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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情何极 ...

  •   【闺塾】

      正是好花难栽,好事多磨。

      张廷霖从街头卖艺被杨宝琚“捡回”家中后,两人也不是从一开始就“举案齐眉”的。

      那日,是张廷霖第一次来到杨宝琚的院门口,他已经做好了自己即将看到酒坛、烟袋、声色犬马的准备。却不成想,侍者开园门后,映入眼帘的,竟是这一番景象——

      幽深的大院子,满是茂林修竹,林间若隐若现几条石子路。青玉的阑干曲折回环,围绕在碧水周围。湖心有一座小岛,是太湖石做的。池中水是活水,从后山上来,从园子的角落流出。

      石上流水潺潺,湖心鸟鸣更幽——普通的书香门第都没有这样的品味,必定是读书世家才有的。张廷霖本以为,杨宝琚这个恶名满贯的人,必定粗野至极,见到这般景色,他站在门口,愣了神。

      杨宝琚知道他在疑惑什么,也不急着解释,只是摆手让旁人退出去,只留他们两个在院子里。

      张廷霖的的确确是有一肚子的疑惑想问。还没等张口,就已经被杨宝琚看穿:“一个混混爱听昆曲你都没觉得奇怪,看到个雅致一点儿的园子,反而惊得说不出话来?”

      闻言,张廷霖面颊微红,微微摇头。但吃惊的神情却还挂在脸上,薄唇微张,下巴也不合上。

      杨宝琚见状暗笑,他心中觉得,眼前这个玉面小生,一动一静都活脱可爱。他说道:“你想知道的,我慢慢都会告诉你,就看你愿不愿意给我时间,讲给你听了。”

      就这样,张廷霖将信将疑地住了下来。

      杨宝琚有时候是宴请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张廷霖会唱一曲助兴。但更多时候,杨宝琚要见的都一些地痞流氓,张廷霖觉得乌烟瘴气,不愿意跟着他们去喝酒赌钱,杨宝琚也不强求,便把他留在家里,自己应酬。

      日子一天天过去,但张廷霖对杨宝琚的疑问,并没有随着时间慢慢消失——

      张廷霖见到的杨宝琚从来都是彬彬有礼,但津门其他人听了“杨宝琚”这三个字都害怕,他甚至始终都不知道这个“黑龙杨爷”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

      这一切,都让张廷霖感到疑惑、不安。他在杨宝琚面前,简直是一汪清泉,可以一眼望到底,而杨宝琚对他来说,似乎永远是一个海一样深的人。

      住进园中的第三个月圆夜,疑问就如江中水,终于决了堤。

      那天是中秋节,杨宝琚喝过了花酒,从青楼里回来,闯进张廷霖的房里,他一身脂粉味道,呛得张廷霖直咳嗽。

      张廷霖没有像往日那样,好言好语劝着他喝点茶醒醒酒,而是起身躲远了,冷声问道:“杨宝琚,你到底是什么人?”

      杨宝琚醉着,以为只是玩笑:“你跟我仨月了,才想起问这种话?”

      “什么我就跟你了?你今日不说清楚,我今立刻就走。”张廷霖为了有勇气和他摊牌,也喝了很多酒壮胆。

      杨宝琚觉察到张廷霖今天的异样,但仍旧是痞气没正行地说着:“呦——我看你是真不知道我杨宝琚是谁啊?你从我这儿跑出去,看整个津门,有谁敢收留你?”

      说话间,张廷霖已经被杨宝琚逼到了一边。张廷霖背靠着圆桌,身子还往后躲着,但已经无处可躲。杨宝琚一脚踩在凳子上,一身的匪气。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廷霖,现在已经支支吾吾的了,只是强行装作自己不害怕。杨宝琚想到自己从没有对他这般凶过,怕吓到他,软语到:“你今天是怎么了?”

      “我……我从来都不了解你!”张廷霖小声道

      “我醒着的时候,跟你在一块儿,睡着了也在你隔壁,你还要了解我什么?”杨宝琚痞笑。

      “你——你不要再说这种不三不四的话!我现在问你——你做的到底是什么生意?”

      “我告诉了你,你一样会走的。”杨宝琚只想搪塞过去,却不成想,今日张廷霖是铁了心要问清楚。

      “你杀过人,对吗?”张廷霖望着那双熟悉的眼睛——醉意迷蒙中仍温柔如清泉。

      “你吃的穿的用的,都是靠这不干净的买卖赚来的钱。你以为自己就干净吗?”杨宝琚扼住张廷霖的薄肩,胳膊暴起了青筋,手上却不敢使劲。

      杨宝琚顿了顿,说:“好吧,爷今天让你问三个问题。”

      张廷霖闻言,刚想张口,却听杨宝琚接着说:“你先别急,你若非要问,我给了你答案,你今天就从我杨爷这儿滚蛋——若是不问了,我只当今日是你喝多了,咱们什么都没发生。”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杨宝琚了解张廷霖清高的性子,若是让他知道了自己到底干的是什么买卖,他一定会唾弃自己,然后毅然离开。他只能用这种方法先吓唬住他,别的再从长计议。

      杨宝琚见张廷霖半天不说话,以为自己把他吓住了,软语道:“我喝多了,让我回去睡吧?”张廷霖没有像以往那样扶他出门,只是叮嘱了句:“你以后,少喝一点。”

      待第二日晌午,杨宝琚才酒醒。他预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忙冲到张廷霖房里去看,果然早已人去屋空。

      【向晚】

      “二爷昨晚就出门了。”侍卫知道坏事了,并不敢解释,通地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去,带人给我找!”把手里的盖碗重重摔在了桌子上,一脚踹开了凳子。

      “那赫舍里将军,您今天还见吗?”

      “见!不然呢?去把金库里那一对儿沉香木观音拿出来,包好带上。去彩玉楼订最贵的包厢,要是被人订了,就出高价,赫舍里就好这一口。”

      “爷,真的送沉香观音吗?”沉香木的观音可以在京城换一座四合院,侍卫不敢相信,杨宝琚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出去。

      杨宝琚懒得跟他解释,说道:“你当天底下最狠的人是我姓杨的吗?是官府。”说罢,一声冷笑,起身离去。

      晚上,彩玉楼的老鸨听说是杨爷赏光,早早就挂了“今日包场”的牌子,带着楼里的一众歌舞伎站在门口候着。

      赫舍里将军自打喜滋滋地收了沉香木观音以后,眼睛就没从弹古筝青衫歌姬身上挪开过。只是,青楼里唱曲的女子若是青衫淡妆,通常都不卖身,赫舍里碍于体面,不好开口逼良为娼。

      杨宝琚在酒场子里混了多少年,早瞧出了端倪。悄悄让人给了老鸨大价钱,让那个弹古筝的下场了以后去赫舍里包房里等着。

      燕舞莺歌之中,黛眉轻扫,红唇轻启——赫舍里早就按奈不住了。和杨宝琚随便应付了几杯酒,就急匆匆点了几个腰肢细软的进房间里去。他一推门,便见到刚刚的青衫女子,眼圈微红,双眸含泪,坐在床边。

      “宝琚啊,你不当官真是可惜了!”赫舍里撂下这么一句,便摩拳擦掌向屋里去了。

      老鸨问:“杨爷,给您也找几个漂亮的丫头?”

      杨宝琚心里还挂着“离家出走”的张廷霖,哪里有闲心喝花酒。可是他又不能把赫舍里独自一人放在青楼,只能心急如焚地把所有手下都派出去,自己魂不守舍地呆在包厢里等消息。

      但派出去找的手下们,都说虽然已经是马不停蹄地找二爷了,但到处都没有消息,无论是码头还是包车的车行都没人见过二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情何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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