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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这日散值,阿照估摸着梁玦已回了内宅,于是便到正院找他。
      行至门口遇见童旺从里头出来,打了个照面,对方笑问:“阿照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她当即皱眉:“请叫我林捕快。”
      童旺扯扯嘴角,有些无奈,仍笑着:“好吧,请问林捕快有何贵干?”
      “我找梁先生。”
      “梁先生出门了,此刻不在家中。”
      阿照显出几分郁闷之色:“这么不巧……那他何时回来?”
      “这个我不清楚。”
      她挠挠头,暗自想了想,试探问了句:“宏大人可在?”
      童旺一听,立刻挺直背脊,神色变得警惕:“你问这个作甚?”
      “不能问吗?”阿照瞧他样子古怪,心中犯疑:“怎么,小捕快不配同知县大人说话是吗?”
      童旺嘴角抖了抖,皮笑肉不笑道:“林捕快多心了,我只是疑惑你有何事需要面见我家大人,若为公事,你该找你们皂班的头儿,这是规矩,若为私事……呵,难不成赵县丞又病了?又晕了?那她该找郎中看看,我家大人可不懂医术。”
      阿照听得懵懵懂懂,见他像是憋了许久,终于一吐为快的样子,更觉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
      童旺移开目光,抬手拍拍袖口不存在的灰尘,整肃道:“有些话原不该我们说,可赵县丞未免太殷勤了些,隔三差五便寻出由头接近我家大人,心思不放正,如此胡搅蛮缠,实在有失身份。”
      “……”阿照拧起眉头瞪了半晌,越听越上火,忍不住拿刀柄怼他胸膛,一边怼一边质问:“你说什么呢?谁接近你家大人?谁胡搅蛮缠了?你把话给我讲清楚!”
      童旺面颊发红,忍耐着推开那佩刀,哼了一声:“那日赵县丞在知县大人面前晕倒,事后却不让郎中看诊,想必根本没病,是装的吧?其实何必呢,谁也不是傻子,难道看不出来?”
      阿照哼了两声:“说起这个,我还没找你们主仆算账呢,她再怎么不中用,也不至于累晕过去,还不是干了一整日的活儿,连顿饭也没吃,人都那样了,你家主子还阴阳怪气地说她矫情!哼,再怎么矫情,也不会对宏大人使,他以为他是谁?”
      童旺上上下下打量,以为对方恼羞成怒,轻嗤道:“别装了,那日你们在院子里说的话都被我们听见了,什么欲擒故纵,梦里全都是他……啧啧,我的老天爷,堂堂县丞竟这般拘泥于儿女情长,真叫人大开眼界!”
      话音刚落,阿照用力握住刀柄:“你说什么?!”
      童旺后退一步:“分明听见了,又何必多问?”
      她咬牙切齿瞪着,忽而脑子一转,觉得有些不对,细细想了想,琢磨道:“哦,原来你说的是那天。”
      “不错,正是那天。”
      阿照被他一本正经的架势逗笑了,嘴角咧开:“你个傻子……”
      “林捕快?”
      她捂着肚子乐了半晌,清咳两声,抬起下巴理直气壮地告诉他:“别做梦了,那些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她想捉弄我而已,你还当真呀?”
      童旺板下脸:“什么意思?”
      阿照得意道:“不怕告诉你,赵意儿是我嫂子,她生是我哥的媳妇,死是我哥的亡妇,这辈子不可能移情他人,你省省吧。”
      童旺嘴角略抖,干笑了两下:“赵县丞成亲了?怎么没听人说过?”
      “等我哥回来,他们自然会成亲,到时再生三五个孩子……否则你以为她这么大年纪了为何还不嫁人?”
      “哦,是么。”
      阿照早已无心恋战,当下不过敷衍两句,转身便告辞了。童旺后悔不迭,恨不能抓住她,把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缝起来才好。
      阿照直奔回去,迫不及待找到意儿,将方才的事情讲给她听。
      意儿正换衣裳,听完恍然大悟,好笑道:“我说他最近为何总喜怒无常,像我欠他钱似的,原来以为我对他有意思。”
      “你还不赶紧解释清楚,省得他一直这么沾沾得意!”
      意儿一身疏懒:“为何要解释?他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我又不会少块肉。”
      阿照大不赞同:“这如何使得……多憋屈呀?”
      意儿一点儿没觉着憋屈,反倒生出几分狡黠的心思:“让他蒙在鼓里,我去逗一逗,瞧他的反应,那不是很好玩儿吗?”
      得知这个趣闻,她越想越高兴,一整夜心情颇佳,晚上躺在床上浮想联翩,预设各式场景,推测宏煜会有的表情和言语,乐得咯咯直笑。
      夜里做梦,久违的梦见一抹春色,她把宏煜堵在庭中那张软塌上,手里折了一支海棠花,轻浮地调戏他,他板着一张脸,口中骂道:“赵意儿,你简直不知羞耻!”
      她愈发来劲儿,抬起下巴步步紧逼:“羞耻是什么?我不懂。你握拳做什么?生气了,想打我?你打呀,打呀。”
      宏煜气得脸色又青又红,一把推开她,拂袖而去,意儿对着那僵硬的后背哈哈大笑,险些笑醒过来。
      此梦真叫人痛快,意儿觉得出了一口恶气,次日清晨见到宏煜,捉弄之心蠢蠢欲动,不禁殷勤上前,夸赞道:“大人今日神采飞扬,姿容清贵,实在令人赏心悦目。”
      宏煜面色发沉,看也不看她:“本官一向如此,怎么你才发现吗?”
      “我早发现了,不过你今日尤其的英俊,难怪从前在家时听闻有许多小姐仰慕于你,果然她们眼光不错,相处时日渐长,连我也难免心神恍惚起来。”
      宏煜知她有意嘲讽,也不知昨晚笑成了什么样,他愈发不是滋味儿,当下只能忍耐,闭口不言。偏偏意儿还用那种害羞的眼神瞄他一眼,然后低头咬唇,极尽矫揉造作之能。
      两人经过花厅与穿廊,值班的门子正在敲梆,四方庭院深深,天色将明,宏煜的声音带着初醒的哑意,清冷道:“赵意儿,差不多得了,我劝你最好别招惹我,否则哪日我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到时有你哭的份儿。”
      哦,这样啊。她收起一脸谄媚,不以为然笑着:“大人,我不爱哭的。”
      “是吗?”宏煜垂眸看她:“你的眼睛很美,秋水剪瞳,哭起来一定梨花带雨,很漂亮。”
      意儿有些不自在,心想怎么跟梦里的不太一样。她撇撇嘴:“可惜只有我让男人哭的份儿,谁要是敢惹我,我必当十倍奉还,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宏煜闲庭信步背着手,面无表情凝视她,打量片刻,忽然抬手拍拍帽翅,将她的官帽打歪,嗤一声:“你厉害,赵意儿,也不看看你那傻样儿,我怕你不成?”
      她一边手忙脚乱把帽子扶正,一边阴沉地瞪过去,正要还手,却见宏煜往后看了一眼,神色微敛,她随之望去,发现梁玦踱步而来,眯眼盯着他们二人,含含糊糊的意味。
      不知怎么,周遭静了静,没人说话,像两条鱼儿藏在荷叶底下嬉闹,忽然被人拨开莲叶,撞破什么秘密似的,惊吓之余有种尴尬的猝然。
      可不是么,方才那一幕,堪称打情骂俏。意儿如梦初醒。宏煜见她沉默,也没说什么。
      梁玦跟上去,走了一会儿,等意儿的背影远了,他貌似无意地问:“你为何老喜欢逗人家?”
      宏煜不为所动:“你没见是她先逗我的?”
      有吗?梁玦笑笑不言语。
      宏煜画蛇添足地开口:“好玩儿罢了。”
      梁玦了然点头:“玩玩闹闹倒没什么,若认真讲,却没甚意思。”
      宏煜默了会儿:“怎么讲?”
      梁玦道:“你们二位都是流水的官,说调任就调任,一走便散,不知哪日再见,赵大人又不是那种肯为了男人放弃仕途的女子,你觉得还有啥意思?”
      宏煜盯他一眼,好笑道:“有毛病,你想得太长远。”
      “看似长远,实则就在眼前,再往前一步便覆水难收了,你且当心。”
      宏煜不以为然:“你既知赵意儿不会轻易放弃仕途,也该明白她不过和我一样,只图今朝高兴罢了,顶多沾湿鞋袜而已,谈何覆水难收?”
      梁玦定定看着宏煜,一时分不清他在说笑还是认真,只觉得心头猛跳,口齿结巴地讪笑:“你……先前不是说与她绝无可能吗?”
      宏煜怪道:“我几时说过这话?”
      梁玦见他如此,心里暗叫不好:“你该不会来真的吧?”
      “什么真的假的,”宏煜不耐烦:“你也看到了,是她非要跟我较劲,蹬鼻子上脸,都快翻天了,我身为上司早该好好管教,不过因为心地善良一直忍让,可她呢,成日家拨云撩雨,耍弄天真,换做是你受得了吗?”
      “……”
      说完瞪了梁玦一眼,宏煜随手拂拂袖子,傲慢地抬起下巴:“我看你那些劝告不如拿去提醒赵意儿,让她别招我,这是最后一次。”
      梁玦心跳沉沉,屏声敛气,惶惶之间看见树影摇动,尤似山雨欲来,风云暗涌,压在这森森衙门底下,勾勾缠缠,牵扯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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