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女问情》羽木小虾

12、第 12 章

　　“嗯，是沉樱堂季堂主，这些年在盛朝民间盛名渐起的医侠季樱时。也是于当今太后有救命之恩的小师妹，武仪侯小世子的生母。让，于我们是举手之劳；不让，就是罪过。”年轻的辅丞大人温言瞥了一眼那个还在不忿的世家公子一眼，“走吧！”

　　马车进了宫门后，一路顺畅直达西城温泉宫。樱时提前一个月就已经派人向李修仪传信，欲借温泉宫和宫中的血玉璞台一用。太后下令，宫中一应物什药材早已提前备好。

　　回来不眠不休近两天，樱时才将赵云景体内的蛊虫逼出三分，又将余下的压制几分，总算把人救回来。

　　樱时走出温泉宫，散下早已凌乱的发髻，晚秋的冷风过面，人也清醒放松了几分。

　　刚走至前院，就见一个小粉团扑过来：“娘亲”

　　樱时加快几步牢牢接住她，将她抱起来：“欧阳小妩，你又长胖了哟，变重了。”

　　“才没有，是娘亲力气变小了。”小丫头噘嘴

　　“娘亲力气变小了？让你看看娘亲力气小不小”樱时把她举起来，晃晃地转了两圈圈，逗得小丫头咯咯地笑叫。

　　胳膊有些酸，管瑛过来，一把将欧阳小妩接在怀里：“堂主累了，先去换衣服休息一会吧，我和小妩在偏堂等你用晚膳。”

　　“嗯”

　　管瑛哄着小丫头离开。

　　樱时转过头，欧阳泽站在不远处，近六年不见，其人俊美依然，风姿依然。樱时微微垂目，自己还穿着刚回来的曷青窄袖长袍，发肤也是多日的风尘仆仆，再抬起头，她便片刻释然了，微笑道：“泽公子。。。”

　　“先去休息吧”欧阳泽打断她的话。

　　有侍女过来扶她，她点点头，随之离开了。

　　第二天，绯月夫人带着欧阳拓进宫。十岁的少年，身材瘦长挺拔，一身锦缎，已经隐隐有其父几分风姿。

　　“母亲”欧阳拓过来恭恭敬敬地给樱时行礼。

　　樱时伸手慢慢拂他的肩，打量着，看到他腰间挂着她年前托人送入京的香囊。她问：“拓儿，这些年，你怪娘亲吗？”

　　“那娘亲这些年过的开心吗？”少年看着她开口

　　“娘亲要是过的不开心，我才会怪娘亲。”

　　樱时早已热泪盈眶，长久以来的愧疚、亏欠、不安却得到了最好的安慰和回应。她伸手慢慢将格外懂事的少年揽入怀中，看向绯月：“谢谢，谢谢。”

　　绯月笑着朝她点头，眼中也隐隐有泪光。

　　赵云景的病情医治告一段落后。樱时整理出《四方医志》初稿，呈给李修仪。李修仪命太医院并沉樱堂几位大夫一同修缮成稿，赐名《承方医本》。装订成册，分发各地，供医者参照研修，以全当年医仙李夫人普医济世的夙愿。

　　新岁将至，皇城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樱时从太医院出来，赵云景带着小妩在廊下等她。

　　小丫头抱着雪球呼呼吹气。见她出来，赵云景给她递上厚厚的披风。

　　“你身体不好，怎么还出来了。”樱时微笑，伸手帮他整理微微漏风的衣领。

　　“出来走走，也不是太冷。”赵云景看着她，眼中是带些羞涩的欢喜。

　　“娘亲，赵叔叔。我们回去吃饭吧”欧阳小妩裹着厚厚的棉袄毛领，在雪地里打了几滚，毛球似的跑过来。樱时给她擦干手，小丫头闹腾，一刻不闲，手和脸都是热的。

　　赵云景背起欧阳小妩，叫她抱紧脖子，下台阶的时候空出一只手扶着樱时，三人一起回沉樱堂。

　　年后，春来。天气渐暖，百花初绽。樱时看完绯月夫人和拓儿从侯府东院出来，遇见了欧阳泽。
　　“我备了新制的伤药和熏香，给你送到房里了”樱时说。

　　“多谢。喝杯茶再走吧”欧阳泽说。

　　樱时跟着他到了西院，院中一树梨花开的正艳。两人就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是要离京了吗？”欧阳泽问

　　“嗯，赵大夫身上余蛊未除，我想带他去南疆，找找看有没有好的疗法。那里气候温和，也方便他恢复。”

　　“什么时候离开”

　　“再过半个月吧，天气更暖和些。”樱时答：“小妩跟着我们一起走，她被我带的，性子也有些野。”

　　欧阳泽没有接话，拿起茶壶给两人又各添了热水，又说：“再过半个月府里也会派人过去和那边的暗铺人手交接，到时让他们一起走吧，也好照应着。到了那边，有什么需要，也可以随时找他们。”

　　“好”樱时点点头，看着欧阳泽。她突然想起，这么多年来，他们似乎是第一次这么坐下来好好说话，即便是成亲的那些年，两人一人忙朝堂事，一人忙医务，似乎也没有意识和必要要坐下来交流什么。

　　以前很多事，樱时不想问，也不敢问。因为太想得到想要的答案，又太害怕会得到不同的答案，可是到头来自己骗自己，还是没能坚持到底。如今这般在至亲至爱人面前尴尬的局面，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小泽哥哥，对不起。”

　　欧阳泽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递到唇边：“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当初非要嫁给你，对不起后来又一意孤行地离开你，对不起明知道师姐已经不可能再接受你还是没能陪在你身边，对不起要让小妩离开你。。。
　　樱时这样想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站起身来，“我先走了，小泽哥哥，你好好照顾自己”

　　看她要逃开，欧阳泽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哭什么？”

　　欧阳泽放开她，递给她一个帕子，开口：“季樱时，你没有对不起我。”

　　过了一会儿，欧阳泽又说：“南疆善巫蛊者众多，擅医蛊的异人也多。我已经让敏行带人去南疆查访了，到了就带人去找你，别太担心。好好照顾自己和小妩，爹娘都很喜欢她，我娘之前一直想要小女儿，没能成，要是她想回来了，派人通知我，我去接她。”

　　“京城大势已定，朝局安稳。太后娘娘一切无恙，你也不用挂心。”欧阳泽站起来，扶住她的肩：“樱时，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

　　樱时闻言，恍然有片刻震动，半响，她笑了：“嗯。”

　　临行那天，李修仪着便装骑马亲自送她到城外。

　　城外视野开阔，远见天际。

　　“我年少时向往的江湖快意，如今倒是你做到了。”李修仪说。

　　“现在盛京已经离不开师姐了”樱时看着她，“这些年要不是师姐处处安排便利，我们这一路上怕是要困难许多，师父的书也不能完成的这么快。”

　　李修仪看着她，突然说：“有件事，他一定没跟你说吧！”

　　“那年你被玄冥贼子带走，阿泽带人追踪，出京便中了埋伏。左边半条手臂被炸伤，伤了筋脉，虽然后来有所恢复，但左手已经不能再用内力，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已经算是废了吧。”

　　“你们之间的事，我也不便多说。不过你既然已经选择了，就随着自己的心走吧。”

　　不远处，赵云景将欧阳小妩抱上马车，两人笑闹着，一派温馨。

　　“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当年不该给你们赐婚，你们两个呀，从小就是跟着我的，都是我打不得骂不得也说不得也舍不得的。要是没有。。。现在也不会长年长年的想见你一面多留你一段时间都这么难。”

　　樱时泪如雨下：“师姐。。。”

　　李修仪给她擦干眼泪：“好啦！走就走吧，要是还念着师姐，就带小妩多回来看看。”

　　樱时点点头：“师姐先走吧，我看着师姐回去。”

　　“好”

　　李修仪翻身上马，又看了她们一眼，转身回京。

　　看她安然与护卫会合，樱时转身向他们的马车走去，管瑛、赵云景、小妩。。。这些年一直陪在身边的、已如同家人般的人，都还在。

　　一个人必须要走的路，纵然前程坎坷未卜，若能得知心人同行，已是此生大幸了吧！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