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莱至爱》Miss稼轩五柳

9、老板到了

　　东京的日出与天明本来就亮得比较早一些，这座在夜晚和凌晨被迷离的灯火点缀得如同梦幻一般的城市，随着晨曦的到来，渐渐展开她的另外一面。不管城市中的人们昨夜经历的是喜悦还是悲伤，荒谬或是神奇，当夜色褪尽，当新的一天到来，太阳照常升起，属于每一个人的新生也即将开始。人们都决定不再为昨夜的种种继续痴痴徘徊或者耿耿于怀，因为，叫做“今天”的这一天，始终都是崭新的一天。
　　不管是对于在异国他乡的居酒屋里喝着生啤品着海鲜汤聊以慰藉每一天都仿佛坐着过山车般内心的Oscar，还是在极其狭小却因为家的味道而极度温暖的出租屋里真挚而严肃地讨论着必须坚守正义但求无愧于心的好闺蜜们，或是在酒店套房里品着红酒将落地窗外整个东京绝美的璀璨夜色尽收眼底心中却只觉得现实世界实在是扭曲狰狞可笑至极的沐希圣，亦或是在自家豪宅里同样端着酒杯因为报复产生的巨大快感正在一个人狂欢庆祝的黄嘉懿……不管这一天是多么心酸刺激，多么意想不到，又或是多么荒谬可笑，多么兴奋美妙，斗转星移之间，这一天都将飞快地成为过去时，当天空中橙色的微光渐出，鲜红的朝霞也蓄势待发，全新的一天已然到来，属于每个人的独一无二的全新的生命篇章又将会被如何谱写，着实是名为人生的这场旅途中最妙不可言的部分。
　　清晨的羽田机场依旧人潮涌动，人群中一眼望去，只见一男子身着干邑色绒面皮革短外套，简单利落的深色休闲西裤，低调又带有浓厚的复古英伦风情，男子的五官并不是特别精致，但是浑身上下流露出迷人的绅士气质，一路上的回头率还是相当高的，有不少妹子和大妈被其电到，停下脚步驻足观望，满脸都是痴汉笑。大步流星一路向前的殷冉霖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注目，非常稀疏平常地往机场外快步而不失风度地走着。很快，他便坐上了自己预约的专车向Oscar发给他的地址疾驰，尽管此时窗外晨曦破晓的天色简直美得不可方物，但是此刻殷冉霖显然没有心思去关心更别说是观赏窗外的这番美景，坐在后座的他眉头微蹙，视线全程不离手机，他正在浏览各大媒体网站对这次沐希圣事件的追踪报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目前的舆论走向已经变得越来越糟糕，他的眉头不知不觉间已经锁得越来越深。虽然今天凌晨事发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动用了自己在这个行业里十几年的人脉来平息事件，把舆论往好的方向引导，但是因为沐希圣的人气和关注度实在是高得恐怖，本来就一向都是媒体和大众舆论焦点中的焦点，虽然有不少跟自己私交不错的媒体在帮自己引导舆论，但无奈还是有大部分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因为这次事件兴奋得简直就像疯了一样，各种胡编乱造，诋毁造谣，一切都只为了博眼球和点击率。当然黄嘉懿那边也雇佣了超大规模的水军，再加之沐希圣平日里在行业内的竞争对手们当然也都绝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纷纷在背地里狂捅刀子，各方混战，导致目前舆论走向对沐希圣非常不利。
　　原本一直在划看着手机的殷冉霖突然放下了手机，略显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把头轻轻地倒向了后座，像是在闭目养神，又像是在沉静深思，半晌，他重新睁开了眼睛，把头瞥向了窗外，此时，他的眼神狡黠而又意味深长，似乎心里已经打定了什么主意。
　　很快，载着殷冉霖的专车就已经来到了Oscar所在的居酒屋门口。一走进店里，他便看到了在正前方吧台上坐得笔直的Oscar壮硕的背影，他没有去吧台找Oscar，而是径直走到店内角落的另外一桌，坐定之后拨通了Oscar的电话，正在和居酒屋老板侃侃而谈的Oscar起初并没有听到来电，还是在邻座酒友的热心提醒下才发现殷老板来电话了，接通电话后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只听得电话那头简单明快地说了一句：“往左后方看”，Oscar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本能地把头往左后方一转，瞬间就清醒了，他一如既往绅士范儿爆棚的殷老板正在非常绅士又有些调皮地向他招手。
　　Oscar飞快地转移到了殷冉霖那一桌，像见到亲人似的几乎是眼泪盈眶地握住殷冉霖的手非常激动地说道：“老板，你终于来啦！”
　　殷冉霖早已经就习惯了Oscar的感性夸张Style，所以对于Oscar此刻的状态并没有做出意外的表情，他只是稳稳地稍稍费了一点儿劲地把自己的手从Oscar的手中挣脱出来。
　　“夜店那个女孩答应做我们的证人了吗？”殷冉霖直接进入正题。
　　“还没有呢，她和闺蜜现在还在楼上商量呢。”Oscar的语气有些许惋惜，但更多的是期待，他能感觉到莘蔚莱的善良与温暖，不知怎的，他也能感觉到莘蔚莱是想帮助他们的，而且也会帮助他们的。
　　“确实需要好好商量商量，黄嘉懿那边可是给她开出了两百万呢。”殷冉霖的语气让人捉摸不透。
　　“啊？！居然还有这么一回事？！”Oscar又一惊一乍起来。
　　“黄嘉懿的秘书余裕跟我有点交情，我花了点钱，他就把实情都告诉我了，夜店的事情千真万确就是那个小丫头片子一手策划的，而且所有细节都是她亲手操盘和推进的，保密工作也做得特别严谨，连余裕那小子也是在事发之后不小心偷听到黄嘉懿和唐美琳的对话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有录音吗？！余裕那小子有把她们的对话录音吗？！”Oscar像是嗅到了扭转乾坤的致命信息一般，激动地发问着。
　　“我也问过他了，他说当时太惊慌失措了根本没想起来录音这回事，毕竟他也算是黄嘉懿那一边的人，所以没想到录音这回事也正常，但是，以那小子的为人，即使就算他录了音，估计也是作为将来他自己处于危难中时用来威胁黄嘉懿的筹码，而不是现在立刻马上用来帮助我们澄清事实真相的武器，我对他已经各种威逼利诱了，但是丝毫不见成效，那小子虽然贪财，但是对于斯普集团的淫威还是非常忌惮的，他是怎么也不可能为了我们而开罪斯普集团的！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指望他来帮我们澄清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个姓黄的小丫头片子真的是太歹毒了！这个余裕也太是非不分了！……”前面半句在骂黄嘉懿的时候Oscar的状态还是非常义愤填膺的，到了后面半句的时候，他的嗓门不自觉地就弱了下来，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清楚，现在这个世道，特别是在他们的行业，在大是大非面前，能有多少人会在意问题的原则性，绝大部分的人已经完全没有是非观念了，他们的眼里只剩下利益和金钱了。
　　“你带我去见夜店的那个女孩吧，我们一定要把她争取到！”向来以老谋深算的淡定帝形象示人的殷冉霖少有地流露出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Oscar看到向来都云淡风轻的老板居然都已经呈现出破釜沉舟之势，更加感觉到无论如何一定要争取到莘蔚莱的重要性。他像大战即将打响前的战士一样，憋着一股劲儿，充满士气地带着殷冉霖按响了莘蔚莱家的门铃。
　　当门打开的一瞬间，殷冉霖的眸子对上莘蔚莱那双水灵的大眼睛时，他显然有些吃惊，他并没有想到夜店包房的目击者是这么水灵的一个女孩。
　　Oscar把自家老板和莘蔚莱以及朱瑞瑞非常郑重地相互介绍给了对方，然后他们四个人就在莘蔚莱家狭小的客厅兼卧室里面席地而坐了下来，当然不是直接坐地上，而是坐在粉嫩又可爱的Hello Kitty坐垫上，这场面确实有些尴尬，更有些搞笑。
　　莘蔚莱本来已经准备和朱瑞瑞一起去楼下居酒屋找Oscar，答应他在媒体面前说出她看到的真相了，但是她没有想到居然连Oscar的老板也来了，而且这位老板看上去并没有Oscar那么亲切友善，让人不禁颇有些距离感，也让莘蔚莱觉得场面有些尴尬，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开口。
　　“莘小姐，我恳请你务必一定帮我们在媒体面前说出事情的真相！我们家希圣是无辜的，我相信你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请你一定答应为了我们希圣，勇敢站出来，向媒体说明真实的情况！”
　　莘蔚莱没有想到这位看上去不是那么亲切友善的陌生男子，一上来就以这么诚恳沉重的语气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与请求，对他的印象瞬间有些加分，还没来得及回答说自己愿意在媒体面前说明事发时自己所看到的情景，只听得陌生男子又非常铿锵有力地来了一句:“我们会给莘小姐两百万人民币以示感谢，还请莘小姐一定收下！”
　　话音刚落，只见莘蔚莱，朱瑞瑞，Oscar脸上都呈现出了程度不一的惊讶状，当然，反应最激烈的莫过于朱瑞瑞了，吃惊得简直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心想着今天碰到的人怎么都这么拿人民币不当钞票啊，动不动就是两百万两百万地给？！短暂的吃惊过后，剩下的就是仿佛两百万失而复得般的喜悦了，朱瑞瑞真的是默默地在心里把各种神明都拜谢了一遍，感谢他们对莘蔚莱的拔刀相助，哦，不，应该是撒钱相助，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啊！蔚莱真的是好心有好报啊！正当朱瑞瑞在心里进行着以上这些心理活动之时，一句“不不不，这钱我不能收！”哐当一下子把她欣喜若狂的小心脏瞬间就砸了个稀巴烂。不用想，一定是她蔚莱姐正直过头的老毛病又犯了。
　　“莘蔚莱！”朱瑞瑞当下立即一声怒吼，把屋里的其余三人都吓得不轻。
　　吼完之后，朱瑞瑞并没有继续要再跟莘蔚莱继续沟通下去的意思，而是把话径直转向了殷冉霖，非常郑重非常平静地说道：“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不不，这钱我们不能收！瑞瑞，你别胡闹了！……”莘蔚莱急忙再次表明立场，并且试图说服朱瑞瑞。
　　这回朱瑞瑞可不想再看着自己的傻闺蜜错过这两百万了，她心想着如果莘蔚莱站出来帮沐希圣发声，沐希圣的事情得到妥善解决的话，莘蔚莱相当于是帮沐希圣本人和他公司不知道挽回了多少个两百万的损失，这笔买卖，沐希圣和他公司只赚不亏，她不能看着傻蔚莱再一意孤行了！
　　“蔚莱，这个钱你完全有资格收下，如果你不帮他们这个忙，沐希圣的演艺生涯很可能就要完蛋了！那沐希圣本人和他们公司不知道要遭受多少损失呢？！”
　　此话一出，只见殷冉霖和Oscar面面相觑了一秒钟，都想开口说些什么，大概是想反驳吧，但是最终两个人可能都觉得无力反驳也无从反驳，只能无奈地把已经张开的嘴巴又乖乖地闭了回去。
　　朱瑞瑞看到此时殷冉霖和Oscar脸上程度不一的窘色，并未觉得意外，因为她说的确实是事实，她清了清嗓子，继续对莘蔚莱说道：“如果你站出来帮沐希圣发声，沐希圣的事情得到妥善解决的话，你就相当于是帮沐希圣本人和他们公司不知道挽回了多少个两百万的损失，所以蔚莱你完全有资格收下这两百万！”
　　“我愿意站出来在媒体面前说出我看到的真相！但是，我也只是做了我觉得合乎道义的事情，这只是我觉得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为了钱而做的事情，所以这钱我是不能收的！”
　　大千世界，每个人的品质和德行，三观和处世哲学，本就各不相同，甚至可能是天差地别。莘蔚莱在此次事件中的执着坚持，在某些人眼里解读出的可能是高度的正直与正义，而在另外一些人眼中可能看到的是过于正直和过度正义，当然在很多人眼中，也会觉得莘蔚莱颇有些傻缺，太跟金钱过不去了，太跟自己过不去了！诚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信念，能始终做到坚守自己的信念，能始终持有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到底的觉悟并勇敢地去身体力行，也不失为一种美好的生活态度。
　　殷冉霖非常诧异莘蔚莱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在金钱面前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定力，他也万万没有想到，现在这个年头，居然还有像莘蔚莱这样轴的年轻人。罢了罢了，不管这个莘蔚莱是真的正直过头，还是傻缺过头，或者说只是在欲擒故纵装装样子而已，这些对于殷冉霖来说都无所谓，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赶紧解决沐希圣的问题，为了解决沐希圣的问题，他必须想办法说服莘蔚莱收下这笔钱，因为在把人性的阴暗面放大到最大限度的娱乐圈沉浮了十几年的经验教训让他根深蒂固地觉得即使莘蔚莱答应帮忙作证但却拒绝收钱的话这笔买卖就算不上是已经成交的买卖，随时都可能出现变数，而且即使是再小的变数也会使得原本大好的局面满盘皆输，另一方面，他当然也明白，即使是已经成交的买卖，也存在着瞬息万变的风险，但是无论如何，先达成成交，是他必须要做成的事情！
　　“莘小姐，两百万人民币和你给予我们的帮助相比简直就是微不足道！而且，我知道你父亲目前的情况确实是急需用钱的！就当作是我们互帮互助吧，你要是不接受我们的善意，我们也不好意思接受你的帮助！”殷冉霖在来之前早已经对莘蔚莱做了全方位详细而深刻的背景调查，他相信以亲情为切入口一定能够打动眼前这个为了给父亲治病而放弃国内多家知名企业的就业机会跑来日本打工的孝顺女儿。
　　“蔚莱啊蔚莱，你就收下吧！想想叔叔！你就收下吧！”朱瑞瑞也在不遗余力地继续做着莘蔚莱的思想工作。
　　Oscar对莘蔚莱父亲的病情和莘蔚莱目前的处境并不知情，但是刚刚通过其他人的对话，他也隐约感觉到了莘蔚莱目前的艰难处境，虽然他能强烈地感觉到莘蔚莱身上的正直与善良并且对此颇为感动与欣赏，但他真的是打心眼里希望莘蔚莱能收下这笔钱，如果这笔钱真的能够帮助莘蔚莱和她的父亲度过难关的话。而且，只是区区两百万而已，不管是对于沐希圣而言，还是对于殷冉霖以及殷沐娱乐而言，这笔钱真的是太微不足道了！如果莘蔚莱能够帮他们作证，帮助沐希圣澄清事实，那么她为沐希圣和殷沐娱乐所做出的经济贡献简直是不可估量的！
　　“蔚莱啊，你就收下这笔钱吧！你真的完全有资格收下这笔钱！跟你能给我们提供的帮助相比，这笔钱简直太微不足道了！你就收下吧！”Oscar像一个温暖的邻家大哥哥一样，强势加入了助攻行列。
　　沉默了半晌，仿佛有半个世纪那么长，像是做了一个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一般，莘蔚莱终于开口了。
　　“好吧，我同意收下这笔钱，但是，不是你们无偿给我的，而是我问你们借的！因为我现在确实急需用钱，所以我非常感谢你们能够借给我！我会尽最大努力以最快的速度把这笔钱还给你们，但是以我目前的能力和情况来看，估计只能以分期的形式还给你们，你们觉得OK吗？”
　　“哎呀妈呀，真是气死我了！”此时的朱瑞瑞简直满脸满心，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恨铁不成钢！”这五个字！
　　“莘小姐，真的不需要还，这笔钱对于我们来说真的是微不足道的！而且刚刚我们也说了很多遍了！你是绝对有资格收下这笔钱的，你就不要再有心理负担了，只管收下这笔钱就好，你把你的银行账号发给Oscar，Osacr你跟公司财务对接一下这个事情。”殷冉霖简直已经快对莘蔚莱感到无语了，人总是习惯以自己的三观去看待这世间的一切，在殷冉霖的眼里，并没有觉得莘蔚莱的正直与善良是多么高贵与了不起的品质，相反，他更加诧异于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就如此不知变通？！
　　“没问题！”Oscar 回答得那叫一个痛快麻溜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