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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决定 ...

  •   克莉丝汀最后一次和劳尔见面,是共进晚餐的那夜,劳尔给了她一袋钱,似是酬谢她的陪伴带来的乐子。之后,他的手下就杀死了父亲,他还谎称她是他的未婚妻,她想,如果再见面的话,该和他说些什么。
      如今,他就坐在宽阔的观众席对面,而她却只能像生了根般,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里。
      她还记得自己提起和劳尔的关系时,埃里克表现出的反应。父亲死的那一夜,她说出来了,自己就是见了劳尔后才这么一副难过的样子回来。埃里克二话不说就要她离开巴黎,在去找父亲的路上,劳尔的手下就已经在上楼了。
      从那时起,克莉丝汀就一直在为那些埃里克知道,而她却一无所知的关于子爵的事而感到害怕。
      她呆呆地坐着,不过她本不应那么吃惊。她早该猜到劳尔会有来这里的可能。
      “克莉丝汀?”
      埃里克的声音传到她耳边,她像是要喘不过来一样地猛吸了一大口气。可是她的眼睛却无法从那个金发男人的身上移开,对方正神气地朝舞台做手势。就算是身处锦衣华服的贵族当中,他也脱颖而出。
      “子爵。”他低声怒喝。
      也就是说,埃里克确实认得出子爵。不知为何,她的疑虑现在落实了。克莉丝汀觉察到自己瞪大了眼,便在位置上转过身去,埃里克就在她身后几步,站在远离室内灯光的地方,赤/裸/裸的怒火在他的眼中燃烧。
      “我也是刚刚才看见他。”她轻声说。
      “他到……我的歌剧院来了。”
      “嗯,”她回头瞥了劳尔一眼,然后移开了目光,那场面和记忆都太过痛苦,“要走吗?”也许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她现在还不知道和这位老朋友有什么话说。
      埃里克从口袋里掏出一截羊肠线,紧紧地攥在拳头之间:“我要杀了他。”
      “埃里克!”为了不被别人发现,她得压低声音。其他赞助人都忙着聊他们的天,马上,预演就要开始了。
      她心里涌起了一股想要远远逃离劳尔的冲动。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以免被观众席的人看到。她走向埃里克,他却没有看她,而是死死地用眼神锁定了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那个男人。
      “那也太没脑筋了。”她说着,想挪到一个能分散他注意力的地方,“至少别在这里动手吧?加尼尔宫不需要凶杀案这种类型的宣传。”若她能唤起他为了音乐而保有的理智,或许就可以说服他不管这事。说实话,埃里克那快速而本能的拿羊肠线的反应吓坏了她——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把一只手放在他的拳头上:“我们可以走了吗?之后还有排练的话,你还可以带我来看,好吗?”
      他点了点头,但好歹算是回应。他把绳子塞回口袋,然后转过身,打开了嵌板,两人走了出去。回到歌剧院的墙壁之间后,他抓起提灯,快步走着,留克莉丝汀在后面一边拎裙子一边急慌慌地跟。
      不对头啊。她看得出来他咬紧了牙。回隧道的一路上,他一直用高大的背影面对着她。终于,从第五级地窖回到洞穴的时候,她受不了这种寂静了。
      “埃里克?你生我气了?”
      他猛地转过身面向她,她则朝后退了一步。灯笼的光给他的眼睛蒙上一层阴影:“你知道?”
      她不想让嘴唇颤抖:“我知道什么?”
      “他会到场?”他愤怒地挥臂解释,斗篷如蝙蝠的翼似的展了出去。
      “我怎么可能知道?父亲死后我和他就断了联系了!”他盯着她看,而她双手抱臂,“也许我早该知道他今晚会来看预演,不久前他才成为歌剧院的赞助。”
      “赞助!”他大声地说出了这个词,“你说你是不是早就应该把这事告诉我?”
      她抬头怒视他:“为什么?难道我还得把生活里的方方面面都告诉你?我怎么可能知道这条信息对你有这么重要?”
      “是啊,你是不知道。”他又转身走了,进入到蜿蜒曲折的迷宫般的径道与楼梯当中。
      滚烫的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但她咬住嘴唇,强行抑制着这份伤痛。她放下自尊,继续跟他走,到了家门口。
      埃里克昂然走入屋内。她立马可以预想到事情的发展,比如他冲回自己的卧室,把她关在外面。每当他扛不住事态的时候,他就会这样做。
      “他在……我的歌剧院里。”之前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对这栋建筑强烈的占有欲。后来,他问她知不知道劳尔今晚会出现,她是不是一直在等他。看上去,与其说是劳尔的在场让他生气,倒不如说是克莉丝汀知道劳尔是赞助人这一事更让他光火。
      不对,埃里克想占有的不是加尼尔宫,而是她。
      她解开斗篷,挂到了他的衣服旁边。然后,她对着他的背影说:“我的确应该早点告诉你他是赞助人的。”
      他的头稍稍朝她的方向歪了歪。
      “我觉得,”她接着说,“我是担心你的反应,你应该并不理解我对他的感觉。”
      “您对您那位子爵的感觉。”他的厌恶显露无遗,但她听到了他声音中的厚重,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悲伤。
      听到他的措辞后,克莉丝汀皱起眉头:“我的子爵?从上回离开他家去找你的那天晚上起,他就不再是我的子爵了。”一想起劳尔对她的态度,她便摩挲起自己的前臂。相识那么多年,他们之间的一切竟都在那顿晚宴上毁于一旦:“我想,或许他从来就不属于我。”
      埃里克转身,攥起了拳头:“你敢说你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吗?你从来就没有——没有靠在他身上过——”
      “是他利用了我的信任!”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没错!我以前确实以为我和他会有将来!但是,他却没办法让我继续相信这种可能。”她很不喜欢把藏在心里的真相大声说出来,“我太天真,太年轻了,不明白那些迹象其实都是因为他的心里另有所图。”
      埃里克迈着僵直的长腿走近,金色的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她想起今天早些时候他说过的话,他跪在地上,避免由于自己的身高而让她感到不舒服,显然,现在他却利用起了身高的优势。由于突然的靠近,她的身上吹拂过他的气味——香草、雪松和某种完全属于埃里克的味道。
      “你现在希望和他在一起吗?”他咬牙切齿地问。
      “不!”
      “你爱他吗?”
      这种直截了当的发问令她的腹部隐隐作痛,但是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不爱他。”
      不过,他似乎并不满足,他在她面前踱来踱去,然后又走近她:“克莉丝汀,如果你有这种想法的话,我告诉你,我是不会仅仅当个替代品就够了的。”
      她抽泣道:“我从没想过拿你当替代品!我和劳尔之间什么都没有,除了我曾想要的生活的影子。不过那些都变了。”她愤愤地揉着眼睛,接着扬起下巴回应着他的怒视,“只要你愿意把那愚蠢的面具摘下来,吻我,你就会明白的!”
      他攥住她的上臂:“吻你!”说第一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就变了,念第二个字时,听起来好像透不过气似的。
      他向前走,她踉跄后退,全靠他抓紧才稳住。她不止一次地踩到了裙子的厚重裙裾。她意识到,他把她推到了她的房间,起居室的灯光在卧室的墙上投下他们两人长长的影子。
      “快放开我。”
      他不理睬她的要求,而是猛关上卧室的门,两人陷入了黑暗:“你想要什么,小夜莺,”他粗声粗气地说道,“你想要谁。”
      “我不要劳尔!”她揪住了他的外套,大声说着,“我要你!”
      埃里克砰的一声把她推到门上。后来,他吻住了她,面具的边缘刮蹭着她的鼻子,但她不在乎。他的吻十分坚定,第一下,皮肤差点被牙齿磕出血来,后来他调整好了角度,两人之间的吻深入且缠绵。他一次次地咬着她的嘴唇,最后快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才停下。
      克莉丝汀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然后把他拉回到身边。她伸出双臂把他抱在怀里,两人又吻在了一起。她的身子紧紧地靠在门上,而她又倚着他,感受着他身上凹凸的棱角。他将她搂在双臂中,拥抱着她,占有着她。他的手揽在她腰间,让他们的身体贴得更紧。
      她停下呻/吟了一声——不是出于痛苦,这声音连她自己听来都觉得陌生,这是充满欲望的声音,两人都吓了一跳。埃里克退到了黑暗中去。
      “不,回来。”她恳求道。
      他照做了,先是把颤抖的手放到她的腰上,这一次没有那么坚定了。她用手掌抚平他衬衫前襟上的皱褶,然后,手顺着他的脖子往上伸时,她发现他又把面具戴好了,便不满地怨他。
      “再吻我一次。”
      “你……希望我这样做?”他抓住她的手,把它伸到面具里贴到他的嘴唇上,嘴唇已经被先前的事弄得发烫。
      “是的,埃里克。”
      她抬起手,用指节推起他的面具,直到推得刚好够给他一个吻。这一次,他们相贴的嘴唇轻轻地触着,舒缓着刚刚的激烈。克莉丝汀在这方面没有什么经验,她怀疑埃里克也是这样,于是她便探索起接吻的方式,以及头要偏到什么程度才能更加深入。
      他们停下了。他用拇指抚去她顺着脸颊流下的泪水。她紧紧抱着他,而当他回以拥抱时,一切都变得舒心了。她的脸颊靠在他的胸膛上,等到两人的心跳趋于平和,以及克莉丝汀能站稳后,他们才分开。
      她问:“你也想要这样的吧?”
      他的笑声自她头顶传来:“从你爬进我窗户那刻起就。”
      ————————————————————
      两天后,克莉丝汀坐在吉里夫人的小办公室里。她小口吃着午餐面包,这位老太太审视的目光让她局促不安。
      “以前你的脸没这么红吧,”吉里夫人说着,把桌上的文件整理好,拍了一下,“我看你和那位大音乐家之间进展得不错啊。”
      “嗯、嗯。”克莉丝汀结结巴巴地说,“我……噢,有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想!但是,没错,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我们互相袒露了心迹。我们,呃,接吻了。”她的脸更红了。
      吉里犀利地看了她一眼:“那么你看过面具下的脸了?”
      克莉丝汀低头看着交握的手:“不算吧。但如果再给我一点时间,他就会信任我的。”她突然想到一点,“你见过吗?”
      “老天,没有。不过波斯人见过,无论如何,我决不会逼他给我看。有时候,最好不要去触及被隐匿的东西。我可没你那么好奇,亲爱的。”
      “我只是有点好奇,”克莉丝汀承认,“我只是想让两个人相处得更自在些。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可每当我碰他手臂的时候,他还是会被吓一跳。”她顿了顿,不想如此轻率地谈论这些私人问题。然而,也没有别人可以和她讨论这些事情了。
      “你才刚刚开始呢,”吉里夫人说。“就算是和那些过着正常生活的人相处,涉及到内心的事情也要慢慢来。”
      一阵敲门声后,不等回答,门就开了。大汗淋漓的纳迪尔·可汗走进办公室,腋下夹着一叠文件。
      吉里夫人冷冷地看着他:“可汗先生,您是不是有当不速之客的习惯?”
      还好他至少表露出了一点点的羞愧:“恐怕是哦,夫人,这还是从咱俩共同的朋友那里沾来的习惯。”他看向克莉丝汀,“我去过你家了,一个人都没有。”他指的是岸对面的地下之家,也就是说埃里克也不在家。
      克莉丝汀摇摇头:“埃里克也不会到这来。他今天要作曲,我不想在他背后走来走去的,就决定给他留点私人时间。今天,我就待在吉里夫人这里。”
      这才是重点。埃里克并没有确切地要求她离开,不过,他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方式,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音乐中。这一幕让她感到震颤,她看得出来,他可能会花上好几个小时伏在钢琴边,在稿纸上涂涂写写。预演已经结束了,吉里夫人这一天没了排练的活儿,今天她主要是把下一场歌剧的芭蕾舞策划想法给记录下来。
      可汗沮丧地叹了口气:“我应该等你们两人在场的时候再说的,但现在我确实有消息要分享。”他瞥了吉里夫人一眼,显然不确定是不是应该让她听到谈话。
      “说吧,”克莉丝汀说,“她知道钥匙,还有父亲被杀的事。”
      担心隔墙有耳的可汗也变得谨慎异常,他背过身,把外边的走廊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钻进房间,随手关上了门。他把文件扔到吉里夫人的书桌上,分类过后,找到了他要找的那一份。
      一家银行的名字用漂亮的字体印在顶部。克莉丝汀瞥了一眼,看到了地址,然后疑惑地抬头看着可汗:“你……找到了那家银行?”
      “是,找到了。”波斯人用手指轻敲文件的底部。“你提到的那个圣艾蒂安的线索,最后看来还是很有用的。马尔泰先生确实在圣艾蒂安外有房产,我去了趟他的庄园,它就位于枫丹白露森林的北部边界。我花了快一天的时间,最后发现巴黎的某家大银行在那里有一家分行。”
      “那家银行有这把钥匙匹配的保险库吗?”
      “有的。我看到了一些和你的钥匙很像的钥匙,两边的数字也一致。”
      克莉丝汀伸手按到胸前,摸到了那块躺在那里的温暖金属。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么久的苦索,她终于要知道钥匙是打开什么东西的了。或许她也会明白父亲将其托付给她的原因。
      “什么时候出发?”她问。
      可汗还是很紧张,他拿出一块手帕擦拭前额:“也许埃里克不在的情况比较好。”
      吉里夫人哼了一声:“要说就说,先生,没有必要搞这么戏剧化。”
      “夫人,如果不是这种强烈的谨慎,我是不可能活这么久的。”可汗略带挖苦地说,“你要是我的话,就会学着在麻烦冒头的时候就分析它的预兆。”他清了清嗓子,“你父亲已被正式安葬在蒙马特公墓。”
      听到钥匙的消息,克莉丝汀的心就已经飞起来了,但当然,如果父亲没有死的话,她也不会需要波斯人来调查此事。尽管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星期,她仍然能感受到和父亲生活的往昔回忆在心中回响。有时候,她在早晨醒来时,忘记了父亲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初醒的朦胧时刻,她还想着马上就会听到他说他要去上班了。
      内心新生的对埃里克的感情对她的注意力而言是很好的分散,可是,她忘不了自己在这里,和芭蕾总管和波斯侦探谈话的原因。她的父亲,查尔斯,被人杀了,现今由埃里克出费,长眠于墓地。
      “小姐?”
      克莉丝汀摇了摇头,想把这些思绪抛开。她看着可汗:“是上个星期下葬的吧?”
      “是的,宪兵队不再扣押他的尸体后,就下葬了。但是墓碑是最近才完成的,名字给刻在了大理石上。昨天为他办了场小型的葬礼。”
      “要是有人告诉我就好了,”她哽咽道,“我也想去的。”
      可汗给了她一个悲伤的微笑:“我知道,埃里克也知道。可是,我们俩都觉得还是太危险了。还是先等到我们用钥匙打开保险库,对你父亲的死因有了更多的了解之后再说吧,在那之前,不能让你出现在公众场合。想找你的人,毫无疑问,都可能去参加葬礼,就等着看你会不会出席。”
      危险。父亲的死因。难道她要一辈子害怕被人发现,保持默默无闻吗?她不明白自己的处境有什么好危险的!
      “葬礼场面不大,但已经很好了,一位路德教的牧师主持了他的临终仪式。”他犹豫了一下,说,“有些人来吊唁了,其中就有夏尼子爵。”
      “劳尔也在?”
      可汗点头:“他和牧师说了会儿话,感谢他的到来。讲真的,他待了十分钟都不到,不过他到场这一点本身就很值得注意了。”
      劳尔去了父亲的墓前!他是在找她,还是仅仅只跟父亲道别?克莉丝汀想到两天前在歌剧院见到他,还想到他对报社称她是他的未婚妻,说是被绑架了。他这么不知疲倦地寻找她,真是因为担心吗?
      他们分别的时候,关系有点僵,可她从来没有说过她不想再见到他这种话。她从来没有机会鼓起勇气告诉他,他让她感到很不舒服,他的钱让她觉得自己无比廉价。
      他们之间还有许多话没有说。
      “你是觉得他的行为很可疑,”她突然意识到了,“所以你才这么紧张吗?你担心埃里克知道劳尔去过葬礼了?”
      吉里夫人清了清嗓子:“埃里克昨天来找我,问我有没有办法终止子爵对加尼埃宫的赞助。我跟他说这事得去问经理们。”她冷峻地看了眼克莉丝汀,“这和子爵把你带到这儿来,说要让你加入舞团的事有关吗?”
      “我还没和埃里克说,”克莉丝汀承认,“他已经很憎恨劳尔了,我不想火上浇油。”
      “为什么?”
      她睁大了眼睛,好像吉里突然把她身下的椅子抽走了似的。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她却无法用一个答案来证明她的思路是合理的。终于,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和劳尔之间的故事很长。来巴黎之前,我们早就是朋友了。”她的情绪从犹豫变成了愤怒,“预演那晚,埃里克看到劳尔以后,说要杀了他,杀他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她也没有拿定要如何走下一步。
      “如果你这么怀疑劳尔的话,”她对波斯人说,“那就去告诉埃里克吧,我不会阻止你的。”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子爵去参加你父亲的葬礼,不是出于阴谋,就是出于对你的爱。不管什么原因都说明他脑子里还惦记着你呢。埃里克说,子爵跟你提过钥匙的事。这说明,他也与此事有关。”
      克莉丝汀挥了挥手:“那就和埃里克说。”她抱起双臂,表示对话已经结束。
      可汗卷起文件,朝门口走去:“我不稀罕把这事跟他说。在这儿好好玩吧,小姐!等下我去打点明天出发去银行的车马。”
      波斯人走后,克莉丝汀思绪万千。她很清楚吉里夫人正直勾勾地盯着她,而她则刻意盯着地。有太多的问题找不到答案。如果可汗先生说现在就去银行,也许克莉丝汀还能耐得住性子;如果吉里夫人要问她在想什么的话,大声说出心事说不定还能阻止它的发生。
      然而,克莉丝汀剩余的时间太多了,她没法思考。吉里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编舞笔记上,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克莉丝汀被一种想要弄清真相的绝望攫取住。
      她站起来,吉里夫人重新注意到她:“夫人,我想写一封信。”
      ————————————————————
      克莉丝汀不常独自在加尼尔宫的大厅里闲逛。这天下午的晚些时候,由于剧团难得休息一天,场地空无一人,她便得到了空子。警卫不会来打扰她,吉里夫人为了专注于即将上演的作品,也把她打发走了。
      克莉丝汀走在光亮平滑的地面上,脚步声回荡着。她把自己裹在一袭黑衣当中,太阳低垂在地平线上,将她的身影投在了白色大理石上。
      很快,埃里克就会来找她。
      她必须在那之前离开。
      太阳落得很低了,透过窗户照进歌剧院的光已经不再明亮,克莉丝汀戴起兜帽,伸手推门。
      巴黎人漫步在加尼尔宫周围的街道上,克莉丝汀混入了他们当中。她的丧服令她看起来十分惹眼,但好在面纱遮住了她的脸,只留下了她窥视着周围的眼睛。她专心赶着路,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小公园,那里有高墙大门,足以挡住公众视线。
      黄昏很快就变成了寒夜。克莉丝汀走进花园,里面有一块空地候着她。光秃树木的粗糙枝桠伸向黑暗的天空。她的呼吸变成了缕缕白雾。小公园外的路灯亮了起来。
      门嘎吱一声开了。她转过身,看见了那个正朝她走来的衣冠楚楚的身影,对方戴着手套,手指插入了他年轻脸庞周围的金黄鬈发当中,那双明亮的蓝眼睛落到了她的身上,于是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终于找到你了,小洛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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