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浮生》秋水潮汐

32、第28章 毒计

　　第二天一大早，许星程带着整整百十号警察扛着枪把码头包围起来。这些警察一个个端着枪，枪口向内，胡乱开一枪也能打中一个人。
　　许星程从警察后面隆重登场，高声下令：“你们都听着。警察局接到举报，码头非法贩卖人口，走私阿芙蓉，所有进入的船只，货物和码头的仓库，工人都必须接受检查。不配合的就只有这一个下场！”说完，许星程举起手里的勃朗宁朝着面前一筐子蜜柚开了一枪。一颗柚子被打得开了花，里面红色的汁水流出来，打眼一看还真有点像人脑袋开瓢。
　　这一声枪响着实吓住了在场的工人，一个个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冒头。
　　许星程得意地一笑，吩咐警察分派人手分别进行检查。其中三分之二的人开始按照吩咐组织工人排队，登船开仓库等，另外三分之一重新调整了包围方式来控制全场。
　　罗浮生今天特意拖拖拉拉等到天光大亮才带着人来到码头，远远地就看见码头上气氛紧张，所有人都被圈作一团任警察搜身，一旦有人露出不服气的神色就会立马被警察借机会拳打脚踢。
　　这些警察也是趁火打劫毫不遮掩。一个个搜查仓库的时候把仓库里的货物捣得稀巴烂，有一个仓库里放着的是一批珍贵瓷器，刚从景德镇运过来准备走水路发出去，这些警察一口咬定说瓷器里藏了阿芙蓉，七手八脚地砸了一多半。
　　这批瓷器的主人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托了关系好不容易拿到手的生意，眼看这么一砸就是血本无归，还叫人怎么活，把心一横冲过去抓住一个警察的枪杆子哭闹起来：“天杀的啊，你们哪儿是搜查啊，横竖是个死，我跟你们拼了！”
　　矮胖男人毕竟只有一个人，旁观的工人没有他这样的切肤之痛，自然也不敢去帮忙，眼看着他被几个警察围起来揍，也只敢低着头闭着眼装看不到听不到。
　　这些警察也是嚣张过了头，眼看动手不过瘾，其中一个就举起枪想拿这个矮胖男人当活靶子。没想到他枪才举起来，另一头枪声先响，当下就打穿了这个警察的手掌心。这人吃痛，“啪”地扔了枪上蹿下跳嚎叫起来，就差满地打滚了。
　　“给爷看看，都是些什么人披着虎皮当豺狼啊！”罗浮生带着手下十几个高大威猛的小伙子拨开人群往里走，迎面就对上许星程。
　　许星程冷眼瞥过罗浮生受过伤的腿，那眼神就像在警告罗浮生：“别忘了这条腿是我看在这么多年兄弟的份上才放过你的！”
　　罗浮生像是没看懂许星程的眼色，笑呵呵地问：“许探长来得早啊，我这个码头怎么招惹您了？”
　　许星程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说：“浮生，你别是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我这儿举报一个接着一个，我也很为难啊。”
　　“哦……”罗浮生一边点头一边拐着腔调地回答，“举报什么了，你说给我听听？”
　　许星程皱着眉说：“严肃点儿。你这里头的事可不轻巧。举报人说你码头上用拐卖来的妇女走私毒品，这里面还有孕妇。”
　　“啊？”罗浮生夸张地张着嘴，眨了眨眼睛才回过神来说，“哪哪个龟孙子胡说八道呢，爷这儿可做的是正经水路生意，让我逮出来非扒了他的皮。”
　　许星程意有所指地说：“行了，我可是信你。看吧，也检查得差不多了，就剩中间那间仓库，说是钥匙由你亲自掌管，别是里面有什么奇珍异宝吧。”
　　看着许星程这个半路出家的警察这么快已经学得像个行家里手，栽赃陷害做得得心应手，罗浮生心里一面感叹一面冷笑，嘻嘻哈哈着要跟许星程勾肩搭背，被许星程假借出勤注意影响这条给躲过了，罗浮生只好点着头说：“要说宝贝，每一件送到我码头的都是宝贝。你要查就查，咱们兄弟不兴见外。”
　　说着，罗浮生很是大方地领着许星程走到中间那个小仓库门前，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
　　别人不知道，许星程可是感觉到自己手心都在冒汗。昨天半夜让人抬进来的东西就在这里，这些东西加上他警察局的势力，就算整不垮洪帮也能让罗浮生脱层皮。
　　“星程，先说好，只能你自己进去。”罗浮生居然挡在门前，一副心虚气短的样子，许星程更加兴奋，完全没看出来罗浮生脸上隐隐的戏谑之色。
　　许星程也不傻，知道自己一个人进去多半也危险，故作为难地说：“浮生，我可不能一个人进去。就凭我和你的关系，今天这个案子原本就该避嫌，也是我爹他相信你的为人，说就算我出面也没人会不相信你。可这一个人进去就实在不行了。”
　　罗浮生哪里不知道许星程那点小心思，他也学着许星程的样子忸怩起来：“这个……我很为难啊。要不……不行不行，还是只能让你一个人进去。”
　　许星程这时候才摆出一副怀疑的神色说：“浮生，你别是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这里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罗浮生搓搓手，左顾右盼，明显很焦虑，就在许星程已经偷偷为自己庆祝了一回以后，罗浮生终于咬牙做了个决定：“行吧，你再多带一个人进去，只能一个了，要那种听话的，嘴笨的。”
　　许星程知道不能太拧着来，只好点头答应。他带来的扛枪警察虽然不少，可现在码头上算上工人和洪帮的人，少说也有上千人，要是把罗浮生惹急了振臂一呼非惹出乱子不可。
　　许星程挑了一个闷声不响的警察跟着，在罗浮生的带领下进了仓库。
　　这个仓库是码头里最小的一个，平日里不怎么用，大多堆放一些杂物。没想到的是，三人走进去，这里面三面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戏服，生旦净末丑一应俱全。正中央三排大货架子，每排上下七层，上三层十八般兵器俱全，中间两层各种帽子头冠头巾等等，最下面两层也满是各式各样的鞋。这些东西，稍微有点眼力见儿的都看出来了，通通是戏班子唱戏用的行头。
　　许星程根本来不及想这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人哪儿去了？
　　凌晨两点，许星程就站在距离码头不足百米的地方看着这个小仓库中间发生的一切。
　　一群人鬼鬼祟祟地抬着十几个大木箱子进入码头，虽然他们尽量掩藏形迹，实际上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可这一夜里，看守好像都睡死了，没有一个人出来查看动静，就连码头上养着的好几条狗也全都没叫唤，整个码头只有这群人进出的脚步声。
　　这群人抬着木箱撬开了仓库的大门，把木箱放进仓库，很快就退出码头。最后那个人修好被撬开的锁才关上大门离开。
　　许星程做事还算谨慎，一直等到这群人走出老远，见码头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心地回家。
　　只是这时候，他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一仓库里全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他半夜里亲眼看着塞进来的人呢？
　　许星程狠狠喘了几口大气才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问罗浮生：“浮生，你这是……要组戏班子开锣吗？”
　　罗浮生这时候已经是满脸涨得通红，半转过脸挠着头说：“不是……也也是……就是搞了点小玩意儿，你知道我喜欢天……听戏嘛。”一句话支支吾吾说出来，让人听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真像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子。
　　直到听了罗浮生这句话，许星程才慢慢回过味来——他被罗浮生耍了！
　　罗浮生生怕别人知道他是为了讨天婴的欢心才准备的这些东西，还在那里欲盖弥彰地说：“星程，你可千万别笑，你看我不是说了吗，就你一个人进来，这……这个让你那个小警察也看见了我多丢人，我……我……”
　　许星程已经气得鼻子都歪了，哪里还有心思跟他在这里东拉西扯，一个冲动揪住罗浮生的衣服前襟，恶狠狠地问：“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照着罗浮生的想法，他许星程跟别人一起栽赃陷害，徇私枉法，这才该问一句：“你到底想干什么？”可罗浮生没问，抓住许星程的手腕又惊讶又小心地问：“星程，你怎么了？你别生气，我知道你也喜欢天婴，那天还误会天婴要嫁人跑去抢新娘了……”
　　许星程已经怒火中烧，偏偏罗浮生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下子戳中许星程的痛处，更是激怒了许星程。
　　“人呢？你不是在这个仓库里藏了那么多无辜妇女吗？”许星程飞快地拔出枪抵在罗浮生脑门儿上，说话的样子就像撒了疯。
　　其实罗浮生趁夜把仓库里的东西全换了，无非也是想躲过这次无妄之灾，却没想到许星程反应这么剧烈。
　　罗浮生微微偏着头，两只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枪口，手还非常配合地举过头顶，说话都开始结巴了：“星星星程，你小心啊。我我知道我不该跟你提天天天婴，刺激到你是我不好，可你说什么无辜妇女是什么什么个意思？”
　　许星程也是狗急跳墙一时没控制住情绪，这时稍微缓过来一点，拿枪的手软下来，又狠狠喘了几口大气才有气无力地说：“浮生我，我太着急了。我一大早接到举报，说你在码头上偷渡了一批被拐卖的妇女，利用这些妇女的身体把阿芙蓉运到东江来。我也是气昏头了。”
　　其实罗浮生凌晨来处理这事的时候就已经气得不行，看着一个个无辜妇女被当作人肉器皿，被硬逼着在身上塞阿芙蓉（至于怎么塞我就不具体写了，□□运毒的手段太恶毒，罄竹难书！），其中竟然真的有孕妇。罗浮生当时恨不得扛着枪把这些栽赃陷害的王八蛋通通给突突了。这时候看到许星程这副样子罗浮生只在心里苦笑，想问一问苍天：“我罗浮生何德何能，能劳动这些牛鬼蛇神们一个个挖空心思来对付我？看看我这个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为了整死我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星程，你该知道我洪家的规矩，欺负老弱妇孺是要受重型的。”罗浮生使劲说了一句话，“何况是拿女人做出那些丧尽天良的事。”
　　许星程大概是真听到“丧尽天良”这四个字，直愣愣地盯着罗浮生看，看了半晌居然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说话的声音也阴阳怪气很是难听：“是啊，可真是丧尽天良。你罗浮生怎么会做这种事？你虽然混江湖，可从来都是忠肝义胆，有情有义，丧尽天良的只能是别人，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