回去。忽见远边街头一人纵马而来,看衣服,像是侯府近卫。

      那人停在她面前,是欧阳泽的从侍敏行。

      “夫人,徐州刺史周大人的女儿进京的路上遇刺受伤,现在在侯府里,二公子让我速接你回去诊治”敏行下马迅速道。

      “好”樱时牵了马,随敏行绕人少的偏道骑马回府。

      回到府里,欧阳泽已经进宫复命。那个躺在客房里奄奄一息的年轻女子身上的剑伤里心脉只有一寸,剑头已取出,伤口也粗略包扎,还在隐隐渗血,全身发烫。樱时给她扎针止血,又重新处理伤口,缝上崩裂的血肉,又拿白纱裹了一层又一层,忙了半天,总算止住了血。

      “发生了什么事。”樱时从客房走出来,敏行还在外面侯着。

      “二公子奉命去查徐州私盐案,到那却发现早先负责此案的徐州刺史周大人暴毙,家眷也遭人追杀,我们救了周小姐后,带她回京的路上也连番招人劫杀。两天前,我们在京外又遇到了一伙杀手,周小姐跑出来,为二公子挡了一剑。”

      “不过夫人放心,二公子没有受伤。其实那一剑,周小姐也是不用挡的。”

      敏行回答。

      樱时顿了顿,说:“我知道了,我已经给她处理了伤口,也开了药。只要平安过了今晚,就没有性命之忧了。既然这么多人想杀她,那她身上一定有很重要的这东西。。。我今晚会亲自守着她。”

      敏行没再说什么,低头退在了一边。

      欧阳泽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回府,看过周小姐又很快吃了饭,就回到卧房休息。樱时给周小姐换过药,又见她烧完全退了。才轻手轻脚地回房。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家夫君床前,正欲蹲下来好好看看他,刚弯下腰伸手,就被人一把拉进被窝里,抱着翻身躺好。

      “辛苦了”欧阳泽说。
      樱时没说话,伸手帮他理了理散落的头发,往他怀里偎了偎,满足地睡去。

      在细心照料下,周小姐渐渐清醒了过来,身体也慢慢恢复。

      樱时从不过问朝堂中事,是以周小姐无大碍后,也没有再去扰她。周小姐在侯府别苑住了下来。

      慢慢地,京城起了流言,说是武仪侯府的二公子家出公差回来,带回了个贵小姐做偏房。本来世家子弟三妻四妾很正常,不过武仪侯欧阳世家禁耽美色,男子一妻无妾的家训跟他们出色的容貌一样在京城奉为美谈,广为人知。

      樱时一开始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沉樱堂是有名的医馆,京城各色病人和家属都会来,这类的流言议论都有意无意的传在樱时耳边,说一点困扰都没有也不可能。

      这天樱时回到侯府,正在后院收拾药草时。下人来报说周小姐来拜访,樱时抬起头,人已经到了院门口,青衣桃衫,弱质芊芊。

      外面阳光还好,风也不大。樱时请人在院子里布上热茶,请她一起入座。

      “这些天多亏夫人照顾,我做了些糕点,请夫人品尝”说着摆上了一盘甜点。

      “不用客气,我是大夫。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用着急操劳这些。”樱时自己也喜欢甜食,笑着伸手拿了一块,尝了尝,甜而不腻,别有风味。

      周小姐看了一眼后院晾晒的草药,说:“夫人不愧是医仙高徒,身负长技盛名,还不辞辛劳,亲自做这些事情。叫我等闺阁女子佩服。”

      “我自幼蒙师父教养,是想将她的医技和心愿传承下去,泽被世人。人各有志,小姐的这手好厨艺,我也是学不来的。”樱时笑答。

      “夫人”周小姐突然在樱时面前跪了下来,“我有一事想求夫人应允”

      “什么事,你先起来说”樱时过去拉她。

      周小姐握住她的手:“我举家惨遭灭门,如今已无家可归。泽公子多次救我性命,我对泽公子痴心倾慕。想请夫人应允,让我同夫人一起,陪伴侍奉泽公子。”

      樱时慢慢收回手,坐回去:“要是他答应,其实你不用来求我。”

      “夫人有没有觉得,我长得像一个人”周小姐突然抬起头,盈盈泪光中多了几分讽刺。

      “有人说,我有几分像当年的修仪小姐呢”

      “谁派你来的,想干什么”樱时猛然动怒,抓起她的衣领。

      “啊”旁边的婢女一声惊叫。樱时再低头,周小姐嘴角已经渗出血痕,脸上也多了几条血道,自己手里也多了一个带血的银簪。

      敏行带人冲进院子,看到这一幕,也惊到:“夫人。”

      樱时丢开人和银簪,面色苍白,向后退了一步。周小姐倒了下去。

      敏行让人将周小姐主仆带了下去。过来对仍在怔忪的樱时轻声说:“夫人近日太过操劳,请先好好休息。这件事,属下和二公子一定会查清楚的。还请夫人放心。”

      樱时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晚上,欧阳泽走进来的时候。樱时正用一盆温水洗手,欧阳泽一脸疲色,过来就着水洗了把脸,从她手里接过毛巾。

      “周小姐。。。怎么样了”樱时问

      “没有性命之忧”欧阳泽脱了外袍,将她拉进怀里。“她今天给你的点心里,加了能致幻的芍香,你是神医,没吃出来?”

      樱时下意识后仰躲过他伸过来刮她鼻子的手,仰起头看他:“对不起。”

      “是我考虑不周,她暂时还得安置在侯府里。不过已经派人看守,不会让她乱来了。”欧阳泽将樱时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

      “我在徐州的时候已经查出,她不是真正的周家小姐。这些年徐州以太守为头,官商勾结,贩卖私盐、私铸铜钱,贪污赋税和朝廷灾银,一番盘查下来,有大量财资不知去向,我将计就计留下她,也是为了查清幕后黑手和那些人的目的。”

      “皇上的病?”樱时想了想,开口问。

      “不好”欧阳泽摇摇头,这两年皇上上朝议事,已有意无意将皇后带在身边,想让她日后辅佐太子继位。朝廷各方势力角逐,朝中流言四起,李家势力独大,首当其冲。现下的形式,倒像四年前安平王和镇西将军叛乱只是个开端而已。

      “这些你不用多想,保护好自己就好。”欧阳泽说。

      翌日,樱时进宫。皇帝萧岚躺在龙帐里,一日里大半时间都无法起身,如东方师兄说的一般,已是强弩之末,命数将尽。

      皇后李修仪一身端庄华美的宫妆立在花栅前,背影落寞。樱时看出她很伤心,走进两步,李修仪转过身来,却是笑着:“听说你划花了那周家小姐的脸,倒是有几分本宫的风范,要我说,就应该把这消息放出去,省的有人再打什么不该打的注意。”

      樱时苦笑:“师姐。。。”

      “好了,我没事。樱时,听师姐的话,好好呆在侯府,师姐不能再让你有事了。”李修仪道。

      樱时看着她,点了点头。

      昭文十二年,萧岚死。新帝年幼,朝中动荡。

      欧阳泽杀掉承方宫外最后一个杀手,一身血气冲进殿中。殿中同样血腥满地,他在倒地的尸体中看到了两张经常在李修仪身边见到的熟悉面孔。新晋太后李修仪钗发凌乱,满身血迹狼藉,怀里抱着陷入沉睡的幼帝萧鑫,坐在殿下台阶上。

      暴乱已定,宫防军和赤影卫已经开始收拾残局。欧阳泽过去将幼帝接入怀中,放在侧殿软榻上。然后来到李修仪面前蹲下来,看着她,李修仪一脸疲惫地抬起眼看他,苦笑着开口,声音嘶哑:“阿泽,谢谢你。”
      “值得吗?”欧阳泽问
      李修仪的眼神飘乎起来,“我年少时,向往江湖逍遥,恩仇快意,跟着母亲走遍东海南疆。母亲行医济世,我则到处找人比剑。”说到这,她恍然地笑了一下,而后又肃然开口:

      “有一年,我们行至丘原,那里发了旱灾,到处都是饥民。我们送出了些干粮,也引来更多的灾民跟随,母亲不忍,把能给的都给了出去。灾民哄抢,母亲又不让我们伤人,最后连备用的草药都被抢走了。母亲身体不好,那天没吃东西又淋了些雨,当晚竟然开始发烧呕吐,我和冯叔四处找药,还是没能找全。最后,一个衣着破烂的瘦弱小孩给我们送来了一包药,母亲喝完就好了。原来他一直跟着我们,想再要些吃的,看到母亲生病,自己回去找那些抢我们东西的灾民,一起给我娘筹好了药。

      后来我们查访,原来赈灾物资迟迟没有到的原因是之前江南行宫新修,耗资过大一时拨不出灾银,而紧急筹出的物资也在层层官吏贪污克扣下所剩无几,而朝庭上的官报是,灾民已安。

      母亲抱着我叹息:上清,则下民安,上明,则下民不畏天。而上不清明,众生苦且难。

      母亲死后,我才在反复回忆中终于明白母亲那时的惋惜和无奈”

      “阿泽”李修仪的眼光重新明亮坚定起来,她看向欧阳泽,“这是母亲的愿望,从明白这点那天起,我就决定,我要站在这庙堂的顶端,亲手给天上的她开一场盛世清明!”

      看着眼前单薄的女子在一片疲惫狼藉中重新焕发出坚定的光芒。欧阳泽沉默下来,说完这么一大段话后,她重新闭上了眼,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从那因激动泛红的脸颊上浮起。他伸手点了她的睡穴,在她身侧坐下来,让她轻轻靠在了自己肩上。片刻后,殿外有脚步声走进,欧阳泽起身抱起李修仪,将她放在了内殿里榻上。

      回过身,季樱时站在殿堂中,殿内烛火半熄,她背对着烛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她声音急切,走过来:“师姐她没事吧?”

      “没有受伤,放心。你在这里陪她吧!”欧阳泽看了季樱时一会儿,然后走了出去。

      走至殿门,欧阳泽似有所感,回头看了内殿一眼,帐内,樱时用宫人端来的温水湿了面巾,轻轻地给沉睡的李修仪擦脸。

      因为有孕在身不易操劳,樱时第二天就被李修仪强送回了欧阳侯府。师兄东方磊留在了宫中。

      太后初垂帘听政,朝中诸方诸事皆需动荡磨合。欧阳泽已经多时不曾回府了。樱时又一次吐出了刚喝下去的米粥,只觉得胃里翻滾不已,头疼心燥。绯月夫人轻拍着她的背,给她端一碗温水,担忧地问:“樱时,你没事吧?”

      “没事,孕吐而已。”樱时惨白着脸,强撑出一个笑。“我想去睡会儿”。
      樱时被半扶半架回了床上。

      绯月回到自己院里,遇到了回来换装的欧阳大公子。她走上去给夫君理了理衣装,犹豫问道:“辰哥哥,小叔他什么时候能回府。”

      “他又去了皇陵,还得几天吧,怎么了。樱时出了什么事吗?”欧阳辰皱眉问道。

      “也不算什么事,我瞧着樱时怀孕难受,有夫君陪着应该更好些”绯月道。

      “我会想办法换他回来”欧阳大公子说,又亲了一口妻子:“你也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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